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眾窯場的管事們
現場一片死寂。
眾窯場管事者們目瞪口呆地望著劉辯,說不上話來。
還能怎麼說?——眼前之人,乃是堂堂皇子殿下,是渤海王,是渤海太守,遠比自己要厲害得多,哪怕是家主出面,也必須是低頭的存在……自個兒又如何能抗爭得過?滿頭大汗地,眾窯場管事者們有心想說甚麼,卻是甚麼也沒說。
就這?
劉辯不滿地環顧在場的窯場管事者們,心道:你們倒是抱怨啊?反抗啊?——把我惹火了,我才好順理成章地吞併你們的窯場嘛?
這會子怎地一句話也不說了?
……劉辯微感後悔:早知對方這麼好說話,剛才他就該直接說「把窯場收歸已有」——咳咳!說錯了!是「把窯場收歸國有」才對啊?!
方才他是怎麼了?——為甚麼要說收稅?!還限制甚麼「最遲下個月底起」……他缺錢,直接開口索要錢啊!矯情個啥?!
此時,哪怕他突然化身「周扒皮」了,他也絲毫不覺得愧疚,良心沒有一丁點不安……他尋思:只要我好好地對待窯場里的陶瓷工們,給予相應的酬勞,那就不算侵佔?
反正如誰所說來著,一開始窯場也是渤海郡的世家和豪強們,試圖地通過不規範的避稅方式而獲得暴利?……總之,沒收窯場,也算合情合理。
當然,只要對方拒絕他的要求,他就有機會了!
思及此處,他兩眼放光,倍感精神,再次地催促道:「說話!!你們一個一個的,都不說話做甚?都啞巴了?!」
「殿下!殿下……」眾窯場管事們滿頭大汗,說不出多餘話來。
忽然,有一皮膚黝黑的窯場管事把脖子一梗,怒罵道:「你是甚麼東西……」
話音未落,便見何先臉色一變——
作為一員普通的騎兵,何先哪怕武藝一般,也比對方的優勢要大得多!乍一聽到那廝對殿下言語不敬,何先鐵青了臉,冷不丁地抬起一腳,狠狠地踹向那人,直接把那人當場地踹飛!
可憐那一皮膚黝黑的窯場管事,沒能罵完,人就……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兩眼一翻,生死不知。
「何先。」嘴角一抽,他明知何先是為了維護他,然而……「你踢得太狠了。」嘆了嘆氣,他認真地建議,「下次輕點,不要再把人踢殘了,替人看病治傷,不要錢和物資么?再者,此人既能負責管理窯場,想來也是人才——」
是人才,就不能錯過!
哪怕是渣人才,他也有法子把渣人才物盡其用,榨乾最後一點價值!
「殿下,此人出言不遜!」何先抱拳,一臉忿忿不平,但在下一刻,何先恭敬地認錯,「是屬下莽撞,驚擾殿下,還請殿下重罰!」
還能咋罰喲?
擺了擺手,他肯定不會重罰何先,嘆道:「屢教不改!罰你交糧十旦,存到倉庫里,你可有異議?」
何先怔了一怔,想也不想地應道:「屬下甘願領罰!」
言罷,何先轉身地離開。
才步兩步,何先又轉過身來,口中說了一句「殿下抱歉」,便主動地伸手一拖,拖走那一皮膚黝黑的窯場管事,免得對方昏厥的樣子嚇著了殿下。
何先走後,取而代之的是,何白護在劉辯的身邊。
目不斜視地,他自知何先去交罰糧,以及找醫師去替那人包紮傷口了,便把注意力再次地轉到眾窯場管事們的身上,平靜地道:
「諸位可願交稅否?」
這下,
大約是前車之鑒帶來的威懾影響,眾窯場管事們終於鬆口了,說道:
「殿下,草民願……」
「知道了!你們不願意!!」他大聲地宣布,打斷並蓋住了眾窯場管事們的聲音。
眾窯場管事們:「……」
甚、甚麼?!
眾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劉辯,就見劉辯右拳擊左掌,自顧自地總結道:「唉!可悲可嘆啊!建立窯場,出產陶瓷器,販賣周圍郡縣,本就是一樁互惠互利的好事,誰知你們因為一己私慾,竟敢藏著掖著,死活不肯交簡,由此可見,你們貪婪成性,寧可要錢不要命!也罷,本太守是斷不能容忍你們活在世上,不如……」
若有所思地,劉辯眉頭緊鎖,疑似陷入天人交戰的選擇之中。
看向在場窯場管事們,劉辯也是目露同情,卻不乏要狠了狠心——
眾窯場管事們只覺風中凌亂,直覺不祥。
一名窯場管事就臉色發白,打個哆嗦,大聲道:「交稅!交稅!草民願意交稅!!」
此人起個開頭,餘下的窯場管事們也爭相地大喊:
「交稅!交稅!草民願意交稅!草民馬上就能交稅!!還請殿下務必收下!!」
劉辯:「……」
幽幽地,劉辯幽幽地注視一眾窯場管事們,心裡特別希望對方不識抬舉,這樣他就能……唉!可恨對方太識時務了,他也不好真的效仿強盜之舉,沒理由地霸佔南皮縣的窯場——
罷了,罷了!橫豎再擴建南皮縣,再找一塊合適的地方,再建一家窯場罷?
話說對方願意馬上就交稅一事,對他來說真是額外的驚喜啊!
他現在就缺錢啊!!
心下喜悅得差點原地跳舞,劉辯繃緊臉龐,淡定道:「能交多少?」
眾窯場管事們又面面相覷,拿捏不定。
「嗯?!」他把眼一眯。
眾窯場管事們額頭冷汗滲出,結巴道:「殿下你想收多少,那就有多少!」
「胡鬧!」他沉下臉來,訓斥眾窯場管事們,「本太守說了,只要將三個月內的窯場利息按兩成的比例用來交稅即可!你們耳聾了?連本太守剛說過的話你們都記不清了?!」
「記清了!記清了!」眾窯場管事們麻木地響應,「還請殿下派人放我等回去算個帳兒,回頭草民就把欠下的稅錢全都上交!」
眯了眯眼,他波瀾不驚地盯著眾人,默默地評估對方的承諾是否可行。
事實上,根本不必評估——
還是那句話:對方交稅,倒也罷了,橫豎能緩解幾分劉辯和南皮縣莫名地增加十萬人口的糧費之急;反之,他沒收窯場,收歸已用……豈不更好?!
誰讓他是渤海王,兼領渤海太守?——放眼整個渤海郡,他的地位可謂最高?
那他還顧忌甚麼?——難道不該是所有世家豪們強前來巴結他嗎?!
一想起渤海郡的世家豪強們……好罷,巴結他啥的,全是錯覺,還是腳踏實地為好,先把窯場的稅收給全繳了。
老實說,他對窯場的陶瓷器以及所獲的利潤相當好奇呢?——應該賺了很多?否則,也不可能讓世家豪強們鋌而走險才對。
思及此處,他拿眼看向何白。
何白可沒有何先機靈。
乍一收到劉辯看過來的視線,何白一頭霧水,仍舊杵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無奈地,劉辯出聲道:「何白,你還不另派五、六人,送這些管事的回去?」
何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地喚來護衛六、七人,要求護衛們把這群管事們送走。
——且慢!
為防這群窯場管事們賴賬,劉辯又煞費苦心地命令眾窯場管事們各寫一份欠條,以作證據,並且當眾地宣稱歡迎對方矢口否認,如此他就能心安理得地拿捏對方了。
少時,眾窯場管事們就都被送回了。
揉了揉額,劉辯只覺疲憊非常。
現在,哪怕他也希望眾窯場管事們皆在下一刻就懷揣百萬之財,向他進行補稅啥的,他也清楚對方的行動再快,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經意地抬頭望向窗外,劉辯便見窗外已是天色漸亮。
這時,何先返回,並告訴劉辯,先前的受傷者已經得到妥善的安排。
挑了挑眉,他饒有興緻地問:「你找曾阿牛了?」
「——回稟殿下,是曾阿牛的同伴!」何先強調說,「那個叫曾三的,也是醫師!那時,曾三醫師還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