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 《聖法氣》

「原來是盛大人。」

快意侯輕笑一聲，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水晶夜光杯。

「這是大西夜國盛產的葡萄酒，中寰九州並不盛產葡萄，也沒有人會拿葡萄來釀酒，在大幽境內可以說是少見。倒是北境的鐵勒人倒是喜歡這種酒，我也是襲擊了鐵勒人十大部落之中的金獅部落，斬殺了數百名鐵勒人的道術高手，摘下了金獅部落之主汗王伐阿庫哲的腦袋，才有機會搜颳了一整批葡萄酒。」

話說到這裡，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懷念之色。

「汗王伐阿庫哲倒是個不錯的好對手，我與他交手不下三十二次，沒入道前，他追殺過七次，敗我七次，後來，我入道之後勝其十八次，還追殺過他六次，直到最後一次，我孤身一人突入夏瀚大草原，襲殺了金獅部落，又在拜龍教三大入道高手的追殺下，殺了個回馬槍，才取了汗王伐阿庫哲的人頭。」

這位看似年輕的侯爺扭過頭，笑著問道：「盛大人，不知道你好不好酒，若是不介意，本侯就送你幾桶這西域古國才盛產的美酒。」

賀平聽到這裡也有些驚訝，北境鐵勒人儘管被視為蠻族，但是這些生活草原苦寒之地的民族非常的堅韌，歷來崇尚武勇，大獻王朝就被鐵勒部落悍勇無邊、直如鬼神般的軍力突破北關道，一路粉碎大獻的重重守關，勢如破竹的衝擊了王都。

當初那一場可怕的攻勢，著實坐實了北境鐵勒人驍勇善戰，兵鋒天下無雙的名號。

「鐵勒人族群眾多，草原上又以十大部落為主，其中勢力最強的部落是聖日部落，統領者被冠以『大君』的名號，其他的九大部落都要略遜一籌，只能被稱為『汗王』或是『狼主』，除了這十大部落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部落都不值一提。」

賀平知道快意侯並沒有吹捧之意，可是能夠斬殺九大部落之一金獅部落的首領，實力確實不容小覷。

畢竟，北境與大幽不同，那地方修鍊道術並沒有什麼阻力，拜龍教在北境傳播甚廣，能夠在幾大部落中稱王稱汗之人，恐怕都是修鍊道術的高手。

『而且聽快意侯的話，金獅部落的汗王伐阿庫哲應當在他入道前，就出手追殺過他，後來，快意侯入道后，也無法輕易殺死這位汗王，由此可見，這位汗王伐阿庫哲也鐵定是一位入道級的高手。』

他微眯著眼，心底也有了判斷。

快意侯真的孤身一人斬殺金獅部落的汗王，這確實是個天大的功績，瀚夏草原十大部落之一的金獅部落之主被殺，這恐怕是動搖北境鐵勒諸部局面的大事。

「侯爺還真的看得起下官。」

賀平面上不動聲色，拱手道：「可惜下官修鍊的功法有些特殊，平日也不飲酒，這裡姑且先謝過侯爺，對了，侯爺貌似對北境鐵勒人頗為了解，下官是否能夠向侯爺賜教一番。」

他深知自己現在的身份，也就是「盛玉州」乃是斬邪司的一員，與軍中出身的快意侯始終隔了一層，這次的任務雖然要兩人共同完成，但是自己也沒有必要與這位快意侯關係拉的太近，否則容易引起皇帝的忌憚。

「哦……你不飲酒，那真是有些可惜。」

快意侯搖頭苦笑。

「酒乃天下第一妙物，正所謂人生皆苦，如果世上沒有美酒，良辰美景豈不虛設？沒有美酒，人還有什麼活頭？一杯黃湯下肚，就能成仙做祖，好不逍遙快活，酒中自有黃金屋，酒中亦有顏如玉，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盛大人，不喝酒，對你而言可是個損失。」

他在棺材上換了個坐姿，踢掉腳上的官靴。

「你要聽北勒人的事，那也沒什麼不可說的，北勒人在北境有十大部落中，蓋以聖日部落勢力最大，其部落中有四萬鐵勒人精銳，還有十萬餘名各個附屬小部落的僕從軍，另外九大部落與聖日部落相比，都是過家家的玩意，根本不成氣候。」

「那麼聖日部落，難不成就是北境最強的勢力？」

賀平連忙向他追問。

「也不能這麼說。」

快意侯哈哈一笑，又搖了搖頭。

「聖日部落歸根結底也只是北境凡俗之中勢力最大的一支，要比修行界的力量，還是比不上拜龍教的勢力，拜龍教在北境紮根以久，除了鐵勒人中的各大部落崇信拜龍教，還有泥都索國、党項人、柔然人都信奉拜龍教。」

「聖日部落雖然強大，但是它並沒有力量統一鐵勒人諸部，原因也很簡單，拜龍教的實質影響力太大了，這個教派在北境經營了無數年，樹大根深，勢力之廣遠超任何人的想象，聖日部落的那點力量根本無法動搖拜龍教的統治。」

「另一方面，聖日部落也並不是真的信奉拜龍教，瀚夏草原本來就有一種原生態的信仰，名為『騰青天』，初代幽帝曾經御駕親征，在陣前殺死一位號稱『騰青王』的鐵勒大汗王，那人是一位顯神高手，他也是信奉騰青天的鐵勒人，否則，也不會以『騰青』為號。」

他停頓了一下，輕咳一聲。

「實際上，北關道以外的北境大地上，各大宗教才是最為強勢的勢力，除了拜龍教以外，泥都索國的北虜人，党項人、柔然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漠北以外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宗教，只是諸多教派之中，以拜龍教和信奉騰青天的原生信仰為主，其他的教派次之……」

接下來，快意侯倒是非常詳細的說明了一番，也替賀平補充了一下關於北境大上各大勢力的知識。

北境與海外不同，從過去就與大幽交惡，就連修行界也與大幽沒什麼來往，理所當然，與之相關的情報也相對較少，縱使是赤心子這種對修行界情報如數家珍的人，也知之甚少。

賀平聽完了快意侯的指教，也算是增長了與北境相關的知識，他默默消化這些情報，心中也逐漸對北境各個勢力有所了解，北境之地勢力最雄渾的一方，當屬拜龍教這個教派，它們相當於北境最大的修行聖地。

瀚夏草原上各大勢力之中，凡是修鍊過《魔龍變》的高手，無一例外，都是拜龍教的虔誠信徒。包含聖日部落在內的十大部落，都會定期前往極北之地的「銜燭聖殿」朝聖。

銜燭聖殿是拜龍教總壇，而當代教主就是「荼滅王」邪崇勝，除此以外，還有另一個大的修行聖地，那就是信奉「騰青天」的白幢教。

拜龍教在北境眾多教派中確實是最強大的一支，可是白幢教也並非弱者，它們是北地草原一帶最大的原生信仰，誕生的時間可能要比拜龍教還要早。

拜龍教的源頭可能起源於大幽的五道八荒之中，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才從大幽出走，轉而向北轉播。

與外來的拜龍教不同，白幢教是古老薩滿教團融合了外來信仰誕生的，白幢教信奉的騰青天是天地的造物主，他們相信騰青天未來會派下一位兒子，名為白幢天子的真神降世，拯救世界於水火。

另一方面，白幢教能夠坐穩北境第二大修行聖地這個座位，其主要原因在於白幢教暗中掌握一部入道正法，這門入道正法名為《聖法氣》，又名《大光明白幢法典》。

這門入道法修成之後，能夠凝聚聖法光氣，白幢教的教義就是騰青天誕生於虛空，生出的第一抹光明開天闢地，開創了世界。

《聖法氣》大成的高手，渾身光焰無窮，能夠凝聚無上心火灼燒敵手，那位昔日草原上的顯神級高手「萬騰汗王」，生出的聖法氣光明心火，甚至可以將一座要塞般的城市化為灰盡，也能夠無聲無息，在精神上焚燒一個人的魂魄。

「《聖法氣》……奇怪，36種入道正法之中，真的有這一門入道法嗎？」

賀平聽到這裡，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

他也不似初入修行界那個什麼不懂的年輕人，而且36入道正法的情報，只要願意深挖修行界隱秘的人，應當至少都聽說過，只是這名為《聖法氣》的入道正法，確實是第一次聽聞。

「很正常。」

快意侯輕輕一笑。

「36種入道正法，又非只限於大幽境內才有，同樣一門正法，傳入了外域或是海外，那名稱或許就有所不同，其實《聖法氣》在大幽也有流傳，只是修習的人不多。」

他斜了賀平一眼。

「本朝有四王八柱，其中除了鎮北王宇文家倍受恩寵，另外的平西王一族式微以久，平西王一族姓朱，其先代祖先是大獻朝非常有名的一位儒聖，這位儒聖曾經遺下半部經書寶典，原名不詳，其名《浩然正典》，可惜除了朱家子弟可以修習，外人都沒有接觸的機會。」

他突然聳了聳肩，嘿然一笑道：「只是，說來也有些古怪，《浩然正典》修成之後，心中就有一股浩然滄冥氣，施展起來也是光明萬丈，氣象萬千，與聖日部落的《聖法氣》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說這事巧不巧。」

賀平聽到這裡，也明白了快意侯的意思，恐怕大獻朝的那位儒聖，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竊取了瀚夏草原的《聖法氣》，又換了個名號，稱其為《浩然正典》。

這部《浩然正典》的名號，他也聽過，排名在36入道法中的第26位，只是與之相關的情報稀少，快意侯這番話，倒也是解答他過去的一絲疑慮。

……

接著，賀平又與快意侯交談一番，他非常慎重的使用了旁敲側擊的手段，想要打探棺材的事。

只是很可惜，無論他怎麼迂迴往複，快意侯都保持著守口如瓶的嚴密口風。

關於棺材的情報，快意侯明顯知道不少東西，可惜他並沒有打算告知自己。

「快意侯並不信任我，棺材里的東西他一定知道是什麼，就是不打算把情報告知於我。」

賀平冷冷一笑。

「大幽朝廷對我依然抱有提防。」

「無妨。」

九竅仙胎接過他的話，繼續道：「朝廷把這東西弄出來，在屍骨道那邊遲早能夠派上用場，到時候就自然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處了……」

「話是如此。」

賀平暗中點頭。

「只是有些可惜，若是我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就能夠提前傳信號給赤心子那邊，讓石萬海和胡十七過去送死，藉助這棺材中的東西暗自他們一記。」

「……」

九竅仙胎有些沉默，片刻后，他主動開口：「其實，我有一種感覺，你應當清楚，在靠近那個棺材的時候，我體內的枯木龍吟真氣變得有些躁動，彷彿是感應到了棺材有什麼異常之物……」

分身停了下來，又補充說明一句。

「我猜，棺材中的東西應當與佛門有什麼關係，還有，那棺材中的東西應當沾染著一絲地脈中的真龍之氣。」

「有嗎？」

賀平眉頭緊皺。

難不成是因為功體的關係，可是，盛玉州的身體同樣也修鍊了佛門功法，不可能沒有感應？

「九竅仙胎是天生天養的靈胎，我對於地脈真龍之氣的感應比本尊之身還要敏感，更何遑這個胎盤是在蛟龍精華滋養下誕生的，我的這個猜測應當沒有錯。」

九竅仙胎澹澹地說：「地脈真龍龍氣除了潛伏於大地之中，更與佔據天下的帝王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能夠沾染地脈真龍之氣，被這縷氣息所纏繞之人，多半是身份尊貴的九五之尊，這棺材里的東西當真是讓人在意啊……」

賀平聞言，面色一沉。

九竅仙胎的猜測若是無誤，那棺材之中所藏之物的來歷，恐怕會超出自己先前的想象。

……

神風國是海外第一大島國，只是這個國度並非是一座或數座島嶼，而是包含一個包覆千里的海域，由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島嶼構築的群島。

群島能夠與大幽往來，海商們通過臨近陸地海岸線的航道，穿行到大西夜國，甚至迂迴一點，深入沙漠地帶之中，與那些綠州國家做生意。

神風國位於大幽內海邊緣地帶，正好鉗制住這條航線的關隘之地，坐擁這種天然的地形，神風國的港口也同樣繁華。

這艘火雷金翅戰船抵達神風國的同時，亦有另外三艘火雷金翅戰船提前數天，就已經到達了神風國海域上空。

除了火雷金翅戰船外，站在甲板上的賀平還發現一座浮空島嶼般巨物，漂浮在虛空之中，不過仔細看的話，就發現那並不是什麼浮空島嶼，而是一個巨大的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