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看著我的眼睛

匆匆的歲月，不曾為誰而停留，依然如故地劃下刻骨的年輪。

2004年的到來，可牛牛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工地上的事情按部就班地開展著工作，或多或少都有些起色，離著前期完工的目標越來越近。

他知道這些並非他想要的，那些沉澱於內心的情愫，只有自己明了。搬遷工程的正式開工，還有封存於心靈深處的「十年之約」，都等待著他的選擇。

搬遷工程是他一生的夢想，從大山深處搬到城市，實現企業的騰飛就要夢想成真了。而「十年之約」是他對歐陽虓龍的承諾，更是許下的諾言，也快要到期不能失約。

都是男子漢的責任，都是他的牽挂，有責任才有了向前行走的動力，有牽挂才讓他更為珍惜，下一步如何抉擇，是走是留？讓牛牛進退兩難。

許廣莉如約而至帶著虎子來到了峨眉，李鐵紅華苑的房子還沒有開始裝修，他在西電小區租了套房子作為臨時住處。已經放寒假了，虎子和虎妞在家裡玩著，虎妞對她的哥哥非常喜歡，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纏著他。

牛牛向周廠長建議將許廣莉分在他們處上班，也方便照顧兩個孩子在峨眉的生活。周廠長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對他來說就是小事一樁，答應了牛牛的要求。

廣莉分配到工程管理處報到的那天，牛牛讓她負責處里的檔案資料管理，馬上就要過春節了，讓廣莉春節后再來正式上班。

李鐵還在為孩子上那所學校犯愁，牛牛說這事交給他來辦，這些年跟政府部門打交道，大部分的部門都比較熟悉，請市教育局的局長和書記吃了頓飯，一切事情都搞定了，虎子去一中，虎妞去一小。對局長和書記來說又不違反紀律，不就是孩子上學的事嘛！

李鐵要請牛牛吃飯表示感謝，牛牛說：「你要是為這事感謝，我就不去。」

「廣莉調過來了，是她說要請你吃飯，就在家裡，她親自下廚！」

「這還差不多。」牛牛想起了在嘉峪關廣莉做的那桌菜，味道還真讓人忘不掉。

周峰家裡的房子裝修好后，藝涵也轉學到峨眉上學了。周曉霞現在每個周末也要來峨眉，看看父母和孩子，最主要的是要見牛牛，想找回談戀愛的感覺。

李鐵對牛牛說：「你把曉霞喊上，一起來家裡吃飯。」

牛牛故意逗他說：「你請客，你就喊嘛，幹嘛讓我告訴她呢？」

「你不要給我打假，你倆現在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別當我們都不知道。」

「我倆以前的關係就好，現在又是親戚，很正常啊？」

「孤男寡女在一起還正常？連廣莉都看出來了你倆的關係不一般。」

「不一般就不一般吧，我們準備今年結婚，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牛牛承認了他的打算，向李鐵告訴了一切。

「早就該這樣了，我們什麼時候喝喜酒？」

「還早呢，具體什麼時間我跟曉霞還沒有有商量過呢。」

「牛牛，我發現你現在說話有點問題，一會兒說不想拖下去了，一會兒又說還早呢，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事我只跟曉霞說過，今天是第一次告訴你，我是想等阿芳逝世一周年後，我們再結婚，免得別人說閑話，可時間等起來真的熬人呀！」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過我能理解你，我經歷過這種感受。」那些痛苦都深藏在李鐵的心裡，刻骨銘心，他哪能忘了呢？

牛牛像是百爪撓心，心情難受地說：「我也是體驗到了當時你的感受，一個人真的是孤枕難眠呀！」

「我知道你現在度日如年的體會，咱倆都經歷過這些事，知道那種傷心欲絕的感受，知道那份孤獨寂寞的痛苦，所以我們現在才要好好得珍惜，好好地疼愛，好好的生活！」

牛牛看著李鐵，認真地說：「你說得很對，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體會，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到彩虹。」

「我也是對你說說而已，其它人我還不告訴呢！」李鐵開玩笑說著，

「鐵子，謝謝你能理解我，理解萬歲，今天跟你說完這些話，心情好多了，我決定了，就十月份結婚，咬咬牙不就過去了嗎！」牛牛一高興起來，和李鐵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李鐵在家裡的宴請是和諧完美的，飯桌上簡單的幾個菜味道十足，豬肉餡的餃子依然味美可口。除了兩個孩子喝飲料，其餘的人都喝酒，而且喝酒的狀態特別好。久違的家庭宴席，大家一起興奮，一起開著玩笑，一起胡說八道，就像一車人都吃大蒜，互相都聞不到臭味，誰也不嫌棄誰。

吃飯時牛牛提議，春節前把廖文清和王海濤兩家人都喊上，我們就在峨眉過春節，牛牛的提議得到一致響應，他借著酒勁分別給廖文清和王海濤打電話，告訴了他的想法，來峨眉過春節，兩個人都痛快地答應了邀請，哥幾個在一起多熱鬧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也不知怎麼了，稀了糊塗電話又打到了王雪峰那裡，邀請他們全家來來峨眉過春節，王雪峰迴話謝謝了，他們已經決定要回他重慶的老丈人家過春節，而且明天就要動身了，還順便給他和家人提前拜年，春節快樂！

他要去老丈人家過春節？牛牛一下子清醒了也震驚了，他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在他鄉還好嗎？他們的春節怎麼過？會不會也是孤單地守在空房子里思念著阿芳？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阿芳在張羅著買些土特產禮品寄回去，帶去春節的問候，老丈人說他們就喜歡吃金口河的老臘肉和香腸啦，味純肉香，回味無窮。

今年我這是怎麼了？把這麼重要的事就給忘了呢？牛牛愣在那裡不說話了，周曉霞發現了他的異常，以為是喝高了想吐，輕輕地拉了下他的手，「你怎麼了？」廣莉也端來了茶水讓他喝點茶水壓一壓。

「我把給老丈人寄香腸臘肉的事給忘了。」

「嗨，我當什麼事呢，我已經寄過去了，你放心吧！」

「不好意思，謝謝你了啊！」牛牛感激的望著周曉霞，

「你說啥呢？」周曉霞嬌慎地盯著牛牛，阿芳已經不在了，這個家我操心不行嗎？

李鐵更是絕了，直接對牛牛說：「你老婆替你買了有啥不好意思，誰買的不一樣嗎？」

「鐵子，你說啥呢？誰是他老婆呀？」周曉霞不好意思地回應，

「你就別裝了，牛牛都給我說了，你們今年就結婚！」

周曉霞看著牛牛，牛牛也在和周曉霞對視，當雙目相對時，她並沒有躲閃牛牛的眼神，反而火熱地去直視他的眼神，不到兩秒鐘牛牛就不敢再看了，低下頭說：「謝謝了，老婆。」引起一片笑聲！

回去的路上，天已經大黑了，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顯得牛牛此時更為高大了，臂膀幾乎要將曉霞攬入到他的羽絨服內，為她遮風擋雨。曉霞在默默地等待中，幽幽的將手穿過羽絨服摟住他的腰，思念成了她的牽挂，牛牛想不到的事情，她要為他想到。

兩人就這樣緩慢地走著，儘管天黑看不清路邊的風景，也吸引不了路人駐足眼羨的目光，而毛毛細雨卻如約而至，刮到兩人的臉上，可牛牛毫不在意，他就喜歡在這樣細雨綿綿中走著。

記憶蘊藏的那些往事，像紛飛的細雨一樣，顯得那樣的熟悉，摻雜著絲絲的凄涼，就連空氣也變的濕潤起來，他輕輕地握著曉霞的手心，靜靜地傾聽著她哼哼的歌聲。

「牛牛，你就是不願意麵對現實，阿芳對你再好，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再靠著回憶來生活，還有什麼意義？你必須要重頭再來，開始我們的新生活，我也會像阿芳那樣對你的。」周曉霞終於按捺不住地說道，

「我也想開始新的生活，可總得用時間把回憶慢慢抹掉吧？」

「讓我陪著你一起抹掉那些回憶吧。」周曉霞接著說：「不應該這樣說，應該是把痛苦的回憶抹掉，把幸福的回憶永遠留在心裡！」

來到了清音橋的橋頭前，在那顆有著幾百年樹齡的黃桷樹下，曉霞拉住了牛牛，兩人站在巨大的樹榦下對視著，曉霞輕輕地說：「看著我的眼睛。」牛牛看著曉霞的雙眼，不敢直視，還是躲閃低下了頭。

曉霞更咽地又在說：「從我認識你以來，幾十年了，你就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我，也從來沒有和我對視超過五秒鐘，以前我不在乎，可現在不同了，我在乎了，我要你看看我的眼睛！」

牛牛抬起頭，藉助橋頭上路燈的燈光，看見她的雙眼已是淚眼朦朧，閃著淚光，曉霞又大聲喊來一聲，「牛牛，看著我的眼睛！」

倆人就站在那裡雙目對視，時間在一秒一秒地劃過，牛牛看見了她的眼裡有著他，有著期盼，有著渴望。

已是熱淚盈眶的周曉霞突然抱住牛牛的脖子，已經泣不成聲了，淚水雨水模糊了兩人的雙眼從臉頰滑落，「曉霞，我愛你！」

曉霞期待已久的話語，終於從牛牛嘴裡嘟喃而出，她滿意了，也知足了，讓淚水肆意流淌著，像是橋下的河水奔涌地向前流淌著，更像是在尋找著心中的那片海。

牛牛掏出紙巾為她擦拭眼淚，不由自主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曉霞也在激烈地回應，倆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時間彷彿停在了那裡，大樹下一對情人在那裡接吻相擁，沒有行人的注目，沒有耀眼的燈光閃爍，只有那顆大樹的默默祝福和小河淌水的歡歌！

「牛牛，我不想回去了，我們找個賓館住下，好嗎？」曉霞大膽的提議讓牛牛吃驚，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曉霞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我何嘗不是呢，可是現在不行，父母還在等著我們回家，我們不急於朝朝暮暮，而是要天長地久，再忍一忍吧，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周曉霞喜極而泣，「嗯，聽你的。」又一次地激吻才結束了相擁。

「牛牛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曉霞輕輕地在牛牛的耳邊說，

「哎呀，對不起，我給忘記了，今天是1月17日，是你的33歲的生日，連禮物都沒有送你。」

「不，你就是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從今天起，我要記在心上，以後每年的今天我都要給你過生日！還要給藝菡過生日！」

「老公，我愛你！」曉霞又動情了，緊緊地抱著他撒嬌，牛牛趕緊轉移話題。

「我發現最近老愛忘事，是不是老了？」

「老公你還年輕，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太多，記不起來了，以後家裡的事讓我來操心。」

「有老婆就是好！」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你是我老婆！」

時間不曾帶走殷殷的期盼，手中彷彿還儲存著淡淡的餘溫，兩個人手牽著手，十指相扣，一生相隨，會心的笑洋溢在臉上，載著祝福，走向回家的方向。

來到紅華苑的樓下，已是夜深人靜，抬頭望去只有兩家的燈還亮著，那是從客廳里透出的燈光，是父母給他們留的指路明燈，這時兩人才感受到家的溫暖，雖然外面寒風細雨，可心裡卻是暖洋洋的。

收起那些美好的話語，又一次相擁告別，互道一聲晚安，在心裡點一盞愛情的心燈，靜靜地觀望，漫過心海的卻承載著淡淡憂傷，閃爍的彷彿是你曾經溫柔的目光，這一夜兩人應該可以卧枕而眠，好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