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藍蛋人不怕死

「這是超空間穿梭殘留的臨時影響，還是周圍自然環境的恆定影響？或者兩者都有？」理斯齊詢問。他從傑頓先生手中接過那塊巴掌大小的槍械膛機，仔細查看。

「可能是混合作用，但，你肯定知道外面那些霧氣了，從墜落當天就開始出現，有那種鬼魂一樣飄忽的死人臉，直到現在都沒消散……也可能是長時間的影響。說點心裡話，其實我希望這種特殊的自然狀態永遠持續下去，這樣我們就能解開電能相關的全新知識和技術，實現奇迹般的飛躍！」傑頓先生看起來非常興奮激動。

「電就是力，電就是物質，這種特殊狀態……」理斯齊大概能懂一點，卻不像傑頓先生這樣完全熟悉其中的理論細節。這也正是悅知弦希望傑頓能專心處理內務的主要原因，他這樣的人才如果像康納先生一樣不幸死去，對所有人的未來都是沉重的打擊。

傑頓應該專心修復武器，之後再轉去研究全新環境下的護盾工程學和超能量學的知識技術，這可比充當一個對外冒險家，有用得多。

理斯齊是藍蛋人，理論上只要修改和植入新的知識模塊，就能瞬間學會並熟練掌握對應的知識，可惜，他的實際容量是有限的。

他理論上是全能人才，但實際應用的時候，只能成為專用人才。

之前，為了駕駛大力神後勤船，他把自己的知識技能針對性調整了一下，現在依然沒變。現在的理斯齊，除了社會常識和基礎通識之外，他只是一個技術熟練的艦船駕駛員和宇航員，懂得一些星空礦業、材料學和機械結構學的知識。

他曾經植入和移除過其他類型的知識，思維中有模糊的印象殘留，所以能夠大概聽懂悅知弦和傑頓先生的話語，卻沒辦法參與更實際的操作。現在，悅知弦對理斯齊的安排，就是充分利用他藍蛋人的特性，先從對外冒險家做起。

理斯齊和傑頓一邊討論武器知識，一邊走路前進，過了幾分鐘，來到了儲存宇航服的地方。

「我推薦你使用這種……我親手修改過的宇航服。並且帶上我這一箱材料樣本。我想看看外面的特殊電粒環境會對現存的關鍵材料產生怎樣的影響。」傑頓向理斯齊示意。

理斯齊沒有拒絕，他完全理解自己應該遵從專家的建議，不要自己胡亂倔強，「這是……多譜式防護塗層……」他辨認出了宇航服上的銀灰色物質。「穿著這個我動起來就會更僵硬，也罷，能出去看看再活著回來，或者有時間去復活回來，那才最重要。」

傑頓點頭稱是，「空間場，精神波，電流，熱熵，動沖，爆波，六種大類屬性全防禦，這如果都不能保護你……那暫時真的是沒辦法了。先試試吧。可惜了，康納先生是星空環境研究和生物研究的大拿，他不在了，我們舉步維艱啊。親王殿下應該正在整理康納先生的知識信息吧，之後交給你來繼承。」

「我會接替他，把事情做好的。」理斯齊說道。

在傑頓先生的親自幫助下，理斯齊穿上了宇航服的內層，然後帶著中層和特殊塗層的堅硬外層，來到了通向出入口大門的走廊。

在這裡，傑頓又幫助他穿好中層和外層，把那些管線介面都插好檢查好，最後，傑頓很捨不得地把一塊電池放進宇航服的能源槽。「這是我好不容易才修復的電池……希望能和你一樣活著回來。加油啊少年，快去創造奇迹！」他最後說了一句歷史文物裡面的老梗。

「盡人事，

聽天命。」理斯齊也回復了一句非常古老的箴言。

他艱難地對著傑頓先生揮揮手，傑頓和他一起拉開這一層金屬大門，然後看著理斯齊走進去，傑頓關上了大門。進來之後，是一條稍微向下傾斜的道路，理斯齊心中明白了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出入口。

玉龍神號現在遭受著星球重力影響，他穿著宇航服，出去的時候無論是向上爬還是平著走，都有點艱難，眼前這種稍微向下一丁點的道路，最合適了。

他努力挪動雙腿，驅動因為防護塗層而變得太過堅硬的宇航服「外殼」，慢慢走到下一層的金屬大門前，放下手裡的材料樣品箱子，獨自解開安全閥，拉開大門，已經氣喘吁吁。

他提起箱子穿過大門，又用力把這一層門關上。在原地站著休息了一會兒，才繼續走向下一層金屬大門。

就這樣連續開關十幾層金屬大門，來到了真正的出口大門附近。在這裡，他感覺自己的體溫在攀升，不清楚是因為之前劇烈運動的緣故，還是外面環境的特殊影響。

理斯齊找到兩條環扣繩索，扣在自己的宇航服和手裡的材料箱上，然後，來到最外面這一層大門，伸手解開安全閥。他站在原地，調整著呼吸，體溫還在升高，看來，是環境影響，自己再拖延休息是沒有用的。

他鼓起勇氣，用力拉開了金屬大門，瞬間，像是全身被火焰灼燒，視覺直接失靈，尖銳的耳鳴響起，持續不停，頭暈噁心。他提著手裡的材料箱子，拚命向外面縱身一跳。

在重力的影響下，他向下墜落，最終嘭地一下把繩索拉緊，懸挂住了。隔著宇航服，完全置身於在外面的環境中，理斯齊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東西，鼻子嘴巴裡面全是血腥味，灼燒的痛感越來越強烈，全身肌肉痙攣，他的手鬆開了材料箱子，箱子也被繩索拉緊，向下跌了一陣就成功懸挂起來。就這樣像是一個弔死鬼，理斯齊苟活了大約一分鐘，思維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還不錯，大概有一分鐘。他這樣安慰自己。

天旋地轉地晃了一會兒，他重新感覺到了肉身和現實的存在，他睜開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再次拔掉脖子後面的四根連接線。

「成功了！歡迎回來。我們的英雄。」悅知弦欣喜激動的聲音響起。

理斯齊爬出充滿了特殊營養液的復活倉，在地板上坐著休息，輕輕喘息著。

「死了，但是能成功復活。犧牲的只是一具普通的克隆人身體。」理斯齊說道。「我感受到了火，看不到外面的東西，也聽不到，最明顯的感覺就是火熱，之後才是觸電一樣的麻痹感，外面的那些粉紫色霧氣，也許是某種特殊的電粒子。或者更特殊的東西。傑頓的塗層是有用的，我在外面堅持了大約一分鐘。」

「康納先生出去不到五秒鐘就徹底死掉了，你能堅持一分鐘並且復活回來，這就是我們的進步，也是你的奇迹般的成功。」悅知弦說道。

理斯齊低頭看了看自己，自己現在又回到了原體之中，是真正的「自己的身體」了。「之後應該是回收身體，還有回收傑頓給我的那一箱材料吧？這要怎麼做？是要叫上幾個克隆人犧牲品一起去，然後再拿上……便捷式護盾發生器么，如果有更好用的護盾的話，也許可以去弄過來……」

悅知弦點點頭，「對，你想的沒錯。幾個身強體壯的勇者，再加上護盾保護……所以，讓你的那具身體和材料箱在外面繼續懸挂一會兒，我們先得解決兩個問題，或者三個。」

理斯齊安靜地聽著悅知弦的安排。

「修復一個混變能源小節點，再激活一個自然生物生產線，如果還有餘力能做到，就再探索一下船內的艙室，搜集一些物資，向中樞科研區靠近。順路如果有什麼護盾，拿來用也行。」悅知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