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丁香

不結愁怨

何以丁香

沒有撐油紙傘的姑娘

那將是多麼寂寥的雨巷

一個月寒假如同穿上溜冰鞋，嗖的一聲就滑了過去。

開學第一件事，先評上學期的獎學金。獎學金按積分排名，班級前三名是一等獎，獎金170元，再往下是120元、最低的也有70元，其實更象是普惠制的助學金。

和高中不同，大學鼓勵學生參加社會活動，學習成績只是積分的一部分，班級考試總分第一名300分，降一位減10分。學生會幹部加分，參加各類競賽得獎加分，發表文章加分。

潘楓的學習成績排名很一般，但參加各類活動多，加來加去還得了二等獎學金，潘楓很滿意，對差強人意的學習成績就選擇性忽視了，還好沒有掛科。隨即主要精力又投入到詩歌、音樂和各類活動之中。

他自詡是精神享樂主義者。

方文正邀請了兩位老師為日神文學社的成員講課。第一位是h大學中文系的教授，主講詩歌創作。潘楓對這次講課格外盼望，早早佔據了前排中間位置。

教授很和善，從聞一多提出詩歌要具有「音樂美、繪畫美、建築美」，再講到詩歌創作者的五種能力，觀察力、感受力、深思力、想象力、虛構力，還有詩歌創作的技巧，如立意、韻律、變化、虛實、對比、意境等等，潘楓聽得津津有味，心裡直後悔學了理科，不能報考中文系，這才是他想學的東西啊。

講完課，潘楓急忙把自己寫的兩篇小習作呈給教授，教授看后微笑，沉吟了一會兒說有朦朧詩的意思，就是寫得太隨意了，立意不夠明確，結構偏鬆散。潘楓心悅誠服，深以為然。

教授離場后，上台授課的是蓮城市報社編輯、市作家協會的樊榮，因其年輕，引起台下大學生們一陣竊竊私語。的確，她看上去比學生們大不了幾歲，穿一件深色西裝顯得成熟些，短髮齊劉海，圓臉龐，大眼睛，臉上有種鄭重其事的表情。她講的是作家觀察生活的能力、虛構與現實的關係，諸如此類的內容。

講完課接近7點鐘，方文正走上來對樊榮說：「樊老師，到飯點兒了，我們請您吃個便飯吧」，扭頭沖著潘楓：「我們一起請樊老師。」

樊榮笑著推辭：「你們都是窮學生，就算了吧，要請也是我請」。

方文正表示這項活動校團委給了點經費，夠吃飯的。潘楓也趕緊說正好還有問題想請教。樊榮側頭想了一下就答應了。

學校里有個招待所，可以住宿也可以用餐。吃飯時方文正又喊樊老師，樊榮連忙笑著制止：「別喊我老師，都把我喊老了，沒準你比我還大呢，我的朋友都叫我小榮，你們也叫我小榮吧。」

「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們今天正好三個人。就憑您今天講的東西，我們也該喊聲老師。小榮老師。」年輕人在一起，聊一會兒就熟絡了。

潘楓搜腸刮肚想問個顯得不那麼低級的問題：「小榮老師，都說文學作品源於生活高於生活，作家是不是經常需要去體驗生活，生活經歷和想象力哪個更重要？」

樊榮習慣性地側頭想了一下：「都很重要。蘇東坡寫過一首詩，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就是講主客觀的關係。生活經驗是客觀的，但作家的想象力和評判能力是主觀的。想象力離不開客觀的經驗，但真有天才的作家，想象力超級豐富，就不是生活經驗能解釋的。你想想，曹禺寫《雷雨》的時侯才23歲，夏洛蒂.勃朗特寫《簡愛》也就剛過30歲，當然，他們的作品還有自身生活的影子。詩仙李白，那些飛天入海的詩句，論想象力誰能比得過，這就與生活經歷無關了。」

方文正眼睛直視著潘楓說：「論寫詩，我最佩服老人家，那種胸襟和氣魄，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兩首沁園春，絕唱！我認為不輸任何唐詩宋詞」。說罷他瞟向樊榮：「小榮老師，我不太懂詩，您別見笑。」

潘楓接上話：「金庸的武俠小說，想象力真是絕了。明知是假的，但我們多少男生都幻想過在深山裡得到本武林秘笈，練成絕世武功，然後行走江湖，當個快意恩仇的大俠客。」

三個人都笑，樊榮說：「金庸先生寫得是成人童話，童話世界比真實世界美好。」

潘楓又想起個好笑的點：「不過他描寫的武當派輕功縱雲梯，左腳尖輕點右腳背，身形又拔高三尺，這就不符合物理常識了。照他這麼跳下去，人都能跳到月亮上。」

樊榮沒聽明白：「這就是你們理科生吹毛求疵了。在文學上，這叫誇張手法，可以成立。」

說說笑笑吃完了飯，方文正搶著去結了帳，樊榮說公共場合拉拉扯扯的不合適，下次她請客，不許爭。

方文正對潘楓說：「小榮老師家離咱們學校不遠，我們去送送她」。

樊榮說：「不必了，都不用送。」

又堅持要送，走到校門口，她停下來:「如果非要送，也別這麼隆重，讓潘楓送我就好，正好我給他拿本詩集看看」。

方文正無奈，只好停下腳步，目送二人走出好遠。直到拐入一條小街，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小街的路燈昏黃，人跡稀少，路邊稀疏地種著冬青，氣氛頓時安靜起來。兩個人默默地走了幾分鐘，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話題。

樊榮問潘楓:「你今年多大了，有20么？」

潘楓說19歲生日還沒到，她嘆了口氣:「年輕真好。」

潘楓不服氣地說：「小榮老師，我感覺您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樊榮側臉笑笑:「不知道打聽女士的年齡是不禮貌的么，不過沒關係，可以告訴你，我比你大6歲。」

沒多久走到樊榮家，她和父母同住，說今天晚了，改天一定到家坐客。潘楓在樓下等了幾分鐘，樊榮給他拿了本《泰戈爾詩選》和自己寫的一本散文集，在扉頁簽了名。簽字大大咧咧，筆劃直率，象個男孩子。

學校文藝部的活動蠻有意思，經常見到各路帥哥美女。本學期，文藝部的重點工作有兩項，一是組建大學生藝術團，為下學年90周年校慶作準備；二是舉辦迎「五四」大學生文藝匯演，除本校大學的節目外，還要邀請蓮城其他大學參加表演。

藝術團的組建工作由校團委一名搞音樂出身的老師負責。文藝匯演由校文藝部負責，外校節目由副部長聯繫，潘楓主要負責本校節目的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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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選拔。

由各系的文藝部長推薦，很快收集到近30個備選節目。通常一場晚會的節目在20個左右就完全可以了，時間不超過2個小時，太長了觀眾也會疲倦，效果不好。

節目初選地點定在教職工俱樂部，俱樂部配有木質地板和音響，木質地板打上蠟光滑鋥亮，自帶高級感，曾用作體操教室，有時還會舉辦小型舞會。面積雖不大，但除大型團體操以外，表演一般節目夠用。

各系的文藝部長都是評委，以保證本系有節目選上，別落空白點。當然，最終還要校文藝部站在整體舞台效果的角度去平衡。

純歌曲類節目太多，只好優中選精，忍痛割愛。語言類節目太少了，個別小品也不太成熟。多數還是歌舞節目，有兩個二胡、笛子獨奏，據說還是在地方上獲過獎的，先安排上再說。大學生們多數是看熱鬧，沒有太高的藝術鑒賞力，一聽快節奏的曲目比如《賽馬》之類，掌聲肯定熱烈。大學里還招了各種特長生。有個武術特長生女孩，在台下是個軟妹子，但到場上精氣神立馬不同，一個背劍亮相，英姿颯爽的勁頭就能引出一片叫好。

哪裡有評比哪裡就有攀比。

綵排結束后，各系的文藝部長圍著潘楓，要求照顧他們系的節目，盡量多上一個。其實從演出效果來說，應該保證各系都有節目，因為大學生觀看同門師兄妹表演時，鼓掌和喝彩是絕不吝嗇、加量不加價的。

當然，這個點潘楓不會告訴他們。被一群高年級的學長圍著說好話，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誤了晚飯也不以為苦，反而更加精神煥發。

因為要當主持人，潘楓沒有報演齣節目。在主持了幾次聯歡會和綵排演出后，他發現自己在主持方面有點天賦。站在舞台之上、聚光燈下，社交膽怯症消失了。

潘楓總結的主持要點：

一是保持莊重。垂手正立就是最好的姿態，不要左右腳來回挪動，不要有動手指、摸臉、斜眼等小動作，強光下你看不到台下觀眾，但觀眾看你非常清楚；

二是充滿自信。控制好聲調，相信自己能調動觀眾的情緒，總會有熱心、善良、習慣性捧場的觀眾；

三是精心寫主持詞。要在節目的內容、演員的特點以及節目前後聯繫等方面去挖掘特色，而不是簡單地報菜名。只要稍微加上一點幽默和機智，就能讓要求不高、善良淳樸的學生們時而安靜下來，時而發出會心的笑聲。

無憂無慮的日子是快樂的，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愛之事，快樂之上又疊加了充實和成就感。這樣的時光總是迅猛前行，回首時方覺短暫。

一字樓出門向北上大道，西行200米，經過逸夫圖書館右轉就是教學樓。月白色的新教學樓建成不久，乾淨明亮，大一和大二的新生在這裡上基礎公共課，晚上在這裡自習寫作業，到大三大四就回歸本系的教學樓。

教學樓和圖書館的拐角空擋里是幾株高大繁茂的丁香，初夏開花。白天就不太惹人注意，到了晚上，白色的花簇在濃密的樹叢里吐露暗香，讓每個上下晚自習經過的學子情不自禁地深呼吸。有人則會放慢腳步，甚至駐足一小會兒，仰臉享受這沁人心脾的迷人時刻。

暗夜裡的潔白花叢宛若露腿的裙裝少女，純真而誘惑。襲人的香氣對少女來說過分濃郁了，但無熱烈不青春，或許本就不應掩飾。

距文藝匯演的時間還有兩天，經過兩次綵排，本校節目最終確定。節目單上預留了外校節目的演出順序，但由於時間不好安排，不再一起綵排。

潘楓列了張單子，把需要準備的工作排一下隊：

1.邀請校團委及學生處領導出席觀看；2.請校團委通知電工及舞台幕布控制人員到位；3.由各系文藝部安排各自演員備好服裝、道具、樂器，提前1小時到禮堂候場，組織本系學生觀看；4.聯繫化妝師；5.聯繫公司，燈光和音響提前裝台、測試；6.請負責外聯的副部長對接外校上節目的學生；7.串場詞做成卡片，用一張扔一張；8.準備自己的襯衣、領結、西裝；9安排愛好攝影的學生照相留存資料，報酬是一個膠捲；10.與負責學校禮堂的校工師傅見面，準備兩包煙。11.讓宿舍老大、老六幫忙貼幾張宣傳海報；12.安排學生把製作好的背景畫板抬到舞台。

東奔西走、灰頭土臉、口乾舌燥地忙了兩天，文藝匯演如期於晚上7點半開始。

容納3000人的大禮堂高大空曠。舞台據說是按照演出設計的，大幕、二幕、三幕，後台、化妝間、洗手間都有，安有聚光燈和追光燈，有會議用的調音台和音箱，但演出用的燈光和音響要從校外的專業公司租用。

5點開始，一些演員到舞台上適應場子，外校的大學生演員也來了，由文藝部其他人照顧。潘楓顧不上這些，趕緊回宿舍換西裝襯衣、打鞋油。衣服都是自己的，唯一的舞台效果是一隻紫色領結。

從現在開始，臟活兒就由別人幹了，潘楓和女主持人——另外一個系的高年級女生再對一遍詞，她明確表示以潘楓為主，她能少說就少說。這也正合潘楓心意！詞是他寫的，符合他的氣口和表達習慣。

學生們陸續入場，從大幕的縫隙向外看。目測大約有2000人，組織節目最怕沒觀眾。但有各系文藝部組織，而且是自己的同學演出，大家還是願意來捧場的。台下呼朋喚友，聊天吹牛，亂轟轟一片。

頭兩個節目的演員已經在台側就位。場下燈光熄滅，舞台效果燈燃亮，背景音樂起，潘楓和女主持人在追光燈下走到台中央。靜立了幾秒，待有所期待的觀眾們安靜下來，抓住這個時點開口主持。

以一段舞蹈開始，先熱熱場。節目一個接一個順利進行。h大學選了兩個節目，3個男生表演了小虎隊的《紅蜻蜓》，唱得不錯，最後的舞台造型也經過精心排練，效果很好。但這時，舞台上出現了意外。

學校製作了一個長8米、高3米的巨型畫板，專門為各類演出畫背景。這次畫得是一群「五四」運動時期的大學生人像。當「小虎隊」的節目結束掌聲漸弱時，潘楓上場報幕。卻聽見台下發出一陣驚呼，有人大喊：「背後，回頭！」

轉頭看時，原來那塊畫板沒有安置穩，此刻竟然向前倒了下來。

潘楓沒有驚慌，因為目測砸不到他，但還是慢慢地向台邊退了兩步。畫板倒在舞台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台下人群也轟然發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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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楓轉向觀眾，微笑開口：「看來是我們的節目太精彩，連我們的前輩都不禁為之傾倒」。

觀眾席靜了一下，隨即傳來一陣掌聲和會心的笑聲。

大幕拉上，學生和校工們一起動手，把畫板重新立起來。觀眾都耐心等待，出現這樣的意外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潘楓的台補得不錯。話說回來，那麼重的板子，如果真砸到身上，免不了頭破血流。大幕拉開，演出繼續。

h大學的女子健美操由汪倩倩等8名女生表演。她們穿著一樣的緊身衣，勾勒出少女健美的曲線，梳著一樣的髮髻，化著淡妝，看上去個個青春靚麗，不出意外地掀起了高潮，不僅掌聲熱烈，還有人吹口哨，有人站起來揮手。

健美操跳完，她們到後台化妝間去換了衣服，有幾個女孩子沒去台下，而是在台側的幕布后觀看演出，似乎還向潘楓這邊看過來。異性的目光不看也能感受到，或許是生物電的作用。

演出結束后演員要合影。在這個間隙里，兩個h大的女孩子走到潘楓身邊。其中一個聲音爽朗的女孩兒說：「你好主持人，我是汪倩倩。」這是個大眼睛、小圓臉，留著短髮，自帶笑容，一看就熱情洋溢的女孩。

「我家小丁說認識你。」

潘楓仔細看另外一個女孩，認出來是那天來找老五的女生。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語調：「想起來了，你來過我們宿舍。」

女孩今天梳了髮髻，為演出塗了偏濃的口紅，穿了白短袖t恤和黑色緊身褲，眼睛依然是那麼溫柔而純凈。她有些羞澀地笑笑，美如風中水仙。

「你主持得真好！」她的聲音也溫柔動聽。

「沒有沒有，過獎啦。你們的節目好，特別受歡迎。」

而後，潘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旁邊同學催著照相，她倆就擺擺手要走。潘楓急了：「哎，她是汪倩倩，我叫潘楓，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我叫魯小丁，再見。」說完就和汪倩倩一起跑去照相站位了，汪倩倩回頭沖潘楓吐了下舌頭。

這就夠了。現在，潘楓已經知道她是h大外語系的，還知道了名字。大學里有這些信息就能找到她。況且，下周校文藝部還要帶隊去h大學，參加她們學校的文藝匯演呢。

接下來的幾天潘楓苦練吉他彈唱《外面的世界》，和校文藝部長說好去h大演出的時侯安排他上節目。

萬事具備，終於到了h大演出的日子，學校派了一部麵包車送帶隊老師和學生演員。綵排時不出所料見到了汪倩倩，潘楓興奮地和她打招呼，假裝不經意地問：「上次和你一起那個同學呢，怎麼沒見她？」

她沖潘楓曖昧地笑：「我們8個人，你說誰啊，我忘記了」。

潘楓臉一紅，她明顯是故意的。既然被看穿了，就厚著臉皮承認：「好象是叫魯小丁吧，就那個女孩。」

汪倩倩眼睛望天，腦袋微晃：「她呀，今天身體不舒服，沒上節目。你找她有什麼事？」

潘楓冒汗了，這話怎麼接。

看他窘迫的樣子，汪倩倩噗嗤一笑：「小丁一會兒來看演出，到時侯我告訴她。不過，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時間見你。」

潘楓的心一涼，是啊，自己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甚至都沒想過人家未必願意見他，或者有男朋友不便見他。

「不過，上次小丁對你印象好象不錯，要不然我可不會替你傳話。」

聽到這話潘楓心裡的希望又升溫了，忙說謝謝。汪倩倩指了台下的一片區域，說一會她們在那裡就坐。

潘楓的節目沒出差錯，也得到了一片掌聲。表演完潘楓和帶隊老師說去找同學玩，晚上自己回去。然後背上吉他四處尋找汪倩倩，在她說的區域邊上找了幾遍也沒有找到她們兩個。正在失望時，汪倩倩從背後輕輕拍了潘楓一下，示意跟她走。

演出在體育館，外面是操場。華燈初上，魯小丁一襲白裙，立在操場邊的小道上，潘楓走到她身邊，聞到淡淡的香皂和少女體香混合的味道。互相道了聲你好，汪倩倩開口道：「走吧，我和小丁帶你轉轉h大。」

潘楓有些吃驚地看她，汪倩倩咕咕地笑著說：「想起來了，我還有點別的事，小丁，你帶他轉吧。」說罷就轉身走開。

熟悉的呼吸急促又來了。今天小丁似乎是剛洗了澡，披肩發還有點潮濕，白色連衣裙襯托著她苗條的身材，修長的脖頸和微隆的胸部，露出修長光潔的小腿。燈光不亮，但月光很好，她面容文靜，眼瞼低垂，有一種古典美。

兩人沿著小路慢慢走，來到一個木頭長椅邊，她輕聲說：「你背著琴走路不方便，我們在這裡坐一下吧。」

她側對潘楓坐下，如瀑的長發遮住半個臉頰，她用手輕輕撩起頭髮，轉頭和潘楓說話。問過潘楓是哪裡人後，她說沒有去過，而後沉吟了一下，微笑著說：「剛才你唱得挺好的，能不能再彈一次？」

當然樂意！在彈唱的時侯，魯小丁用手背撐著腮斜坐。潘楓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臉，而小丁的臉上映有月亮的輝光。

「好聽，我還想再聽一首，行么？」

當然行，只是潘楓學吉他的時間並不長，熟悉的曲子也不太多。潘楓彈了《橄欖樹》、《在雨中》和《小雨中的回憶》，這些歌節奏慢，歌詞簡單、深情，適合在靜夜裡彈唱。

初夏夜的涼風吹來淡淡花香，朦朧的月光下，吉他曼妙的琴聲隨風縹緲，盤旋在校園的小路上，美麗的女孩在樹蔭下撫腮傾聽。這個場景優美而純潔，如同一張明信片印在潘楓的心裡。

就象折射淡藍色光澤的厚厚積雪，或者細雨朦朧中青翠欲滴的竹林，讓人眼底生霧卻不是發自憂傷，而是純粹的美帶來的心底感動。

「我時常漫步在小雨里，在小雨中尋覓......在沒人的雨里更顯得孤寂，但我臉上並不流露出痕迹，每當小雨飄過總喚起我的回憶。」

在撥弦的餘音中，她的目光如春風春雨。

兩所大學的距離頗遠，潘楓足足走夠兩個小時，感覺卻如御風而行。學校的大門早關了，向門衛解釋，記下班級、宿舍、姓名方肯放行。到宿舍時，風也累了。

摸黑上床，翻出小本子盲寫下幾行字：

風來了，雲知道

雨來了，湖知道

她來了，心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