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柔軟唇瓣覆過來的時候,紀晗是懵的。呼吸被輕而易舉地掠奪,連大腦思考的權力都被奪走。
微涼的薄荷香氣湧進來,涼絲絲的甜意漫過喉嚨。紀晗逐漸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動作由略顯遲鈍的回應變為主動的索取。
在短暫的呼吸空當里,他聽見姜薇懶倦的一聲笑。
「你退步了。」
紀晗沒有說話,手指從她微散的長發間穿過,扶住她細白後頸,低頭深吻。
從廚房到客廳,最後停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姜薇環著他脖頸,去吻他眼尾那顆黑痣。
他衣服領口被抓出亂糟糟的褶皺,側頸上有一道不甚明顯的指甲划痕。
髮絲從姜薇耳後垂落,帶著好聞的花香拂落在他頸間,像小貓的爪尖,撓的人渾身發癢。
紀晗單手環著她的腰,手臂線條綳直,隔著厚厚的毛衣,姜薇都能感覺到他手臂透出的力量。
她終於從他懷裡滑出去,玩累了似的靠在旁邊的沙發上。
空氣霎時安靜,而他們挨的太近,連心跳聲似乎都能通過骨骼傳遞,一聲一聲,在胸腔里震動回蕩。
冗長的沉默里,姜薇率先有了一點動作,拿起茶几上放著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冰涼的水灌進喉嚨,再咽進胃裡。水沒有一點味道,她卻像是在品茶一樣,慢悠悠地咂摸了好幾口。
斜乜一眼旁邊的紀晗,姜薇輕咳一聲,正準備開口,卻被對方搶了先。
「姐姐。」
他聲音有些啞,猝不及防地讓姜薇耳邊一燙,她險些沒擰好手中的瓶蓋,停頓片刻,才故作鎮靜地扭頭去看他:「嗯?」
紀晗迎上她的視線,在這方殘留著曖昧餘熱的狹窄地界里,意外地問起一個嚴肅的問題。
「姐姐當時和我分手,是不是和家裡的事有關?」
像電影劇情里毫無鋪墊的轉折片段,前一幀還是花前月下兩相歡好,后一幀就成了刀尖抵喉要挾逼問。
不過紀晗並沒有刀,自然也沒有什麼要挾,他只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她,右眼尾那顆小痣浸著淡薄水澤,客廳里不甚明朗的光線下,一層寡淡的欲。
——那是她剛才吻珍珠一樣捨不得離開的地方。
姜薇放下手裡的水,身體往下滑,只脖頸還墊在沙發邊緣,兩條修長筆直的腿蜷起來,她像是要把自己縮成一團,聲音也悶悶的:「你想說什麼?」
「剛才我來的時候,在門外遇見你媽媽了。」紀晗頓了頓,「她說……她和你爸爸兩年前離婚了。」
姜薇臉上沒什麼表情,下意識低頭去口袋裡摸煙。煙沒摸到,她倏然露出一點煩躁的神色,秀氣脖頸扭過去,側對著他說:「我心情不好,想躲躲,不行?」
她這話聽起來答非所問,斷詞殘句組織在一起,充斥著敷衍和不耐,但紀晗竟然一字一句全部聽懂了。
他靠過來,呼吸落在離她臉頰很近的地方,像一團潮濕的水蒸氣,怎麼逃都逃不開。
「姐姐,為什麼不來找我?」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急切的追問,也沒有不甘的指責。
好像只是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裡,笑著問起她上周約好的電影怎麼沒有一起去看。
這樣的平靜和溫柔,讓姜薇無法抵抗。
她至今仍記得她被周玉蘭和姜明找回去的那天,潮濕的雨糊滿小旅館的窗,她的父母,前幾天還劍拔弩張地、因為一紙離婚協議爭吵不休的父母,在那一天,竟然意外地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他們憤怒、嘶吼,指責、推卸,說她不懂事,不省心,質問她知不知道給家裡添了多大的麻煩。
沒人關心她的情緒。
沒人知道在那個暴雨夜裡,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多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要逃離這個沒有人愛她的家。
他們什麼都不問,只是一味地把過錯推到她身上,再給她扣上一頂沉重的、「不懂事」的帽子,自以為完美地收場。
好像他們都沒有錯。
錯的只是她一個人。
從來沒有人這樣專註地看著她,沒有指責,沒有埋怨,只是很平靜地問她,當初為什麼不來找他?
好像只要時光能倒流,在那個搖搖欲墜、世界傾塌的暴雨夜裡,只要她走向紀晗,他就能接住她所有的脆弱、崩潰和支離破碎。
其實那時候,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找紀晗。
也許是因為暴雨淋濕了身體,讓姜薇的大腦太過清醒,走在重重雨幕里的時候,她回想起和紀晗的這段關係,竟然破天荒地理智。
她想,這段關係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的角逐,是她強求,是她太過執著地想要得到她喜歡的東西。
對方並不喜歡她。
不然也不會在除了床上之外的地方,永遠垂著冷淡眉眼。
她不想去過分探究對方的內心,怕答案太赤.裸,會讓她輸的更加難看。喜歡也好,勉強也罷,只要選擇逃避、只要不知道答案,她就可以自欺欺人地過下去。
而先離開的那個人,總歸是瀟洒的。
這是她唯一勝利的地方。
但此刻紀晗平靜低沉的聲線落在耳邊,那點自欺欺人的勝利維持的驕傲彷彿轟然倒塌,天平瞬間傾垮。
鼻尖忽然有了一點酸意,姜薇吸了吸鼻子,嘟囔著:「找你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紀晗有點無奈,但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盡量剋制住聲音里的波動。
話語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從喉嚨里逸出。
「你又不喜歡我。」
說完,姜薇生怕他抓住話里的漏洞,連忙扭頭補充:「我是說你那個時候不喜歡我!當然現在也不一定。」
紀晗抿唇看她,細碎額發散在眉心,稍微擋住一點眼皮,那雙清冷的眼睛半浸在陰影里,看不清眼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