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以死謝罪

「該死！」

波羅沙羅聞聽此言，面色一陣急變。他在生意場上也是老江湖了，念頭轉了個彎，一剎那的時間裡，就感到了事情的蹊蹺之處：

那個黃衣道人來歷有些神秘，抓來的奴隸也是來歷不明。本來，這種事在海上也不奇怪。現在海上貿易，大大小小上百個海國，還有修行門派，基本上都施行奴隸制度，捕奴團甚至不惜遠渡到內陸、近海邊掠奪人口，然後賣出去。

這海外的販奴生意，是黑是白，還是中間帶灰，這裡面的門道都不好說，誰家手上沒幾個棘手的貨？

只是，黃衣道人的舉止態度，都是那種在海上熟門熟路的老江湖。可他要是真懂行情，自己這邊把價格壓到最低，他又豈會輕易把這批「貨」出手賤賣，讓自家商會佔盡便宜？

「可惡啊！這夥人該不會真吃了熊心豹子膽，抓了晏龍國的凈海君的人，又送到我這裡來，這可是算計到了我們震旦商會頭上來了？！」

思考到這裡，波羅沙羅又驚又怒。不過，他還是有些城府的。眼下，也只是陰著一張臉，表情略顯陰晴不定，沒在手底下的人面前表現出來。

「波羅沙羅大人。」

他的幾個手下中，有一個皮膚黝黑，牙齒潔白的蘇陀羅人小聲地提議。

「我看，這件事還是儘快稟明毗耶娑將軍，我們蘇陀羅族與晏龍國關係不算太壞，實在沒有必要因為此事，惹惱了晏龍國主最疼愛的這位凈海王子。」

「不妥不妥……」

波羅沙羅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毗耶娑將軍，三年前就在石椰島的秘窟中潛心閉關，祭煉『戰爭圖騰』，將軍大人早就囑咐我，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不要去打擾他，以免影響到他閉關修行。」

毗耶娑身為五大宗帥之一，也是成為蘇陀羅族宗王的候選人，在蘇陀羅族幾位祭司長老眼裡，這位將軍也是與那奴震宇爭奪宗王之位的有力競爭者。

至於將軍本人，也對宗王之位勢在必得，不過，毗耶娑也很清楚，他與那奴震宇在修為層面上尚有差距，雙方日後爭奪大位，若是動起手來，恐怕以他現在的實力是略遜一籌。

為了與那奴震宇一較高下，毗耶娑決定祭煉一件強力無比的法器，這件法器名為戰爭圖騰。

這位毗耶娑將軍為了煉成這件戰爭圖騰，一度耗費了一甲子的時間，在海上四處奔波，不知道搜羅了多少奇珍異寶，罕見材料。

他花了足足六十年的時間，才湊齊了戰爭圖騰的材料。來到石椰島上后，又在三年前閉關，在石椰島的秘窟洞府中苦苦祭煉。據說，這件法器要是能夠祭煉到達巔峰，威力無窮，日後依仗戰爭圖騰的威能，戰勝那奴震宇也並非不可能。

「你們也不要給我亂嚼舌頭，要是消息傳到了毗耶娑大人耳里。耽誤了大人修鍊，到時候我就活剝了你們的皮……」

波羅沙羅厲聲開口，在他一番威脅之下，幾個蘇陀羅人也不敢多嘴，唯唯諾諾，一個個低聲下氣，應了下來。

只是，這胖總管也不敢說實話，毗耶娑將軍閉關修鍊，三年不出關，在這石椰島上接近三年的時間裡，這座石椰島上大小事都由他來統管大局。

波羅沙羅幾乎成了島上的真正主人，可以說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這段時間裡他也不知道收颳了多少金銀財寶，聚集了多少財富。

「要是通知毗耶娑大人，那事情就不好辦了。」波羅沙羅是只鐵公雞，他是一分一厘的錢也不想浪費，再者，事情又涉及到了與晏龍國的糾紛，一個弄不好，就會壞了商會與晏龍國兩家的關係。

「還有，凈海君要上島把那批奴隸帶回去，那我砸出去的錢豈不是全泡湯了，這可不行……」

胖總管暗底里尋思一番，下定決心，向手下幾人吩咐。

「你們召集人手，再帶上十位來自吠陀聖域的高階武士，還有忠心的修奴，以及族中修鍊道術的光眼祭司，派出七艘戰船出去追擊方才那批人，一定要設法把人追回來。」

他又看向另外幾人，壓低聲音不急不緩地說：「還有你們幾個，快去見那凈海君，告訴這位晏龍國的二王子，目前，我這個總管人不在島上，出去辦事了。

至於這件事情，凈海君既然開口說話了，那是不是真的，我們震旦商會石椰島分號，也不敢自作主張行事，必須先向上稟報，等到總部上面有了回復，才能做出定奪。」

胖總管決定使出一個拖字訣。

「你們要裝得弱勢一點，語氣也要客氣一點，一定要向凈海君表示：我們震旦商會才是弱勢群體，無非是當中介攢些辛苦錢，對這類事件並不知情……另外，在碼頭上多派點人手，架上強弓硬弩，絕不準凈海君和他的人上島。」

那批奴隸現在都被關在了島上的地牢里，萬一凈海君上來發現了人，那後面就難以善後收尾，只要凈海君那些人上不了島，也不怕鬧出什麼麻煩來。

「遵命。」

這幾人互視一眼，都有些佩服這波羅沙羅總管，當真是手段厲害！不過，胖總管這麼做也有些不妥當，這種欺上瞞下，難得就是要如何做得天衣無縫，要是一個弄不好，就變成弄巧成拙，除了得罪晏龍國的人，還會引來毗耶娑將軍的怒火。

……

石椰島碼頭附近的海面上。

許多蘇陀人的軍船團團圍住晏龍國的使節船，石頭上也聚集著蘇陀奴人的武士，祭司高手，還有紅衣大炮、強弓硬弩，阻止這艘使節船靠岸。

「好個石椰島，這是要阻止我們的人上島啊？」

「凈海君」率領眾人來到甲板上，手扶著木製的船舷，冷冷地看著港口的景象。

「我們派去島上的人，也被趕了回來。」

赤心子偽裝成凈海君家僕的模樣，他看著以「肉傀大法」搭配一具屍體幻化「凈海君」的賀平，低聲道：「另外，之前派人過來賣那批『貨』時，我還打聽到一個消息，石椰島上有一位入道級的高手，是五大宗帥之一的毗耶娑將軍。」

「果然有入道高手在這裡。」賀平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來到這附近時，我就有所感應，這裡有人在祭煉一門厲害法器，方圓數百里的天地元氣都在躁動，這證明這位入道高手，正在天人交感，溝通天道，運轉陰陽五行。

這石椰島要是沒有入道高手，我直接動用魔種，污染整個海島上的人，之後再布置些手段，就更簡單一些。島上有了入道者在的話，我一用魔種，十有八九就會觸動他的感知，那這個計劃也就泡湯了。」

赤心子點了點頭。

「毗耶娑這人修為不弱，是老牌入道高手，壽命應當有一百七十餘歲，手段極其之多。我還在海外時就聽聞過一件事，這人暗中耗費不少精神與氣力，搜集材料，打算煉製一件極為驚人的寶物。」

「什麼寶物？」

賀平又問了一句，對於海外的事務，他了解的並沒有赤心子那麼詳細。

「是戰爭圖騰。」

赤心子低聲道：「毗耶娑大將是以《梵輪書》七篇中的『吠陀之篇』入道的，吠陀篇中記錄著各種經文，其中就有煉製這戰爭圖騰的無上法門，戰爭圖騰是一件殺戮兵器，算是一張陣圖，雖然比不上鎮教至寶，但是用於鬥法，威能極大。」

「另外，這張陣圖也不能單獨發揮作用，要激活戰爭圖騰，還需要三百五十四位吠陀武神，將神魂肉身寄於陣圖上。每一位吠陀武神，都是修行有成的吠陀聖域武士，在經歷各種試煉苦行后，生生被煉成道兵的高手。」

「事實上，單單是搜集海量材料，製成戰爭圖騰這張陣圖，就不知道有多少艱難辛苦，至於要湊夠三百五十四尊吠陀武神，更是千難萬難，就是不知道這毗耶娑煉製的戰爭圖騰，究竟有幾分火候？」

「不管幾分火候，這戰爭圖騰也遠遠不是我那傀儡魔城的對手。」

賀平很是自信，但是自信歸自信，他也不會動不動就暴露自己的最強底牌。

另外，他也不打算濫用魔種。魔種這東西從某種意義上太厲害了，在修行界中也算是臭名昭著，三元魔宮被冠以「魔」字，有一半原因在於魔種帶來的壞名聲。

這一招用的過多，一方面別人會越發的提防，專門琢磨應付魔種的手法，事實上，太乙道府、佛門還有一些修行聖地，都有一系列探查魔種侵襲的手法；另一方面，魔種最佳的用途還是在於無聲無息，暗中搞滲透，而不是動不動就進行大規模洗腦，那等於暴殮天物。

「還有，吠陀武神是蘇陀羅族的最強道兵，唯有那些經歷過苦行的吠陀聖域親衛，才有資格在更深層次的修行中，成就吠陀武神。至於聖地的吠陀聖域武士，平日里都屬於蘇陀羅族聖地管轄。」

赤心子冷笑一聲，道：「這毗耶娑也是個假公濟私之輩，本來，這些吠陀聖域武士不能隨便外出，毗耶娑當上大將以後，負責駐守這座石椰島，就要求聖地派出五百名聖域武士來支援這石椰島。

我看，他真正的用意，應當是為了將這五百名吠陀武士，悉數轉變為吠陀武神道兵，好方便煉化進戰爭圖騰，增強自己的實力。」

聖域的吠陀武士，是蘇陀羅族中那些誓死奉獻自身，將一切獻給吠陀諸神的高階武士。

這些人的身份都很尊貴，都是貴族出身，信仰非常堅定，他們接受的苦行和試煉，雖然這些武士無法入道，但是卻能夠將神魂與肉身凝練為一體，具備法武合一的戰力，最終，還被法術煉化后就成了「半人半道兵」的存在。

也就是說，吠陀武士一半是人，另一半又像是法器或是兵器，屬於七大遺族掌握的一種秘法，只要有條件，就能夠快速製造出來，批量生產，這也是大祭司階層的長老團們掌握的最強大武力。

各大聖地的吠陀武士製作法，也是蘇陀羅人們最大的秘密之一，長老們也是依靠這些法武合一的道兵，鞏固自己的權力與地位。

「我明白你的意思，毗耶娑這個入道高手在這裡，計劃就要略作些改動，否則有他這個意外因素，很多事情都會變得不好辦了……」

「需要我怎麼做？」

赤心子臉上表靜平靜的緊，只是澹澹地詢問。

「接下來，我會做一場戲，設法引走毗耶娑。」

賀平把玩著飾以寶石的奢華摺扇，語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石椰島不歡迎我們，那我們就準備掉頭回去，到了半途，我就以九竅仙胎之身出手，襲擊這艘使節船，只要動作大一點，那就不怕石椰島上的毗耶娑察覺不到，除非他硬要當縮頭烏龜。」

「我懂了。」

赤心子笑了起來。

「青屍秘魔傀儡殺死了蘇陀羅族的那幾個年輕高手這件事，還沒有曝露出去，恐怕除了那奴震宇，外人也不清楚他們幾個被殺。

待到你動手引走毗耶娑后，我就放出蘇里東和阿勒錦，派他們兩人直接進石椰島，說起來也巧，這兩人不僅僅是蘇陀羅人中的年輕一輩的高手，還是高階祭司。」

「高階祭司，地位極高，也有專門的許可權，足以有機會調動吠陀聖域武士，還有石椰島震旦商會上的一部分資源。」

賀平笑著說：「我們來到海外，又缺少人手，又少資源，趁著機會，你要儘可能的多帶些人手，多弄些好東西過來。」

「放心。」

赤心子也笑了起來。

「毗耶娑只要離開了石椰島，那震旦商會就等著大出血好了。」

……

遍布椰樹的海島上。火辣的太陽下面，波羅沙羅舉起望遠鏡，遙遙看向海面離去的使節船。

「呼……」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這凈海君總算是走了。」

這位石椰島的大總管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知道這場麻煩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他重新坐回了藤椅上。

也就在這時，遠處的海面上轟然一聲巨響，伴隨著劇烈的光芒，恐怖的震蕩。

砰！

氣浪橫飛，使節船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撞擊得粉碎。

突如其來的變故！

「什…么——？！」

波羅沙羅呆愣住了，臉上表情無比的僵硬。

這個剎那，他知道出大事了。

唰！

一道人影飛落了下來，這人影完全被裹在光暈之中，頭上生出一對宛如雄鹿般的雙角，隱約能窺見這人身上像是披掛了某種神秘的鎧甲，全身都籠罩在一層古怪的鱗甲之中，竟沒有一寸肌膚露在外面。

「毗耶娑大人？！」

波羅沙羅大吃一驚，立刻反應過來，跪在了地下。

「波羅沙羅，你真該死。」

甲胃中，毗耶娑那冷酷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讓你好好管好石椰島，你給我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身為入道高手，他就算閉關，想要掌握島嶼外界的情報也並非難事，只是一剎那，波羅沙羅幹得蠢事，毗耶娑就弄得一清二楚。

「大人……我……我只是一時鬼謎心……」

波羅沙羅知道不好，連忙辯解。

「不用廢話。」

毗耶娑冰冷的目光掃視過來，一股無形的力量從空氣中傳遞過來，波羅沙力身上的袍子一下子爆炸，同時他的肉身崩壞，一下子解體，就像是被無數刀光絞過，勐烈的爆成一團血霧。

「做錯了事就以死謝罪吧！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