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驪山
晴空之下,梨花似雪飛落,滑至泛著寒光的長劍之上,長劍打旋翻轉,花瓣旋即落於青泥之中。
少年著一身玄色窄袖錦袍,衣鑲金線祥雲,腰佩白玉,身形修長,墨發由鏤空雕花的玉冠高高束起,他眉眼清冽,映著無邊春色,手中的長劍在他的翻轉中,如騰龍起鳳。
忽而春風撫過,掀起少年的袍角,他輕踮腳尖,一個旋身,便躍然於樹榦之上,折下一朵梨花枝,隨後輕然下落,手中長劍旋轉流光,劃出一道劍風。
「歸遠也會舞劍!」歸遠站在謝硯書身旁,舞動著手中的木枝,奈何初次舞劍,加之其又生得圓潤,一番舞動下來,倒是將自己的手打了個紅腫。
「歸遠,看來你也和小姑姑一樣沒什麼武學天賦。」薛予寧坐於梨樹之下,春光傾灑在她的肩頭,映照出柔光玉面,她半遮嬌顏,笑眼微彎似月。
「哼,歸遠和小姑姑才不一樣,小姑姑只會貪睡,哪像歸遠一般勤學上進?」歸遠跟著謝硯書的動作,漸漸試著能掌握手中的木枝后,倒是比起先要有模有樣了。
「你!」薛予寧一時語凝,她哪裡就貪睡了?這分明叫春困,不過誠如歸遠所言,近來她總是覺著疲累,本想著趁著陛下春獵,百官隨行至驪山,見著春光大好,應是會覺心中舒暢,可她總是心神不寧,胸口煩悶,日日嗜睡。
便是今日在這兒陪謝硯書教授歸遠舞劍,都是謝硯書見她纏綿床榻,總躺著總歸是對身子不好,千說萬勸才把人給哄出來的。
「小姑姑就是條大懶蟲!」歸遠舞著劍蹦到了薛予寧的面前,沖著薛予寧做了個鬼臉。
誰知歸遠下一刻卻捂住了后脖,后脖傳來的酸疼讓歸遠眉頭一皺,他回頭之時,方見謝硯書正杵著劍柄抵住了歸遠,一手輕拍了拍歸遠的後腦勺。
「你和小姑姑合起伙來欺負我,歸遠不和大蝴蝶玩了。」歸遠氣鼓鼓地將木枝扔在了地上。
謝硯書不怒反笑,他隨手用劍挑起一塊石子兒,石子飛轉直衝向薛予寧身後的草叢。
「是兔子!」
歸遠捂嘴驚呼,只見被石子打中的草叢中,一隻白兔探出了頭,卻因腹部遭石子一打,是以癱軟地趴在泥地上。
「歸遠,想不想學?」
謝硯書邊說邊上前提起了白兔,謝硯書方才並未用多大的力,因而白兔只是一時半會兒逃不了,並無大礙。
歸遠踮腳撫了撫白兔的腦袋,奶聲道:「歸遠想學!」
謝硯書橫眉一挑,一手指向了前方的樹榦道:「你先拿著石子兒對著那樹榦中心打上半個時辰,到那時,歸遠也能自己捉到兔子了。」
「好!」歸遠立時便跑至一旁,依照著謝硯書所言,拿起石子兒便朝著樹榦中心飛去。
「這小孩兒也太難帶了。」謝硯書見著歸遠自個兒跑開后,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薛予寧的身側坐下。
「你就騙他吧,哪有一味地用石子兒砸樹榦的?」薛予寧自然而然地從謝硯書的懷中接過了白兔,抬手順了順其白亮的毛髮。
謝硯書哼笑一聲:「我若不這樣說,他還得再纏著我,他若再纏著我,我不是就沒空與你小敘了嗎?」
薛予寧聞言眉尾一挑,她揚了揚頭,微風撩起她額前的髮絲,她輕笑道:「我怎生記得之前是誰一直把歸遠當自己孩子來著?是誰這麼自作多情?」
少女笑眼彎彎,眸光明亮,粉唇半張,身後的滿山芳菲彷彿都淪為了她的陪襯,謝硯書微微一愣,將方才折下的梨花枝上的梨花摘了下來,他輕輕向前俯身,手中梨花便已簪在了薛予寧的發間。
「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兒叫『愛屋及烏』?」
少年清朗的話音就在耳邊,薛予寧耳根立時攀紅,她轉開了臉,低頭撫弄著懷中的白兔。
「你怎麼還這麼愛臉紅?」
謝硯書注意到了薛予寧的神色,不禁輕笑出聲,照理說二人成親已有一月,況且又是自小相識,自是不至於還這般愛臉紅。
「我沒有......」薛予寧囁嚅著開口,卻是不敢抬頭看謝硯書。
「那你抬頭看我。」謝硯書話中的笑意再明顯不過,他把弄著腰間的白玉,朗笑著開口:「我記得從前你與我爭吵時,可沒有像現下這樣容易露出羞赧的面色呢。」
薛予寧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謝硯書,少年灼熱的目光讓她面色更加緋紅,她立時懷抱白兔起身,支支吾吾道:「這日頭太曬了,所以我才臉紅,定不是因為你。」
薛予寧說著,便朝著前邊兒的營帳走去,她也不知為何分明已與謝硯書成親了,竟是比從前更為容易臉紅。
「你去哪兒?」謝硯書輕笑著問到。
「睡覺!」
「小姑姑就是大懶蟲!」歸遠聞聽薛予寧所言,在一旁高聲呼到。
「閉嘴!」
卻聽謝硯書和薛予寧二人異口同聲地開口,喝住了歸遠,歸遠唯唯諾諾地垂下腦袋,不甘心地說到:「小姑姑本就貪睡,還不讓人說了......」
謝硯書見薛予寧逐漸遠去,一手抱起歸遠便跑至其身旁。
「你跟過來做什麼?」薛予寧沒好氣兒地開口,腳下的步子卻並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