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詢問和心計
話說那邊馮景之封了魏鳴的命派去王家請人,馮景之安排人手的時候被正要離去的馬良聽到。北宋自立國后抑武揚文,馬良武官出身沒少受那些酸腐文官的氣,今日在汴河邊上王懷信表現出的種種傲慢和涼薄自私早就惹得他心中厭棄惱火,便自告奮勇的接下了這個差事。
當馬良到達王家表達了魏鳴請王懷信和其夫人孫氏前往開封府問話的意思后,王懷信一口拒絕。王懷信自覺自己高人一等的秀長身份,在馬良眼裡就是個屁,馬良直接以妨礙開封府公務的由頭要把王懷信強行帶走,王懷信自覺丟不起那個人,便偃下氣焰灰溜溜的與孫氏跟著馬良前往開封府。
孫氏得知長女王珍遇害后就差點暈了過去,到達開封府見到二女兒王慧后,二人更是抱頭一陣痛哭。
王懷信見著王慧卻十分氣惱:「你個不孝女,如今我王家的門風全被你和你姐姐給毀了,我打死你。」
王懷信凶神惡煞地揚起手衝上前就打向王慧,可落下的巴掌卻被一旁的馬良半途攔截住。
馬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王懷信:「王秀才,在開封府里動粗,好大的威風啊。」
王懷信梗著脖子道:「我教訓自己的女兒,干你何事?」
馬良冷笑道:「你教訓自己的女兒是不關我的事,可在開封府當著我這個巡檢司的面打人,就關老子的事。」
「你、你這個無禮武夫,我乃堂堂有功名的秀才,你強盜行為把我強行押來府衙,我定要向府尹大人告發你的惡行。」
馬良不屑地甩開王懷信:「我是武夫,可至少還是一個人。你身為人父親把自己的臉面看的比自己女兒的性命都重,難道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由在裡面?」
「這個問題,本官也是好奇的很。」
眾人聞聲望去,魏鳴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陸瑤還想再仔細檢查一下王珍的屍體,留在了驗屍房沒有跟過來。
魏鳴冷沉著臉看著王懷信,王懷信感受到魏鳴身上散發出的威壓,嚇的腿軟跪了下來。王慧和孫氏也跟著王懷信跪了下來。
「大人明鑒,方才馬巡檢所言,全然是在污衊。」王懷信趕緊為自己辨解。
馬良拱手向魏鳴行了一禮:「既然魏大人來了,下官就告退了。」
「多謝馬巡檢替本官把人請來。」魏鳴故意把『請』這個字咬的很重,是在故意敲打王懷信。
馬良笑了笑,受了魏鳴的好意:「這本就是下官的職責,若今後大人有需要,儘管吩咐便是。」
魏鳴微微頷首,馬良大步離去。
魏鳴走到上位坐下,王懷信還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王懷信,你可知本官請你前來的目的?」魏鳴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來。
王懷信自知不能再像之前在汴河邊上那樣狡辯:「是為小女被害一案。」
魏鳴冷冷輕嗤一聲:「現在倒是承認那是你的女兒了。」
提到冤死的王珍,孫氏又忍不住傷心低泣出聲。
王懷信被魏鳴奚落臉上五彩濱紛,甚是難堪。
魏鳴看著王懷信繼續說道:「府衙的仵作已為王珍初步驗過屍,王珍是死後被人毀容拋入汴河,全身有被虐打過的痕迹,是為他殺。「
孫氏縱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到女兒慘死的經過還是心痛到無法呼吸:「我的兒啊!」
孫氏受不住刺激,低呼一聲暈厥過去。
王慧趕緊扶住暈倒了孫氏:「娘,娘。」
魏鳴見孫氏昏厥,立刻起身走上前,從身上掏出一個鼻煙壺打開後送到孫氏的鼻下微微晃了晃,孫氏很快便被鼻煙壺裡的味道給嗆醒了。
魏鳴收起鼻煙壺后看著王慧:「你可帶令堂去隔壁的偏房休息,我差人請個郎中過來。」
王慧正要感謝魏鳴,孫氏卻強忍著不適直起了身子,道:「多謝大人好意,民婦想去看看我那可憐的女兒。」
「暫時還不是時候,有些話本官還需問清楚。事關王大姑娘被害一事,若可以,本官還需向你問些話。」魏鳴道。
孫氏點點頭:「民婦可以。」
魏鳴起身:「你二人無需跪著,王姑娘,扶令堂坐下說話。」
王慧感激道:「謝大人。」
王慧扶著孫氏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魏鳴似乎是故意忽視掉還在下首跪著王懷信,重新走到上位坐下:「本官想詳細知道王大姑娘失蹤那日發生的事。」
孫氏拭了拭眼角的淚,緩緩道:「四日前,珍娘要出門去城東的雲裳坊交綉品。志兒,就是民婦的幼兒。志兒嘴饞想吃李記的肉餅,珍娘答應待綉品換了錢后就給志兒買回來。可是我家珍娘自此就再也回不來了。」
孫氏說到傷心處又忍不住更咽。
魏鳴又問:「王大姑娘平日里可有結什麼仇怨?」
王慧搖搖頭:「不會的,我姐姐性情溫柔,待人寬和,左右鄰里提到姐姐沒有不喜歡的,況且我姐姐平日里除非必要,很少出門,根本沒什麼機會與人結怨。」
孫氏點頭贊同著:「大人,我想知道我家珍娘是何時遇害的」
「王姑娘從遇害到現在應該不超過七個時辰。」魏鳴如實回答。
「這麼說來我的兒原本是有救的。」孫氏恨恨地看著跪著的王懷信:「是你,要不是你只顧著自己的名聲,覺得珍兒失去名節會讓你丟臉,要是你肯早點讓我們去報官,珍兒也許就不會死。你不配為人父,你不配為人父啊!」
孫氏歇斯底里地撲向王信懷對他又打又抓,王懷信挨了幾下后惱火的把孫氏推翻在地:「你這個瘋婦,我要休了你。」
孫氏紅著雙睛,恨恨地瞪著王懷信,恨不得吃了他:「你休啊,你這個冷血無情的畜牲!不是你休我,是我不要跟你過了。是我太過懦弱才讓你害了珍兒。你不是一直想要科舉當官嗎?你不是最看中你的秀才身份和清名嗎?我就讓所有人知道你的自私涼薄,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不顧骨肉死活,只顧自己名聲和前途的狠毒小人。」
王懷信從未見過如此失控的孫氏,又氣又怕:「瘋了,瘋了,你是瘋了。你別忘了慧娘也姓王。若我不好,你以為她還能嫁什麼好人家?」
孫氏一愣,王懷信果然卑鄙抓住了她的軟肋。
「我不怕。」王慧冷冷地看著王情信,毫無懼怕。
若說之前王慧還對孫懷信的無情和自私感到傷心和憤慨,現在就只剩下鄙視。
「娘,你想做什麼就去做。若是個值得我託付的人就不會在乎我爹是誰,又是什麼身份,而是真正看中我這個人。你也看到爹他對姐姐有多狠心,你看看爹在姐姐生前給她定的是什麼樣的親事。若姐姐這次沒出事,便要為了爹的前途嫁給一個老到都可以做我們爹的七品侍講做填房。你覺得在我的婚事上他真的會為我考慮嗎?」
王慧一誤驚醒夢中人,孫氏立刻把心裡的那點猶豫拋到了腦後:「王懷信,我絕不允許你再糟蹋我的女兒。」
王懷信惱火:「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有什麼不對。」
魏鳴原本以為王懷信只是迂腐古板的讀書人,沒想到人品卻是如此不堪,對他的厭惡又增了幾分:「王秀才真是令本官大開眼界,為父不慈,為人不端,身為讀書人功名沒什麼長進,倒是把官場蠅營狗苟之道學的十成十。」
王懷信整個人像啞了火的炮仗,臉色難堪之極。魏鳴身為開封府五品通判,有直接面聖的權利,王懷信心中更難堪惱火也不輕輕易得罪他。
魏鳴見時機差不多了,開口道:「本官有一事要想與你們商量。王大姑娘雖然傷痕纍纍,卻找不到致命傷,為了能確認王大姑娘的死因需要對王大姑娘進行解剖。」
王懷信聽后第一個跳了起來:「不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麼可輕易損毀。我女兒已經死了,你們還要褻瀆她的屍身。」
別說王懷信,就連一旁的孫氏與王慧也一時無法接受。
魏鳴早就料到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不急不慢的繼續說道:「刑案之中解剖受害之人的屍體,以此來找到更多的線索抓獲真兇為死者伸冤,在我朝並非沒有先例。王大姑娘死前受盡虐待和痛苦,難道你們不想早日抓到真兇為她伸冤?」
魏鳴看著孫氏與王慧,從一開始魏鳴想要說服的目標就不是王懷信。
果不其然,聽了魏鳴的話孫氏與王慧的眼神都有所動搖。
魏鳴再接再厲:「本官本可直接上報府尹大人或者上奏官家來定奪,但本官還是希望得到你們的首肯,畢竟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比你們更迫切的希望兇手伏法。」
王懷信激動反駁:「不同意,我絕不會同意。」
孫氏因為自己的妥協已經害了大女兒一次,王懷信越是反對,孫氏心裡越是有氣:「大人,民婦同意解剖。」
魏鳴微微笑了笑,孫氏的反應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若陸瑤此時在這兒,肯定又要腹誹魏鳴是個白切黑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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