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 異變
「痛,好痛……」張一凡緊咬著牙冠,迅速失血變白的面龐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瘮人,而他能明顯感覺自己的血液已經要從右臂處流幹了,彷彿靈魂也跟著一同抽離而去。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他臨死前都不能得到片刻安寧,亂葬崗里屍體腐爛的臭味讓他作嘔,但很快他將會和他們一樣,腐爛,發臭。周圍聚集起一群鬣狗,他們圍著張一凡轉悠,緩緩地接近他,舔舐著地上的鮮血,唾液從鋒利的獠牙里滲出。張一凡聽人說,鬣狗的鼻子很靈,他能聞到死亡的味道,他們會靜靜地等待獵物的死亡,在獵物斷氣之前他們會像這樣圍著獵物旋轉,就像在進行教會的餐前禱告。
他的身體已經漸漸麻木,腦子開始混濁不清,瞳孔逐漸發散,以至於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在意識消散前,他彷彿看到了父親和母親的樣子。
「爸,媽,是你們來接我了嗎?」
張一凡滿足地偏過頭,靜靜地接受死亡的到來,只是在視線的遠端,一輪圓月格外明亮,
他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月光冉冉生輝,彷彿有著無盡的魔力。
「嗷嗚!」張一凡下意識張了張嘴,卻從耳邊響起一聲狼嚎。
剛才還朦朧混亂的腦子瞬間清醒,流逝的血液也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心臟中,心臟再度興奮地開始搏動,泵送到全身的血液讓肌肉重新煥發活力,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坐起來了。
是迴光返照嗎?
張一凡看著自己的左手,突然發現到了異常,他的手指甲正在快速變長,黃褐色的皮膚開始迅速生長出一種銀白色的長毛,長毛濃密異常,已經無法看到下邊本來的肌膚,他驚慌失措地愣在原地。
今天他被地主家的兒子用馬車撞碎了手臂,當時身體就已經開始大量失血,地主指揮其他長工給他找了一隻生鏽的金屬義肢勉強裝上,但是發現不知為何傷口就是無法癒合,便乘著夜色將他扔到了亂葬崗里任他自生自滅。
「嗷嗚,嗷嗚,嗷嗚!」張一凡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說出一句人話,急得他跳起來對著空氣揮舞著手臂,可是身體依舊在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他不認識的模樣,他好像徹底變成了一個獸人,不,準確的來說是一隻狼人。
周圍聚集的鬣狗們也頗通靈性,紛紛低下頭,好像在致敬張一凡,然後他們結伴快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張一凡還有空中的明月以及周圍發臭的屍體堆。
張一凡金黃色的瞳孔中浸滿了淚水,讓他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樣子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給地主種地,村子里的人怎麼可能接納他這個怪物,眼淚流出來被眼眶邊的毛髮吸收,他跪俯在地上,腦袋和周圍的原野一樣空。
「簌簌。」
變成狼人後,他的聽力變得格外敏銳,毛絨絨的耳朵輕輕扇動,他感覺前方那堆腐臭的屍堆里似乎在蠕動。
「嗷嗚?」
張一凡吸著鼻子,尋找異常的氣味,同時站起身子,將左手的利爪端在胸前。
「咚咚。」屍體與棺材堆成的山上,頂端的屍體開始顫動,彷彿有什麼枝丫芽要破土而出,連張一凡所站的地面都能感受到明顯的顫動。
很快,整個屍山開始崩塌,無數的木棺、屍塊順著斜坡滾落下來。
「嗷嗚!」張一凡瞪大了眼睛,整個屍山徹底倒塌,中間凹出一個大洞。
等等,洞……
張一凡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就在他轉頭的時候,發現身後矗立著一道一人高的金屬棺木,在棺木的頂端還坐著一個人。
「嗷嗚,嗷嗚?!」張一凡不知是敵是友,但那人是他很少見的雌性人類,這讓他安心不少,女孩的坐在上面翹著二郎腿,托腮的那隻手放在膝蓋上,面無表情,女孩梳了個辮子,服裝的搭配一凡從來沒有見過,女孩見張一凡這麼呆愣愣地看著她,便勾起了嘴角。
微笑,是人類獨有的交流方式,就像握手,鞠躬,擁抱,親吻手背。
一凡想要回一個微笑,卻發現少女突然雙腿蹬向棺材,整個身子騰空橫起,像一彎新月,同時纖細的手腕握住棺材。
不好!
張一凡後腿一蹬,將身體彈出去,與此同時,棺材灌頂般砸下來,好在他反應快,地上已經被棺材砸出了一道大坑。
「嗷嗚!」張一凡抗議地叫喚著,金色的眼睛里滿是敵意,這人居然笑裡藏刀,對無冤無仇且毫無防備的他下手。
「呀,還挺靈活的嘛,小狗狗,這下有的玩了。」少女用力一推棺材,棺材直衝一凡飛了過去,同時少女快步近身,兩者幾乎同時到一凡身邊,少女抓過棺材,擋住狼人的鐵爪,同時身體和棺材同時旋轉,迅速到了一凡身後,橫擺一腳踹在一凡的屁股蛋子上,張一凡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飛了出去。可少女的步伐緊緊咬住了他,剛穩住姿態,少女又展開了攻擊,不是張一凡束手就擒,實在是他的攻擊全部無法奏效,這棺材有時候像盾牌,有時候像障礙物,配合少女柔韌靈活的身軀,他完全抓不住對手,再加上一隻手還是無用的義肢,更是雪上加霜。
「別愣神啊!」少女再度躍起,腳尖如鐵鉤掛在張一凡的後腦,將腦後一片狼皮剮蹭了下來,鮮血噴涌而出,看來變成狼人依舊能感受到疼痛,張一凡踉蹌幾步,摔在地上,。或許他本就沒什麼鬥志,畢竟他早已是將死之人,少女從懷裡抽出一把閃著白色光亮的小刀,張一凡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少女一步步逼近,蹲下身子,直到她看到了狼人右臂綁著的銹鐵義肢,瞳孔如地震般顫動。
張一凡還納悶怎麼對手還沒自己一個痛快時,靈敏的嗅覺卻聞到了一股少女特有的體香,在他睜開眼的同時,他發現少女的唇已經貼到了他冰冷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