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初識

第六章:初識

阿雪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一個月間,阿雪趁著出去侍弄百花兒的空隙,偷偷瞞著爹娘,瞞著鄉里人去那片竹林,給蕭擎夜喂葯喂飯。

「喂,你來自哪裡呀?」

「喂,你是自願當兵呢還是被迫的呢?」

……

阿雪經常這樣對著一副半死不活的軀殼自言自語。

阿雪已經習慣了。剛開始的時候,阿雪還很忸怩,但要棄他與不顧,阿雪總是捨不得,所以,阿雪已經習慣了給蕭擎夜喂飯,用嘴喂。

連著下了三四天的秋雨,花海鄉的泥路又軟又黏,陳老漢、陳阿婆很不情願女兒出去。

「好女孩兒,辛苦你了。只是花命沒有人命重要,我和你爹都老了,你要是再病倒,我和你爹我們倆可真就過不下去了。」

阿雪帶好斗笠,披好蓑衣,舉著把油紙傘就出去了。

「爹、娘,你們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晚飯都做好了,灶台下的柴火還是溫的,那細草沫一點就著!你們晚飯別不吃,也別吃冷的!不用擔心阿雪!」

到了地方,雨倒下的更大了些。

「喂,我來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醒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餓著肚子給你留口飯吃呀?你可憐可憐我,趕緊醒過來,趕緊走啊!」

話未必,又覺得勸人家走很殘忍,所以也不再言語。

那夜,阿雪等了又等,雨卻愈下愈大,阿雪伏在床榻邊,迷迷糊糊地竟然睡著了。

「姑娘,又見面了。」蕭擎夜含著笑作揖打千兒。

「怎麼不見那位藍衣女子呢?」蕭擎夜跟著白衣姑娘走了又走,彷彿這一個多月,他一直在這片竹林里,怎麼也走不出去。

「擎夜,你喜歡彼岸花么?」白衣女子停住了腳步,面前已是一片彼岸花海。

「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必問我,一切皆是天意。彼岸花,有葉無花,有花無葉,就像那些年的愛情,終究一場空。」

正說著白衣女子遁入一片濃霧之中。

蕭擎夜無奈,四下一看,周圍除了前方的彼岸花海,就是絕壁懸崖。

這懸崖陡峭至極,實在不是我能攀得上去的。況且我一身傷痛。

正四下躊躇,又看見那位藍衣姑娘吹著蕭管,從彼岸花從中飄然而過。

「姑娘,別丟下我!」蕭擎夜匆忙跟了上去,也顧不得腳下被彼岸花傷的灼人的痛。

不一會兒,藍衣女子漸行漸遠,蕭擎夜頓時慌了神。

「姑娘、姑娘,在下無意叨擾,只是實在走不出這迷霧,姑娘慈悲,還請指點一二!」

「啊~」蕭擎夜突然覺得腳下痛徹骨髓,大叫一聲,頓時驚醒。

「你是何人?」蕭擎夜一眼看見伏在床榻邊酣睡的阿雪。

蕭擎夜一覺醒來,夢中之事已忘了大半。

蕭擎夜隨機料到是阿雪就可以了,所以強忍怒火。

「啊!大膽!」蕭擎夜正欲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除了下身內衣,皆已被褪去,上身更是無遮無攔,不由得又羞又惱。

「呃?」曉曉揉了揉眼睛。

「你醒了!」

「來,我給你熬碗粥。」

阿雪吹了吹爐火,絮絮叨叨地說了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

「是你救了我?」

「也算是吧,不過還有碧兒、劉大哥的功勞。總之吶,是我們花海鄉民風淳樸。」

阿雪吹了吹米湯:「來,坐下,我喂你。」

「嘁,才不要。我自己來。」

蕭擎夜握住阿雪的手,臉上一陣緋紅。他趕忙接過木碗。

「哎呀,燙!」一不小心,米湯散落在地,蕭擎夜不好意思地看著阿雪。

「喂,帶我離開這兒!」蕭擎夜忍著飢餓,一心只想回到京師。

「你以為我願意你留下?可是,你連日來昏迷不醒,除了湯藥,其他一概也沒吃什麼,如今傷才好了些,就不餓么?」

「那也與你無關。」

「你放心,我會放你走的。」阿雪又吹了吹爐火道:「你看你,身子虛弱到連碗米湯都端不起。得了,我再給你煮一碗吧。」

蕭擎夜孤獨凄涼的內心突然得到了一絲絲溫暖。

「姑娘,敢問您尊姓大名?」

「叫我阿雪。」

「可是姑娘姓薛?」

「不是,我姓陳,叫曉曉。鄉里人愛叫我阿雪,你也跟著叫吧,我都習慣了。」

蕭擎夜突然腦子一昏,不自覺又陷入了夢中。曉曉,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白衣女子,藍衣吹簫的少女,蕭擎夜心中暗自思索。「啊~」蕭擎夜用力敲著自己的腦袋,一時間痛苦至極。

「哎呀,不要。」阿雪一把抱住蕭擎夜:「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幹嘛傷害自己啊!」

「我只是想起來一些事情,又沒有完全想起來。」

「那、那你也不能這樣傷害自己啊!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你若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真的不管你了!」

蕭擎夜勃然大怒:「誰叫你管?我堂堂~」

阿雪好奇地望著蕭擎夜:「堂堂什麼?」

不行,現在不能暴露身份。蕭擎夜心想。

「我堂堂七尺男兒,也用得著你來照顧?」

「你坐下~肝火太旺,怪不得容易動氣。」

「你懂醫術?」

「不懂,但也聽郎中說過幾句。」

「你家是幹什麼謀生的?」

「養花。」

「給誰養花?是地主嗎?」

阿雪端起一碗新米湯:「不是,我們這地方偏僻,又毗鄰梁國邊境,地主看不上這兒的!來,呼~我給你吹吹。」

蕭擎夜忍著羞赧喝了一口。

「你們這兒重不重彼岸花?」

阿雪的臉色一陣煞白。

「怎麼了?」

「你問這個幹嘛?」

「我~隨便問問。」

雨漸漸停了,竹檐上滴滴答答流著雨珠。

「彼岸花?好巧,這種話不是養的,是野生的。」

「哦?為什麼不專門種養呢?」

阿雪沉默了一會兒,放下了碗筷。

「這是一種不詳之花,我們這兒很久以前是沒有的,不過許多年前,莫名長了一大片。」

「還有這等事?」

「這還不算最詭異的,傳說每到月圓之夜,彼岸花叢中總是傳來一個女子凄厲的哀嚎,有時候,還伴有一陣陣妙不可言的簫聲。」

「哦?願聞其詳。」

阿雪怔怔地回憶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娘,你快看,好多好多漂亮的花,紅色的!」

「阿雪離它們遠些,那花有毒,碰不得的!」

「不嘛不嘛,阿雪就要去玩!」

一陣涼風拂過阿雪的衣袖。

阿雪分明看見,正前方,一位形容絕美的白衣女子,披散著頭髮,端坐在彼岸花從中,流著淚,吹著一管不知名的蕭曲。

「小姐姐~」

阿雪跑了過去,卻還沒碰到白衣女子,就已經摔倒在地。

從那夜起,曉曉一連發了幾天的高燒,嘴裡不住地吐著胡話。

也是從那夜開始,阿雪突然變得沉靜,不再喜歡圍著劉家阿哥要抱抱,也不再和碧兒一樣,成天在太陽底下亂跑。

「不跟你說了。總之,彼岸花象徵著凄美的熱烈的無望的愛,是長在冥府里的花,碰不得。」

是呵,自己也差點沒了性命。

直到最後一夜。「小姑娘,你願意替我找到我的孩子嗎?哦,小姑娘你真像當年的我,漂亮、天真。答應我,找到他,完成我的夙願。」

「我在迷霧中等你~」

「可是雪花的雪?」蕭擎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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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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