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論
偌大的廣場。
中心,一個方方正正的建築物立在那裡,四周極其空曠,整個建築是上世紀流行的未來形式風格。
在這個高樓成群的時代里,它並不算高,周邊都是一些二三層的紅頂小洋樓,顯得這個建築更加突出了。
筆直的線條組合成一塊塊幾何,互相重合,疊加,並用灰色的水泥在牆面上留白。
上面被雕刻出奇異的凸起和凹陷,規規律律的排成一列又一列。
冷漠的青灰色混凝土外牆無比挺直,看上去很光滑,反射出白亮的片,
稜角分明的整體,巍峨,彷彿一台龐大的機器,機械般規律整齊劃一的美,又留下無盡的想象。
這裡,是個對當今世界尤其重要的地方——重建之後的地球聯盟聽證會總部。
距離月球單方面宣布獨立,都已經過去了八十年。
當那些原本不同國家,不同膚色的人在月球上組建出新的國家的時候,地球上的人類終究是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在廣袤的星空之上,是看不到國境線的。
於是,藍色號空間站計劃也就應運而生了。
而新世界板塊大地震的結束時間,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十年,那次地震人類人口直接從六十多億,銳減成三十多億,大半個地球,都被這場地震直接涉及到,人們說,那是這個星球的憤怒。
因此在那次近乎撼動地球的大地震結束之後,人類放下了一切偏見,組成了——地球聯盟聽證會。
一切大型事務都需要通過聽證會的投票才能實施。
………
於生亦站在休息室落地窗前,手裡拿著相機,咔嚓,拍了一張照片。
窗上映著他的影子,現在穿著寬鬆的黑色條紋襯衫,心情現在還是不錯的,就是有點擔心等會兒會下雨。
休假將近一個月,在這裡結束自己的這次旅行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裡是克美爾市,坐落在歐洲南部腹地,農業曾經在這裡生根發芽,繁榮發展。
智慧和欺騙曾在這裡同時進行,從而形成了雛形的城市。
後來工業佔領了這裡,留下了輝煌與嘈雜,吸引著外地人趕來,直到有一天戰爭把工廠趕走,遺留在這裡人們才想起來這裡原來是個歷史文化悠久的城市。
當工業的野蠻和古典的歷史留下的遺產混揉交錯在一起的時候,從而產生這裡獨有的美——天生的惆悵,未來的凝重。
地震曾經把這裡摧毀的不成樣子,但人們只用了十幾年就把這裡重建的和當初一樣,只是少了些許工廠。
如今和平了,卻再也沒有人願意打擾到這裡的寧靜了。
空曠的廣場,用黑色的平滑大理石做成地板,只有幾個金黃色頭髮身材高挑的外國女孩坐在長凳上喂鴿子,地面上那些鴿子自顧自的點著頭,灰濛濛的天感覺隨時都要下雨了。
廣場上有一個巨大的沙漏雕像。
這個沙漏每次流完之後就會被地板翻過來重新再流一遍,但每次沙子漏完就得需要一天左右,裡面裝著的似乎也並不是什麼沙子。
(本章未完,請翻頁)
沙漏本並沒有什麼很精巧的地方,相反,它十分粗糙,看上去就像個秤砣,上面幾乎都是被焊接時弄出來的疤痕。
於生亦看著外面那個被稱之為「粗製濫造的時間」的沙漏,思考著這座雕像的意義。
說實話,雖然這尊雕像在國際上拿過很多獎,被稱之為二十一世紀最著名藝術雕像之一。
但對於他來說,就是不好看,太扭曲了,毫無對稱可言,甚至看久了還覺得難受。
在三戰全球核危機的那段時間裡,人類時刻都有可能因為某一個失誤導致滅亡,幾乎每一秒都是比原子聚變危機更恐怖的危機,在那段時間裡,時間就如同工廠里的次品一樣,脆弱,不實用,浪費。
儘管創作者本人都是這樣說的,但是於生亦依舊想從這裡找到更多的寓意……
「這地兒,確實還不錯。」這個說話聲音來自於王徒登,他是於生亦在這次旅遊時認識的。
兩人來到會議廳,距離辯論開始時間還有一會兒,代表都已經差不多來齊了。
於生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實就是在會議廳入口隨手拿的一個小椅子),手裡什麼也沒有拿,就在座位上觀察著各方代表。
但畢竟他們根本沒有在場發表言論的資格,他們只能是來旁聽的,在場的還有不少和他們一樣的人,這裡並不是什麼決定重要事件的地方,所以是對遊客開放的。
…………
一個白頭髮的小老頭站在會議廳的中心,他看上去很精幹,用堅定的語氣說道:「諸位,我認為藍色號空間站已經沒有再運行下去的必要了。」
這個白頭髮老頭,名叫內瓦特。
這讓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覺得有些許驚詫,當年他對於建立藍色號空間站的計劃可是絕對的狂熱分子。
而且作為現任時間最長的大國師,在公眾面前他一直都是一個極其冷靜沉著的政客,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的說出後悔的話,儘管沒有一絲後悔的語氣。
當時他幾乎每天都在發表演講,差不多動用了自己能動用了所有輿論能力來宣傳這空間站能帶來的種種好處。
接著,會議室中間的立體投影裝置開始啟動,內瓦特走到那裡,開始講解起來。
他緩慢的搖著頭,語氣有一些悲哀:「朋友們!新世界板塊大地震才過去五十年,在這五十年裡,人類人口總量的增長還不到五的百分點,我們不得不關閉藍色號空間站了。」
洪亮的指責的語氣從會場的一角響起,是禾虎,他站起身來,站的筆直,說道:「那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關停這種級別的科技項目,這種想法就是在阻止人類的前進。」
人們又把目光投向了已經站起身來的禾虎身上,他是澳區北部代表,渾身上下透露著紳士氣息,因為開設澳北核電站的事情,所以最近幾年他一直都活躍在公眾的面前。
這個穿著黑色西裝留著小鬍子的中年男人,豪邁的看向四周,又接著說:「不論原因是什麼,我想問,難道我們停運藍色號空間站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嗎?現在我們能有什麼辦法來解決那些核污染問題呢?不如繼續研究太空移民計劃。」
此言一出
響亮的聲音打破了這裡的寧靜,「閉嘴!當初移民月球最後是什麼結果我想您應該知道。」
(本章未完,請翻頁)
這個聲音在眾多討論中格外的大,但沒人在意是誰發出的。
禾虎只好又惺惺的坐下,只不過還在嘴裡用身邊的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嘟囔著,抱怨的說:「我們探索宇宙,難道不正是因為如此?」
王徒登小聲的問坐在他身邊的於生亦:「為啥這個內瓦特想放棄藍色號空間站了,我覺得那東西挺不錯的啊。」
於生亦聳聳肩,無耐的說道:「呵,這誰知道啊,我懶的探究這種東西,那藍色號空間站每年要用那麼多錢,停了我感覺我錢包都舒坦了!」
……爭吵持續了好久,但這種嘈雜之下根本聽不清楚他們說話的內容,鬧哄哄的,搞的於生亦都想睡覺了,之後的內容他也沒有認真聽,在那裡迷迷糊糊的歪著頭聽著。
直到禾虎終於忍受不了,站起身向大家鞠了一躬道歉後會議室才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又回到了內瓦特的身上。
內瓦特的左手微微的顫抖,他儘力的剋制住自己的憤怒,因為爭吵持續太久了,甚至於讓他覺得到自己並沒有被重視,對於這次的講話他可是準備了很久。
他又沉默一會兒才終於再次開口說道:「我們在藍色號空間站上花費的各種資源實在是太多了,你們看。」
他指著投射出來的比例圖用極其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承認月球的獨立了」
還沒等他說完,王徒登就突然站起來,吼道:「為什麼!那樣的話月球人可就完完全全可以站在我們的對立面了。」
內瓦特擺擺手,冷靜熟練的說:「他們早就已經這樣認為了,即便我們一直不承認,那他們就會認為自己是地球人了嗎?這不是道德倫理的問題了。」
王徒登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衝動,說了句抱歉就坐了下去。
大家並不是太在意這個小插曲,只有於生亦又偷偷的看了幾眼皺著眉頭的王徒登,王徒登悶悶不樂的坐在板凳上,雙手叉腰,撇著嘴看著台上的內瓦特。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這個不是太熟的朋友是攻讀於歷史系的,難怪會這麼激動。
內瓦特調整了一下,又接著冷靜的說:「自地震后,我們都是倖存者,但所幸,當時並沒有太多核電站受到影響,如今,我們組成的聯盟代表著機遇。」
他環顧著四周在看的人群,用振奮人心的聲音,大聲說道:「如今,我們根本無暇顧及什麼外太空,月球之類的東西,不如現在把多餘的空間站計劃以及針對月球的各種東西停了,好好收拾一下爛攤子吧!」
「還不明白嗎?我們多次與月球交涉都是極其友好的,但只要一提到回歸地球這一項就如同觸碰到他們的底線,倒不如就這麼放棄吧!」
內瓦特又一次用勸解的語氣說道。
…………
內瓦特這番話極具鼓動性,會議的中心都在像他靠齊,他已經牢牢的掌握了這次談話的走向。
各方代表都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但很明顯,大家都多多少少的有點偏向於內瓦特的提論。
於生亦在走出會場的時候不緊不慢的打了個哈欠,他對於剛剛所聽到的,還是想到的,就如同剛剛所做的事情一樣,暈暈乎乎,毫不在意。
他還年輕,也不喜歡關注政治,知道就行,從小到大都不喜歡,不是因為他做事太優柔寡斷,而是對那玩意根本提不起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