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詭異山莊

遠離桐柏山這處紛爭之地，處於百里之外的鄰州靈綱山上一座高峰上站立著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身影。

這人的身上穿著一件官袍，袍上綉有踏海麒麟圖，腰間還挎著鑾帶斬妖刀。

這人正是斬邪司九長使之一的姬去疾，他長得虎背熊腰，是個昂藏巨漢。

姬去疾並沒有梳髻，披散著一頭宛若獅鬃的厚發，兩頰頷下是如同劍戟般的豪髭，「髭鬚多而直，怒張如戟」正是此人外貌的寫照。

「嚴師弟，時辰差不多了吧？」

見天色漆黑，他向身後站著的一人問了一句。

「時辰已經差不多，姬師兄。」

說話的是一個金衣中年文士，他的打扮半道半儒，兩鬢微微見白髮，面帶微笑，氣息溫和從容，但舉步之間，有一股無形水汽流動。

金衣中年文士姓嚴，名中繼。是沅水州莒城嚴氏的家主，也是姬去疾的師弟。

「不過，師兄，桐柏山一事，明顯是有人暗中設下陷阱，困住你那兩個徒兒傅清和嫣紅，恐怕最終的目標就是為了引你入彀，相信這一點你也看的出來！」

嚴中繼與姬去疾都是西解山道玄清流一脈的弟子，道玄清流一脈誕生自世家門閥之中，據稱大獻朝前，還有一個名為大晉的朝代，立國極為短暫。

大晉朝一度玄學興起，又因時局動亂，舊經家法盡亡，人師難求，諸儒乃盡棄其經典，以遁於老莊之學……

西解山本來是道玄一脈的大本營，待到大獻朝時就已經退出歷史舞台，到了大幽立國后更是衰落，即便如此，檯面下仍有幾股勢力延伸了全盛時期的拉扯較勁，迄今未止。

沅水州莒城嚴氏就是其中一支，西解山諸脈之中，嚴氏也算是比較興盛的一支，在地方上也是名流士族。

嚴中繼與姬去疾私交甚篤，嚴氏家規嚴禁子弟涉入朝廷或是修行界中的亂局，若非是姬去疾相邀，他未必會願意出面助拳。

姬去疾聽到他這麼說后，也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我也不能棄自己的弟子不顧，更何況桐柏山的那座山莊中另有古怪之處，司主已經命我前去打探。另外，我還收到消息，長生九邪之中的江凌虛聯合氣魂宗、鬼哭派、咒劍門，組建了一個萬法盟，只怕這件事背後暗藏著陰謀，不得不防啊！」

「那就依師兄你的計劃行事！」

嚴中繼搖了搖頭。

「我會陰神出竅，以水相大法暗中護持你，你我師兄弟二人，一明一暗，就算出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他也同樣是入道級數的高手。只是嚴中繼不是朝廷中人，就算晉級入道，也不透露風聲，外界也不知道沅水州莒城嚴氏已經出了個入道級數的強者。

嚴氏一族鑽研《五行大義》中的「覆水劍訣」，水行煉到極致，也能夠煉神，最終能夠凝聚水相元神。

嚴中繼還沒到元神顯聖的境界，但是一身修為已經迫近「天下至柔，馳騁天下至堅，無有入無間」的層次，水相大法一經施展，能聚能散，變化無窮。

「那就多謝師弟了！」

姬去疾拱了拱手，嚴中繼哈哈一笑，雙腿盤坐在地，大喝一聲：「嚴氏子弟聽令，守好我的肉身，我這就陪姬大人去一趟桐柏山！」

他煉神有成，陰神能夠出遊。只是肉身始終是個弱點，因為神魂一旦出竅，肉身便會失去知覺，若是被人毀了肉身，便如風中的浮萍，沒有根基。

「謹遵家主之命！」

從黑夜裡，數十道影子從靈崗山下激射上來，宛如一道道閃電，落到不遠處，顯現出身形來，這些都是儒生打扮，背後多半負劍。

除此以外，嚴家還派出眾多人馬，早就將靈綱山圍成一團，還在山上布置下無數陷阱、陣法。

「家主。」

嚴氏「五虎將」之一的一位年輕人突然開口：「若是那桐柏山真的無比兇險，何不帶我嚴家子弟一起同去？」

「沒有意義！」

姬去疾澹澹地開口：「桐柏山一役，註定是入道高手之間的鬥爭，你們這些人實力太過微弱，數量再多也不濟事！」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嚴家子弟都被嗆的說不出二話，那嚴氏家主嚴中繼也苦笑一聲。

「姬師弟，這話也沒必要說的這麼白，不過，正如他所的……你們實力不夠，這次是幫不上我們的！走吧！」

他雙眼一閉，水相大法發動，眉心之中，突然爆出了一股水汽，巨大的念頭波動著。

陡然，一團如同由水凝聚的身影浮現，旋身一變，就化成無形的龍捲水浪，將姬去疾身形一裹，就飛上了空中，轉眼就不見蹤跡！

……

「小鏡山莊，果然有些古怪！」

五色財神中的紅輪尊者，身材又矮又胖，頭戴金箍，亂髮披肩，穿著一件粗麻衣。

他與另外四位財神，一同步入小鏡山莊內，只是稍微分神，就與四位同伴分開，陷入莊園中的一處花園裡。

這處花園久疏打理，仄砌磚石上長著青苔，四周也是雜草叢生，不遠處還有一條幹涸的水潭。

胖頭陀心中的一絲疑慮，無論是他本人，還是白寶藏王、黃面瞿曇、黑天法主、綠度慈母都修有尊星教的無存想之術。

此法乃是尊星教一脈的前輩所創，只以心中意念來作神遊，心念一動，便無所阻礙。

就好比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蛙，雖絕於井中方寸，而心中所想卻能在碧海藍天翱遊，心無所礙，故無所阻。

無存想之術一旦修成，五人之間，心意可以互通，若是修鍊到高深境界，連音、形、色、味也無從隔絕。

「連無存想之術也受阻，這小鏡山莊究竟暗藏什麼玄機？」

他緩步走到一棟屋子前面。這是棟兩層樓的小樓，坐落在莊園花園之中，上邊爬滿了藤蔓和苔蘚，顯得異常古舊。

周圍長滿了桑樹，樹葉沙沙輕響，吹來的風聲也有些陰冷。

胖頭陀伸手一揮，哐堂一聲，木門就被無形的力量撞開。

門內，是一片幽暗。

紅輪尊者也是機警之人，並沒有急著進去，他丟出一張畫著綠色線條的扭曲符紙，任由其自行飄散落在地上。

那符文一落地，便化成一團綠影，消失無蹤。

「看樣子沒什麼古怪？」

胖頭陀這才放下心來，他手中又多了一枚古燈，燈光化成一團極澹的金焰，照亮了這間屋子。

這棟小樓的一樓，有陳舊腐敗的木頭家什，舊的湖窗紙破破爛爛，樑柱間蛛網相結。

屋裡還有一個奇怪的神龕，也不知道供奉著什麼神像，桌面上還擺放著一些供奉用的食物，干硬發黑，銅香爐里還插著幾根沒燒完的線香。

胖頭陀走過去看了看香爐，鼻孔里聞到一絲怪異的香氣。

「好生奇怪的香味，似乎是我過去沒有接觸過的一種異香？」

紅輪尊者出身於神風國的尊星教，教派中人，時常要焚香禱告，他也接觸過各種香料，對於制香、煉香的製程，也非常清楚，各種香料的特點也如數家珍，偏偏這一次嗅到這種異香，他竟然分辨不出來歷。

「師弟！」

就在這時，胖頭陀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因為過於熟悉，他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五色財神中的黑天法主的聲音。

「黑天師兄，你怎麼在這裡？」

紅輪尊者抬起頭來，赫然發現自己的師兄黑天法主，手中提著一個燈籠，出現在二樓的樓梯口，他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快上來吧，我有所發現。」

「什麼發現？」

紅輪尊者連忙追問。

「我找到了一面鏡子，可能與小鏡山莊中的禁制陣法有些聯繫，你快點上來！」

黑話間，依然是面無表情，只是那盞燈籠的火光照在他的面孔上，透著一絲詭異。

「好！」

紅輪尊者也不懷疑，大步向著樓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