第二百二十四章 終末與結局

衝天的火光籠罩著新城周圍，連續不斷的火炮聲響起，密集的炮彈呼嘯著飛向密集的怪物群，只是這些炮彈中的絕大多數都被一層無形的干擾層所阻礙，只有極少數的炮彈穿過干擾層，墜入怪物群之中，爆炸的強大威力帶走一圈的喪屍、變異生物亦或者蟲族。

但緊接著，又有新的怪物彌補空缺。

而這樣的一幕在戰場上隨處可見。

怪物十分密集的排列在一起，絲毫不畏懼來自新城的強大活力。

因為怪物密度越高的地方，其上空的干擾層就越強大，軍方即便動用特質的嵌入彈也很難突破，這是來自蟲族的技術。

事實上，蟲族不論上種族體質還是生物科技都要遠大於人類，只是受了重傷又受限於某種限制，以及人類得到了星光系統的加強，獲得了多種多樣的技術與能力，才勉強能夠與之抗衡。

如今，面對著災變以來近乎全部災變力量的進攻，人類這邊展現出來的實力難以抵擋的。

大地在顫抖著，戰場的硝煙瀰漫。

戰火一步步逼近新城城牆下，那道高大的城牆第一次迎來了考驗，也幾乎是最後的考驗。

……

戰火紛飛，怪物的數量多到令人絕望，新城的高手也紛紛走上前線，誰都可以看出，如今已經到了人類生死存亡的時刻，所有人都並肩在一起，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團結局面。

只是這樣的改變並不能改變現狀，以及幫助人類贏得最終的勝利，最多是人類在源源不斷的攻勢中多支撐一會兒罷了。

身處戰場的人都隱隱明白，如果沒有奇迹發生，人類這一次的危機恐怕難以度過了。

但直到現在，那個最有可能帶來希望的人也沒有出現，所以人的心情都在墜落著，不知何時就會觸底……

天空出現了異變，明明是白晝，那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太陽卻在正午之時變得忽明忽暗，看上去極不穩定，且在不久之後，像是徹底失去了支撐，短短几分鐘之內就徹底熄滅了下來。

天地間瞬間變得漆黑一片，唯有槍口的火光餘存。

這樣的變化讓所有人措手不及，他們經歷過無數的夜晚，卻沒有預料過太陽竟會在此時熄滅掉！

這讓更多的人心裡更加的絕望，許多人盯著灰暗的天空一時怔然。

直到一枚照明彈升空，勉強帶來些許光明，才讓他們反應過來現在還在戰爭之中，隨後他們繼續面對著漫山遍野的怪物，帶著些許茫然與憤怒，再次扣動扳機、釋放技能、揮動劍柄……

……

夏桐君在睡夢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絲的不協調之處，立刻警惕的醒了過來，卻發現周圍不再是熟悉的房間，而是一片潔白如雪的空間，光線充足，不見其他。

這裡隨處可見只有單純的白色，就連自己腳下都沒有陰影的存在。

她皺眉思考，但不論如何回憶都缺乏一個合適的解釋。

到底是誰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她送入這片空間？

「何塵。」

她試圖呼喚，但毫無回應，就連迴音都不存在。

「火炬系統？」

依然沒有回應，不論她如何呼喚，似乎沒有任何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無奈之下，她只好在這片空間探索，可惜的是，得到的只有一無所獲。

她看不見除了白色以外的任何東西——除了她自己，也走不到邊界，這裡簡直大的可怕，彷彿沒有界限。

一天、兩天……

一周、兩周……

一年、兩年……

試問：一個孤獨的極限是多久？

時間在逐步疊加著，即便如意志強大堅韌的夏桐君，也在這漫長的看不見盡頭的「空白」逐漸失去了時間的感知。

這裡的時間似乎失去原本的意義，她已經在這裡待了許久，卻絲毫沒有出去的線索，整日面對著空白的一切，挑戰者她的意志極限。

就連她也不確定，她的意志究竟還能堅持多久，就像她不知曉還會被困在這裡多久。

她的身體似乎也隨著這片空間而停留在某一刻的狀態，永遠不會改變，讓她連死亡的選擇都已經失去。

在這樣長久的時間中，她拒絕這除了思考如何出去以外的一切回憶，例如哪些美好的回憶與經歷，因為只有儘可能麻木單一的行為才能更長久的保持清醒與理智——特別是在可能存在的上百年的甚至更多的時間跨度之中。

不知多久以後，她似乎走累了，停了下來。

坐在原地，如一塊石頭般，任歲月流轉，卻再也沒有過任何活動……

……

新城的戰鬥已經持續了數日，在太陽熄滅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經宣判了他們的最終結局。

照明彈依然一枚接著一枚升入天空，但頻率卻越來越低，戰場的槍聲逐漸稀疏，戰線也在不斷收縮，人類被迫丟下了自己戰友的屍體撤到下一道防線，或者與後者一起被怪物的海洋一同吞沒。

經過幾天的戰鬥，怪物的數量已經大大減少，但是人類付出的代價更大，更讓人擔憂的是，人類的強者能夠感受到一道極度危險的波動在虎視眈眈著，誰也不清楚它什麼時候就會出現。

如果其一旦出現，就將意味著雙方高級戰力的徹底失衡，而非僅僅是劣勢。

戰鬥不斷壓迫著人們的神經，面對不斷擴大的戰線缺口，許多戰士不得不在多個戰線疲於奔命，但依然無法挽回整體局勢。

劣勢在擴大，被包圍的部隊越來越多。

新城的城牆也在此時變成千瘡百孔，面對著地面和天空的大肆進攻，這堵城牆已經為人類爭取了大量的時間，只是這對於勝利而言還遠遠不夠。

甚至在城牆倒塌的那一刻，人類的存在就將進入倒計時。

而現在，面對著如海潮一般的進攻，這面凝結了人類最高科技和多種技術的終極防禦也已經躍躍欲墜，大型護盾擴展裝置已經支撐到了極限，護盾回充器也難以為繼，許多地方都已經出現了漏洞。

一些飛行怪物趁機飛入新城之中肆意破壞著。

新城之內，缺乏戰鬥能力的平民藏匿在安全區，聽著外邊的劇烈動靜，都顯得惶恐不安，一個小女孩詢問她的母親：「媽媽，何塵哥哥還會來救我們嗎？」

她們也是何塵曾經所救過的人之一。

母親將她抱在懷中，即便雙手忍不住的顫抖，卻還是堅定的說道：「會的，一定會的……」

戰場的局勢依然在惡化，即便每個人都拼到極限，卻依然難以改變整個戰局的大勢，更關鍵的是，眾人心裡都逐漸被絕望所籠罩。

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壓力，還與長時間與黑暗接觸有關係。

人類高層知道這樣的情況，卻也難以改變，畢竟，「太陽」從來都沒被人類真正掌握過……

戰場上，周圍是來往的傷員，而林書涵抱著羅軒冰冷的屍體，神色怔然。

她在這次戰鬥開始的時候便預料過這樣的結果，但事情真正發生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依然難以接受。

她木然的坐在原地，愣了許久，直到一枚炮彈轟擊在不遠處才將她驚醒。

此時的她似乎做出了決定，抱著羅軒的屍體緩緩閉上了眼，她的腦海中似乎出現了一個聲音。

「可憐的人類啊，你的神明不再聆聽你的祈禱，獻身黑暗吧……」

但她卻開始用未知的語言輕聲唱著空靈的歌謠。

「親愛的燈塔，指引我回家……」

「我孤獨地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點燃燈火，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當我身處黑夜，能感受到你刻在我的骨里……」

「雙膝跪下，虔誠祈禱……」

「你能帶我回家嗎？」

「……」

空靈的歌聲在戰場上以一種未知的方式傳播著，而林書涵體內剩餘的能量開始運轉起來，她的身體逐漸變為木質，並在極短的時間內轉化為一顆參天的大樹，大樹將羅軒與林書涵的屍體一同埋葬、轉化……

緊接著，那繁茂的樹葉開始散發著淡淡的綠光，靠近大樹的人類傷勢開始好轉。

本不具有治療能力的林書涵，卻在此時擁有了治療他人的能力。

林書涵完成了她曾經被何塵拯救時的承諾。

隨後，參天的大樹開始了自燃，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大半個戰場，將黑暗驅散，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給戰局帶來了一定的變化。

只是好景不長，沒有多久后，參天的大樹開始焦枯，並不斷縮小，直到縮小為一顆種子。

種子依然在燃燒著，釋放著最後的光亮，火光搖搖欲墜……

一處絕對的黑暗之中，一雙明亮的雙眸睜開。

下一刻，本還在燃燒的種子被一雙溫和的手掌所握住，也結束了燃燒。

何塵看著手中的種子和下方依然在進行著的戰鬥，閉眼暗嘆一聲。

當他再次睜眼之時，本該死寂一片的黑夜被強行驅散，一道溫和又明亮的光芒刺穿黑暗的阻礙，散落在這一片區域。

所有人都難以想象的看著這一幕，以及半空中那個他們已經認為不會再出現的人。

何塵右手一揮，地面上一支全副武裝的教庭騎士出現在地面上，他們騎著高大的獨角獸，出現后便無所畏懼的沖向怪物群。

在他們身後，是緊隨而來的教會修女和牧師們。

這支新出行的有生力量雖然不多，但實力強大，已經足以對占局產生一定的影響，如果能夠更早出現，目前的情況可能會好上許多。

緊接著，何塵又拿出了一枚戒指，隨著戒指上一道光芒閃過。

遙遠的羅蘭納卡中，本如同雕塑一般的守護者們突然清醒，拔出插在地上的長槍，守護者首領揮動手中殘破的旗幟。

沙啞的聲音像是嘶吼一般。

「為了羅蘭納卡！」

「為了冕下！」

其他的守護者齊聲回應。

「為了羅蘭納卡！」

「為了冕下！」

一道道藍色的光芒將他們籠罩，然後一齊消失，而伴隨著他們的消失，無暇之森最後的村落也隨之崩潰。

這一刻起，羅蘭納卡所有的痕迹都已經消失，村落中的稻草人在崩落中無可避免的隨之一同毀滅。

但羅蘭納卡並不感到悲傷，因為神明已經再一次的注視羅蘭納卡……

人們很快發現，戰場上出現了一支新的神秘人，他們身穿黑色的盔甲，戰力非凡，在出現之時便沖向怪物，與之廝殺。

此時一處無名的空間內，一顆紅色的種子終於落下，與其他的三顆種子結成了一顆參天之樹。

擺放在無人房間中的棋盤，在這一刻也徹底碎裂。

不過這一切何塵卻不能看到，因為此時的他已經來到一個人類意想不到的地方——太陽的表面。

本該灼熱的太陽此時卻死寂一片，冰冷刺骨。

環視四周，曾經的漫漫星海，已經消失，唯余黑暗。

何塵站在太陽表面，望著這顆冰冷的「恆星」。

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突然說道。

「星火，辛苦你了。」

【我的榮幸，冕下。】

何塵點了點頭，卻閉上眼向後倒下。

他沉入層層黑暗，一直下墜著，好像沒有止境。

他彷彿身處在無盡的戰場，身邊不斷有人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無數的身影衝殺著隨風化作塵泥，萬馬嘶鳴如洪流從身邊呼嘯而去……

「該醒了。」

一聲輕柔的呼喚，時空仿若靜止在了這一刻。

寂靜的太陽在頃刻間重新燃燒起來，而且比之平時更加熾烈。

這道光明突破了黑暗的重重阻礙，毫息間便傳遞到宇宙各地。

這一刻，身處黑暗中的宇宙的所有文明都看見這宇宙中唯一的一抹光亮，緊接著便不顧一切的追逐光明。

「目標坐標已建立，開始躍遷……」

「聽我命令，所有艦隊立刻向著光明處越進！不顧一切代價前進！不論何種敵人擋在我們面前，消滅他！我們只有這唯一的一次機會……」

這一刻，無數渴求著光明的文明，破釜沉舟，追逐光明。

因為他們，已經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太久了……

白色的空間中，夏桐君如雕塑一般坐在原地，長久的時間跨度已經完全磨損了她，甚至就連時間自身都被磨損。

本該萬年如一日的空間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何塵緩緩的靠近夏桐君，走近后看著她如今的模樣，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心跳與愧疚。

他輕柔的開口。

「桐君，我來了。」

夏桐君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在漫長到極致的時間之中，一切都可能發生，即便全然是虛假。

何塵半蹲下身子，將她緩緩摟入懷中，夏桐君如木偶一般隨他擺動。

但下一刻，一柄古樸的長刀瞬間貫穿了何塵的胸口，刺穿了他的心臟。

何塵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他的身體出現裂痕，他想說些什麼，卻破碎后消失不見。

古樸的腸道不僅刺穿了何塵的胸口，還同樣貫穿了夏桐君自己的身體。

「死亡的饋贈」

「「當你擁有它，如果你保持理智的同時且有了足夠的覺悟，那麼使用它，埋葬生命與自我。」」

夏桐君也隨之倒下，身體化作光點消散。

只是那些光點將落入未知的維度之時，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沙漏吸納，隨後一隻白皙的手將沙漏取走……

……

身處太陽內部的何塵突然睜開了雙眼，看著胸口出現的傷口，以及從傷口處不斷逃逸的黑霧——這似乎與深淵的力量同源，也本不該出現在他體內。

感知著不斷流失的生命，他卻突然笑了。

這場噩夢是時候結束了。

他本非神明，或者說，他只是「神明」在此方留下來的最後一抹光亮。

他並沒有絕對的使命，但依然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所以……

「以創世之名宣告，我說，要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