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卑劣者的對話

畢達哥拉斯行走在「等待之城」。

紅色軍裝讓他相當醒目，自右肩打結的黑色披風為其增添威嚴。他提著手杖，神態自若，彷彿行走在自己的花園裡，而周圍警戒著他的傢伙都只不過是他的傭人。他來了，他看到了，他要征服。

在牆角窺看的骨刃刺客掏出「可調頻對講機」：「布丁即將進入鳥毛大街，沒有異常。」布丁是這次目標人物的代號。

冥界的小王子魯迪負著雙手，與兩位迷茫魂影站在招待所樓頂，俯瞰街面。畢達哥拉斯察覺，立即止步行禮，笑容無可挑剔；而魯迪則回以同等的禮節，小小身軀散發著不相匹配的上位者氣質。王者們不喜歡冥界，但終究要對冥界保持敬畏，因為冥界象徵終極死亡。

「為什麼要叫鳥毛大街？」畢達哥拉斯忽然問。

「前面是世界樹，是鳥類的棲息地，由於鳥兒活動頻繁，世界樹到城外的這段距離常常堆積羽毛，故此得名。」冥土介紹道。

往前走就是遊魂廣場。仰頭，天空是藍色的——世界樹的枝幹覆蓋視野，大片大片的藍色純凈美麗，即使是王者也會在這難以計數的魂火前自慚形穢。畢達哥拉斯在此駐足，他發誓，這景象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看膩。

他要的不是黃昏帝國，而是世界樹。如果能把整棵樹都吞入腹中……

依依不捨地離開遊魂廣場，一行人前往皇宮，忽然有兩個東西從空中墜落，砸向畢達哥拉斯的頭頂。畢達哥拉斯下意識地舉起左臂，只見左臂前端撕裂，形成巨口，兇狠地把東西吞入其中。下一個瞬間，轟然巨響與衝擊波透過血肉傳出，手臂鼓脹成三倍大，再緩緩縮回去，濃濃煙霧從巨口冒出。頭頂傳來哈哈大笑，原來是一個紅皮膚小鬼乾的好事兒。他對眾人拍拍屁股（他居然沒穿褲子），一溜煙飛走了。

「那是？」

「來自地獄的惡魔，西蒙，平常都在白雪城待著，怎麼今天……他喜歡惡作劇，所以你別介意。」冥土忍俊不禁，心裡駭然。從威力和聲響看來，那是「壓縮轟鳴雷-管」，高級戰鬥職業者挨上非死即傷，已經超出「惡作劇」的標準太多了，畢達哥拉斯竟然能讓其在體內爆炸而毫髮無傷？這肉體強度直追鬼雄刀兵無忌吧！

「我聽說惡魔都從心所欲，看來他很不歡迎我。」畢達哥拉斯眼角抽搐，默默收回左臂。

西蒙扔下來兩個東西，一個是炸彈，另一個是紙團，只要炸彈一炸，紙團必然灰飛煙滅。畢達哥拉斯敏銳地注意到異常，手臂內部迅速分為兩個腔室，紙團被細小觸手勾留在手腕，炸彈滾落到肩膀，同時大量肉膜和包絡趕在爆炸前生成，隔絕了炸彈與紙團。此時他的手臂內生成一隻眼睛，查看紙上寫了什麼：

「嗨，如果你看得到這些文字，說明你很不錯！我很喜歡六月陽光，可惜他居然和冥界結盟，而我非常非常討厭冥界！如果你能夠把撒旦的血給偷走，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與你結盟啦！」

紙的背面是一張等待之城地圖，其中聯合科研中心顯著地用紅筆打了個圈。

惡魔不止從心所欲，更是混亂無序。結盟也可以這麼隨便？但惡魔並不糊塗，相反還相當聰明，居然用同時扔炸彈和邀請函的方式來篩選合作夥伴，而底下一大堆目擊者還被玩弄於股掌之中。是個可以爭取的對象，但不能過於信賴，史上沒有多少死靈王者願與惡魔合作已很能說明問題。滿嘴謊言、朝三暮四……說到底，無論哪個種族——包括惡魔自己——都不願意和惡魔合作吧！

來到皇宮，一直被引到會客室前，只見大門緊閉，黑色鋒銳靠著門框抱臂而立，沖畢達哥拉斯笑笑。畢達哥拉斯也回以笑容，好似剛才大打出手的不是他倆一樣。

潰爛獨裁者畢達哥拉斯：75級，憎惡（死靈生物）。是憎惡出身的王者。吞噬無數屍體后，自然而然形成最符合大眾審美的體態與面容，但是左臂仍保持醜陋的形狀，以致無法真正完美，因此一直遮蓋左臂。憎惡著自己原本的樣貌，因為那讓他想起不快的過往。貪婪地渴求一切，而又恐懼失去，是個不知收斂為何物的傢伙。只相信自己，以分身組建行政機構，獨裁地統治領地。耐久度75000。擅長技能有【支配死靈??王者威儀】、【吞噬】、【殺魂】、【移植】、【萬物皆數】、【靈魂呼喚】、【潰爛派對】。耐久度降到1%時才會觸發「解體」狀態，失去戰鬥能力；在人型狀態時，能以左臂發動【萬物皆數】。

看著角色資料，黑色鋒銳平伸右手：「如果搜身做得徹底的話，你應該不能攜帶武器才對。」

畢達哥拉斯安靜、順從地把手杖遞給黑色鋒銳。黑色鋒銳稍一用力，杖頭與杖身分離，以杖頭為握把，抽出一根細長的骨劍。他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這劍看起來非常順眼，簡直就是完美，讓人有忍不住揮舞幾下的衝動。

（克里斯托：「哇，比例是好標準的0.618！」）

黃金分割：當潰爛獨裁者登基時與之一同誕生的寶劍，某種意義上算是國家神器，但因為領土太過狹小的緣故，好像並未得到世界的承認。劍，物理攻擊100——150，全屬性+5，對憎惡、構裝生物造成傷害時100%觸發「解體」效果，對死靈王者以外的目標造成傷害時100%觸發「殘疾」效果。攻擊速度中，負重10，耐久度100%，要求對象為死靈王者或英雄級死靈生物，裝備后綁定。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這是一把靈魂裝備（能感覺到畢達哥拉斯的靈魂碎片蘊含其中），但卻沒附帶任何技能？不過即便如此，這把劍的屬性也已經相當逆天——100%觸發「解體」、「殘疾」是什麼概念？砍誰誰就倒下！若剛才黑色鋒銳拿的是這把劍，憎惡庫拉肯一個照面就會被切成魷魚絲！

「好劍。」骨劍入鞘。

畢達哥拉斯看著黑色鋒銳眼睛：「如果你來我這邊，這把劍就送給你。」

王者一諾千金，沒有人會覺得畢達哥拉斯在開玩笑，所以黑色鋒銳頓成視線焦點。黑色鋒銳知道對方多半是看中王者殺手的能力，笑道：「說什麼呢，我可是黃昏帝國的老大，怎麼能給你打工？請進。」

會客室大門推開，喬恩特總管起身相迎；剛趕到的洛夫漫不經心地跟在總管後頭，極力消除自己存在感；狄塞爾拿著紙筆，充任會晤的記錄人，不用怎麼努力就已毫無存在感。

「歡迎您，尊敬的畢達哥拉斯陛下。」喬恩特第一句話就表達了帝國的看法：潰爛獨裁者毫無疑問是死靈王者。

「很高興見到您，喬恩特總管。」

眾人落座，僕人魚貫而入，為各位上茶，這是喬恩特生前的待客禮節，死後也須一絲不苟地執行。

「首先，我要為一些摩擦和衝突致歉。」畢達哥拉斯開口道。

黑色鋒銳點點頭，意思是「我聽著呢，繼續」。

「我方部隊在白骨海洋巡邏，遇到了冒險者駐紮的浮島，基於誤判，與他們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黑色鋒銳一邊皺眉一邊咧嘴，和冥土心照不宣地交換眼神。仁兄，你這瞎話真是張口就來。

「當然，當我意識到錯誤的時候，我已全面撤回部隊。」

喬恩特總管看了一眼魂火靈怪。魂火靈怪嗖地消失。

「為什麼要巡邏呢？」冥土用拿啤酒杯的手勢拿著茶杯：「我們有專人負責維持治安，境內很安全。從成本考慮，解散部隊最划算。」

畢達哥拉斯笑道：「因為潰爛島有一點兒特殊，我不擔憂我個人的安全，但我擔憂民眾的安全。」

他說得不錯，潰爛島會吞噬掉所有生命，只不過以這個理由就在白骨海洋橫行霸道，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黑色鋒銳比劃道：「我建議給潰爛島圍個柵欄，這樣就沒事了。」

畢達哥拉斯：「您真有幽默感。」

嗖地，魂火靈怪出現，在總管耳邊道：「他說得沒錯，所有襲擊都中止了，憎惡離開了！」

總管：「那只是您和冒險者之間的私事，不過我要提醒您一句，在帝國境內，雖不禁止武力衝突，但禁止擾亂帝國秩序，也禁止搶奪、偷竊浮島。」如果前面那句開場白是肯定畢達哥拉斯的地位，那麼現在很明顯是降低他的地位——就算你是死靈王者，你也要遵守帝國的規矩，和冒險者沒什麼不同。

好像沒聽出畫外音，畢達哥拉斯道：「我來這兒，是因為我想要自己的國土。」

「您所謂的潰爛島，」特意強調「所謂」的字音，總管道：「其實就是浮島，從法理來說，您僅對其有使用權，並不對其有所有權。」

「這個問題我們有不同看法，但我今天不為爭辯而來。我重複一遍：我想要自己的國土，我沒說國土非得從黃昏帝國內劃分。」

喬恩特放下茶杯：「您的意思是？……」

「你們在和亞斯坦特打仗，作為雇傭軍，打下的土地並不歸你們所有，不是很可惜嗎？我願意從黃昏帝國境內撤出，並全力為你們作戰，報酬是土地，這不會損害你們的利益。」

這個提議相當誘人。對雙方來說，簡直是共贏。黃昏帝國除去一樁心腹之患，畢達哥拉斯也不用再仰人鼻息。

總管沉吟半晌，又拿起茶杯，不喝，僅僅是拿著：「布雷先生對您的這個決定發表看法了嗎？」

「很高興還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啊！」說話的，是大步走入會客室的施勞德??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