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十小時

店長在收銀台敲著鍵盤，青軸的響聲清脆，並不顯得吵鬧。

過了一開始的局促，林柚也漸漸適應這樣的氣氛，低頭從包里取出課本，借著柔和明亮的光線翻閱。

脫離課堂太久了，林柚看著那些熟悉的方塊字都覺得十分親切。

歷經多個任務增強的記憶力讓她能夠做到過目不忘，將帶回家的幾本課本慢慢翻看完時，外頭的黑夜已經被熹微的晨光碟機散。

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輛車，一道纖細的身影下了車，進到店裡。

「林柚。」

林柚慢慢抬頭，對上桌邊站著的女子的目光，啞聲喊了聲易老師。

易老師是個很有江南古典美人特質的溫婉女子，此時這個溫婉女子單手拎著裝了林柚全部家當的大登山包放到後座，把林柚塞進副駕駛關上車門，才扭過頭同自家妹妹說話。

「蘋蘋，這次麻煩你了。」

她醒來就看到妹妹發來的圖片里自家班上小孩的身影，趕緊就過來了。

店長擺擺手道：「趕緊去學校吧，你該遲到了。」該說的都在手機上說過了，見車子開走，易蘋閉了店，打著哈欠上樓補覺。

到底是年紀大了，熬個通宵就感覺身體像是被掏空。

車子駛過街道破開晨霧，在校門口易梨下車買了熱氣騰騰的早點，然後駛入熟悉的校園最後停在教學樓旁。

「易老師，我想好了，這學期住宿舍。」感受著車內的低沉氛圍，林柚輕聲道。

「還要麻煩您陪我去買被子。」

易梨是一位很好很好的老師，心地柔軟善良，教學認真負責，以往在生活上對她多有照顧。

聽到林柚的回答，易梨愣了一下，沒問發生了什麼，只是笑著應了下來。

這算是新年來第一件讓她覺得舒心的事情了。

她並不怕被學生麻煩，她只希望這些小孩都能順順利利完成學業。

易梨心裡高興，一手拎登山包一手拉林柚，把人帶去了辦公室。

「你先在這裡烤會兒火，吃個早餐，要喝水的話飲水器那邊有一次性紙杯，等同學們報到完了我再帶你去宿舍。」易梨快速安排好，拎著包包就出了辦公室。

聽著蹬蹬蹬的上樓聲，林柚把手從易梨給她蓋上的絨毯里抽出來，拿起豆漿慢慢喝著。

她很久沒有感受到過這種純粹的關心了，雖然都沒有什麼自己說話做決定的空檔，但那種被關心的感覺就像是把心臟浸在溫熱的水中，暖意能一直擴散到四肢。

易梨沒在班上待多久，將清點人數的事情交給了班長，就帶著林柚去了宿舍。

「班上這學期女生分到了一個六人寢，現在只住了五個人，你住進去剛好。」

「住學校你學習的時間更多一些，晚上放學都快十一點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

易梨一口氣把林柚的大登山包拎到了六樓，宿舍里已經有人在收拾東西。

林柚站在門口看，發現她們是在把那張空的鋪位清理出來。

「易老師、林柚，新年好呀。」裡頭的女同學發現她們之後，笑著打招呼。

「新年好。」把自己的東西安置好，又由易梨陪同著去批發市場買了被褥和一應日用品，鋪好床后易梨趕去開級部教師大會，林柚便坐在自己的床上發起呆來。

上鋪的女生塞給林柚滿滿一捧糖果，對面床鋪的女生分給每人半個柚子，隔壁來串寢的女生分享了從家裡帶來的鹵豬蹄……

林柚一一道謝，慢慢的笑起來。

這就是她在諸多任務世界里最懷念的溫情，也是末世降臨之後最難能可貴的東西。

開學之後，生活被規劃得井然有序，林柚對這樣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學習生活適應良好。

轉眼就開了春，倒春寒的大雨一天連一天的下著，大風呼嘯、電閃雷鳴。

雷雨夜裡，林柚刷著化學五三，感覺自己呼吸滾燙，左手貼上額頭感受到額頭不正常的溫度之後，林柚才發覺自己正在高燒。

到底是身體素質不行，扛不住這樣高強度的消耗，林柚意識清醒，還有心思感嘆。

匆匆趕來的易梨把林柚送去醫院。

高燒三十九度八，醫生「嚯」了一聲，直接開了幾瓶藥水讓去掛水。

「要是回去還不退燒，明天還要過來。」醫生低下頭準備再開一些口服藥。

「醫生，這是高三的學生，麻煩開吃了不打瞌睡的葯。」

「還是開一頓效果好的葯吧，回去了讓她好好睡一覺。」易梨關切道。

門診坐班的醫生應了下來，快速把葯開好。

「去對面藥房買就行了。」

「燒得這麼厲害自己都沒感覺的嗎？」易梨買了葯還買了瓶礦泉水回來，把裡頭的水倒了接上熱水，將輸液的管子在礦泉水瓶上繞了幾圈，又問護士借了床小毯子給林柚蓋腿。

看著易梨忙來忙去，林柚想起自己一直數著的末世倒計時，呼吸一滯。

她不能說高考倒計時就是末世倒計時，高考結束之後末世就會降臨。

她不知道末世降臨之時易梨會在哪裡，會不會遇到危險。

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那她怎麼樣都行。

可是如今她有了想要保護的人，就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

掛完水已經快到十二點，易梨把林柚送回去時還不忘給林柚買了份熱粥。

宿舍樓已經熄燈，胖胖的宿管阿姨打開已經上鎖的大門，同易梨一起將腿腳有些發軟的林柚架上六樓。

寢室里亮著檯燈的光，林柚坐到床上，發現自己的保溫杯被室友帶了回來，裡面還添上了熱水。

來不及和關心自己的室友聊上幾句，宿管阿姨去而復返，端上來一大熱水壺熱水讓林柚泡腳，盯著林柚吃了葯泡了腳躺進被窩裡才安心離開。

「宿管阿姨好好哦。」室友小聲感嘆。

「易美人也很好啊。」

「噓，別說話啦，讓林柚好好休息。」檯燈熄滅，宿舍也安靜下來。

鬧鐘響起之前，林柚睜開眼睛，頭昏腦漲的情況已經減輕不少，索性起床跟著室友一起去上早自習。

一周一周考半月一月考一月一模考，一張張的做著卷子，林柚慢慢的數著日子，在放月假時分批次存下一些物資。

受身份限制，她無法告知任何人末世即將來臨的消息，拐彎抹角的提示也不能，哪怕是開玩笑都不能提到。

日子過得很快，前陣子還在百日誓師，一晃眼高考倒計時已經成了個位數。

正是初夏，空氣里浮動著梔子花香。

一批對未來滿懷期待的學子步入高考考場。

林柚做起卷子遊刃有餘，考最後一場時外頭下著大雨，林柚答完卷，看了半小時的雨。

出考場時剛好雨歇雲收，腦海中響起熟悉的系統提示音。

【檢測到末世將於十小時后降臨，請做好準備。】

林柚仰頭看了一眼高懸著的太陽，走進樹蔭底下。

心道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