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陰眼破陣

「振楓哥，你快點，這深更半夜讓村裡人碰見了不合適。」

「放心，人你肯定是碰不著，提防點樹。」林胖子掐滅了手裡的煙，瞧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張振楓，順口打趣起來。

「樹？啥意思啊哥。」

「哎？不對！」張振楓忽然停住，他仰頭望著四周的房檐，「走錯了！祠堂房檐上有龍，可這邊都是縭紋。」

「對呀振楓哥，沒走錯！下樓梯左轉，直走右轉，出了門廳再左轉，直走右轉再右轉，沒錯啊！」

「傻小子！哎呀！」林胖子一拍大腿，「趕緊往回去吧！是直走右轉再左轉！」

「你倆都走錯了，咱們出了門廳，要往右走。」張振楓無奈的搖搖頭：「咱先往回走，回到原點，再找祠堂。」

「等會哥們。」林胖子攔住兩人的去路，「怕是回不去了，咱們繞出土樓了。」

二人順著林胖子的目光看去，是陰陽村的黑石子路，兩旁立著一束束藍色火把，一如當初闖進來時的樣子。

「那不如咱從外邊繞回去吧，順著圍牆走吧，至少還是條直路，在裡面繞來繞去別碰見人了。」

「行，那聽沐楚的，直走簡單。」張振楓點點頭，三人一行又貼著土樓外牆往回走去，不知過了多久，三人越發覺得不對勁。

「振楓，咱這是走到哪了？」林胖子左右環顧，「太不對勁了，你看那！好像是陽眼祭壇？」

「哎呦還真是，振楓哥！你看祭壇中央的大傘蓋！咱怎麼走到陽眼祭壇了？」

「這個陰陽村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十分邪乎，我看咱們也別去祠堂了，趕緊找到土樓回屋歇著吧。」張振楓看見祭壇，說著轉身往回走。

「那別呀！都出來了，是不是……」

沐楚見前面二人不理他，只得悻悻地跟在後頭，尋思；本來盤算好的綠松地粉彩瓶，這下算是摸不著了。這一行人本是要回到土樓的，可誰承想，反而離陽眼祭壇處越來越近，眼下已經轉到了祭壇正中。

「太邪了，咱們是怎麼走過來的？」林胖子掏出打火機點煙，卻怎麼都燃不起來，他執著的劃了幾下，終於一抹綠光倏然亮起，騰一下給三人都驚嚇住了，火光變綠，顯然不是好兆頭。

張振楓幾人朝祭壇細細觀望，圓形的地眼正中，插了一根布滿經文的銹色鐵棍，鐵棍之上是一頂白色傘蓋鋪張開來。白天他們看見時，還以為是紅色傘蓋，直到站在傘底下，才看清；原是白顏色的紙傘，只是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經文。

傘尖之處綁了許多紅線，這些紅線綳得筆直，呈散射狀延伸進了漆黑的夜，也不知線的另一端系在何處。

鐵傘之下的不遠處，一座半山景觀依山而立，周邊擺靠著一張大石桌台；台上是仙人、孩童和女人的雕像，一旁供著牲口頭顱、白酒與黑罈子等物。石桌前，是一座半人高的大香爐，可香爐里卻盛滿了大米與紅色的蟲子屍體，大米之上插著三塊細長的白玉石碑，分別刻著不同的符文，在石碑前方還有一些水晶或是硃砂等質地的圓球，似乎是道家的法器，前前後後組成了一個陣法。在陣法之中埋著一個半露的牛頭；頂上被刺下一把利刃，似乎是要把什麼東西釘在陣法之中一般。

「振楓，我這指南針絕對是歇菜了，帶咱繞了半天，這會兒連北都找不著了。」林胖子看著手中的物件甚是無語。

「哎！這些邪的方面，我真是一點也不懂。

」張振楓也頗為無奈。

「兩位大哥別泄氣呀，咱雖然沒有看成千萬級的文物，但是這裡的大件小件，那絕對也夠發一筆橫財的！你們看這大桌子上的雕像！清朝文物！不說上百吧，幾十萬沒壓力。」

「哎？」林胖子忽然盯著祭壇看，又不時伸出手比劃，「不對，我記得白天在陽眼祭壇時，分明看到女人的雕像在左側，小孩的雕像在右側，怎麼現在女人在右，小孩在左了？」

「這是什麼？」張振楓忽然看到石桌後邊；山間之上的石刻，張振楓打開手電筒靠近查看，半響忽然驚呼，「這不是陽眼祭壇！」

「什麼？」林胖子也嚇一跳，「那這是什麼地方！」

「是陰眼祭壇。」張振楓用手電筒照著，細細看山體之上的字：「這裡和陽眼是相互對應的，石刻上說；祭壇乃是恭家村釘住地下龍脈的兩顆釘子！以陰陽兩個陣眼製成了『鐵刺白傘陣』！以壓制住龍眼洞下邊的部族不得翻身，這地下確有寶藏，而且寶藏就藏在地火龍脈之內！

陽眼乃是百草、百蟲與逝去的男人屍骨所建築，而陰眼是以動物骸骨與部族死去的女人和小孩的白骨所鋪路，所以才有了如今這個氣場。

「怪不得我們走不出去，原來這麽陰邪！」林胖子聽著張振楓的解說，身上沒由來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而沐楚也跑到了不遠處的大香爐里開始研究起來。

「振楓哥您說這是個法陣對吧？既然是個法陣，那咱們是不是得破了才能出去呀？」沐楚打著手電筒，用40倍鏡在白玉石碑上面，來回懟著看。

「這東西保存完好，值個幾十萬啊！」他這會倒是不怎麼害怕了，既來之則安之，千萬級的寶瓶到不了手，好歹也順回去點什麼啊，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那我破陣了啊！」沐楚興奮的喊了句，伸出手「嚯」的一下，就將香爐正中的白玉石碑給拔了出來。

「哎！別拔！」等林胖子回身制止時，已經遲了，那沐楚左手一塊、右手一塊，正往包里裝得不亦樂乎，再伸手，法陣之上兩個水晶鈴鐺也被他一併沒入包內。霎時間，地動山搖，陰眼祭壇之上的供桌開始震動，在幾人的驚惶的注視下，緩緩向山體移去，一條深邃的地道出現在幾人眼前，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不敢亂動。

「林哥，說不定地下有寶貝，您打個頭陣？」

「別放屁，就是你小子乾的好事，有寶貝你怎麼不打頭陣？你先下去，發現寶貝歸你！」

「振楓哥，咱不是來找莫白教授的嗎？我覺得咱們哪都得找找，萬一地下有個監獄一類的……」

沐楚還未說完，張振楓便打開手電筒率先走進幽暗的地道，後面兩人相互緊靠，跟在張振楓身後貧嘴。

「這個甬道十分窄小，兩邊刻有……清朝的什麼記錄？我看應是古人的墓葬。」

「哎呦林哥，您可真高明，這都看出來了。」

「這恭家村十分不簡單吶，地下正是王侯將相。」

「這甬道兩邊寫的是篆文，記錄了道教的鎮壓符咒，不出意外，應該是跟上面的祭壇相呼應，在壓制著什麼東西。」張振楓打斷二人的信口胡謅，甬道的盡頭十分開闊，中央似乎還有一盆藍色的火焰在跳躍，「說不定下邊有人，咱們一定要萬分小心，千萬別胡鬧。」

幾人來到大廳，透過門廊向里望去；玉石牆面映襯著幽藍色的火壇，只有形似帝王的雕像與一條玉雕神龍相互纏繞，在藍光的襯托下分外莊嚴。

「振楓，裡面沒人！」林胖子細細觀察了一圈，見張振楓點頭才小心入內；地面之上以紅色液體寫滿了符文，洞頂懸挂著二十七個小包裹，張振楓眯起眼睛細細觀察。

「奇怪，上清三靈和天兵不是道教的？跟鬼母有什麼關係？」

「寫的什麼啊？振楓你能念一遍嗎？咱一起研究。」

「上清三靈，調動天兵，鎮壓惡龍，陽歸聚陰。鬼母食貢，萬鬼朝拜，嬰靈相助，有王屠龍。」

「聽著像是道教的符咒，但是好像挺邪的，像是控小鬼。」林胖子喃喃自語，「英靈……嬰靈？我的天！這上面，不會是小孩的屍骨吧？」

林胖子剛說完，頭頂便傳來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啊！」林胖子嚇得一激靈，不小心撞到了玉石牆壁之上，只聽叮鈴一聲，身後的繩子一下子開了。

「振楓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

「嬰兒的哭聲啊！你聽到了嗎？」伴隨著林胖子的懷疑，二十七個小包裹從洞頂相繼掉落。

張振楓上前查看，果然是被處理過的「小鬼」，他忙道，「太陰了，咱們趕緊走。」

「得勒！待久了折壽。」兩人說著往甬道外去，正走到一半，大廳內傳出「咣啷」一聲響，二人一陣驚駭，「沐楚！」

再跑回去時，沐楚正無措的看著倒下的玉龍雕像，龍頭與身子斷成了兩截，而帝王石像的眼睛此刻成為兩個血紅的窟窿，源源不斷的往外冒血。

沐楚手裡攥了兩粒寶石，恐懼的站在原地，「振楓哥，我……不知道這龍不禁踩，我剛爬上去，它就……」

此時，一陣金屬鐵片相互拍打的嗡鳴聲，從地面上傳來。

「跑！」林胖子摸著頭頂掉落的泥沙，一抬頭，甬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裂。當他們跑出隧道，只見那高聳的傘蓋，連帶著支撐它得鐵棍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啊！這是怎麼回事呀！林哥！」

沐楚嚇得瑟瑟發抖，林胖子見狀，趕緊拽著張振楓，又拖起沐楚沒命得朝祭壇之下跑去。

「沐楚你是不是傻！它這個鬼打牆，是因為地下全是屍骨的緣故，咱們被瘴氣困住了！和什麼陣法沒有關係！那是壓制地下龍脈的！你瞎破什麼陣法啊！」

「我沒破什麼陣法啊！我看石像眼睛上有兩顆藍寶石。」

「就算是藍寶石你也不能拿啊！讓村民發現了，你以為能帶出去嗎！」

林胖子一邊跑一邊喊，話音剛落，鐵棍『吱呀』一聲折斷！呼啦一下子，紅色的白傘蓋頃刻坍塌；傘尖之上，百十餘條紅線，砰的一聲在夜空中綳斷！三人一同摔到陰眼之外，只聽遠處傳來嗡嗡的銅鈴震響，大概是龍眼洞處，那百十餘個鈴鐺在一併顫抖。

「林哥！出來了！我們出來了！」沐楚摟著自己的包，興奮地指著不遠處的土樓，兩人順著望去，果然！之前那無盡的黑暗已經消散，藍色火把正指引他們回去的路。三人來不及多想，一路快跑。待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時，陰陽村得盡頭傳來一支、兩支、四支、八支的號角聲，尤如野獸的嗚咽聲，低鳴交錯。

三人雖覺得奇怪，但經過半宿的折騰，都已十分疲憊，再有什麼動靜都不管了，各自回屋倒頭便睡去，一覺醒來已是清晨。

「振楓，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艾天格正在收拾行囊，見張振楓醒來，朝他一笑。

「不知道，可能三點多鐘？你吃飯了嗎？」

「還沒呢，樓下的阿婆沒叫咱們，我想等你醒了一起去吃。咱是不是今天就是探查龍眼洞？」

「嗯，那先四周觀察一下，貿然靠近，這村子的人肯定不讓！上次咱說想去看看，差點被趕出去。」

「行，那我去叫他們，咱們這就下樓吧。」

「好。」張振楓目送艾天格離開后，便開始收拾準備，不多時，一行小夥伴陸續前來。

「哎？天旗呢？」沐青環顧四周，朝胡意涵問。

「我也不知道呀，今早一起床就沒看見他，是不是出去採風去了？」

「哦，對今天要拍攝了！」沐青點點頭，「餓了，笑笑咱們先去吃飯。」

一眾人拎著行李物件浩浩蕩蕩朝前廳去了，可奇怪的是，村子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沒了方向的眾人兜兜轉轉的來到了祠堂，這裡竟然連看守的小叔叔都沒了，沐楚推開門就往裡跑，他拿出鏡子懟在瓶子上細細觀看，「林哥！發了發了！」

林胖子見四下無人，也不自覺的朝瓶子去了，看完后他臉色一變，聲音十分低沉，「快！找族長，咱們必須買了！多少錢都買！」

出了土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腥甜的味道，再往前就是恭家村的廣場，當眾人看到廣場時，卻被眼前的畫面嚇得驚呆在了原地，眼前早已成為浴血后的修羅場，遍地皆是斷肢殘骸，年老的年幼、形狀各異，尤如人間地獄一般！

只見男人們的雙腿被齊齊砍斷，胸膛也都刺出一個個血紅的大窟窿，各處流淌的血液，蔓延到眾人腳下，形成了一條緩緩流動的河。而不遠處的龍眼洞，周身圍繞的紅線法陣已悉數綳斷，百十個銅鈴散落在地面，至於那些黃色的符咒早已被血液浸透，爛在了泥土裡。

張振楓此刻只覺得胸口悶熱，眼泛花白，他緊緊攥住艾天格的手。如此炎熱的天里，艾天格的手卻異常的冰涼，那粘膩的冷汗浸透了張振楓的手掌。幾個男人相互對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該不會是昨晚誤闖了陰眼祭壇，破了壓制地下的法陣。讓那些地下部族的人，連夜衝上來把這恭家村給屠殺了吧……要知道，恭家村的男人們，一入夜便會經歷非人折磨，成為枯樹后，幾乎等同於喪失了戰鬥力！

當眾人再度望向龍眼洞，此刻龍脈陣法全破，洞口的法器和令旗支離破碎，伴著滿地鮮紅，只剩下黑漆漆的洞口，大開著，猶如深淵在凝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