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啟：兩個試驗

重新開始十八歲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這些日子裡，梨葉青沒有察覺到任何可能回去的跡象。但她已經慢慢接受了重啟人生這一設定。這兩天梨葉青看起來賊忙，不管上課下課一直在比比畫畫不停地算著什麼。梨葉青覺得人生既然在十八歲重啟了，在一切都未開始之前重啟了，就絕不能浪費掉之前的人生經驗。

梨葉青很快確定了有兩件事必須做：找到端木復長和買房。為了達成這兩件事，梨葉青開始認認真真地倒推自己上一段人生經歷。

她與端木復長是在bj相識。端木上一家公司因出席對外國際交流會議的需要，委託梨葉青當時所在的公司承接了對外出行員工定製西裝的需求。據端木後來說，他是在兩家公司的一次聚餐上對梨葉青一見鍾情。那麼，為了重新遇到端木，梨葉青需要重新去到那家公司，那麼她就重新去拿到服裝設計系的畢業證進入那家公司。學習服裝設計並非梨葉青的本願，只不過梨花白是個手藝不錯的裁縫，自然也攛掇著梨葉青報考服裝設計。第一次十八歲的梨葉青，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根據梨葉青後來在大學的經歷，她更嚮往舞台設計。

另外一件人生頂重要的事情就是買房，越早越好，而且必須搶在限購前能買多少買多少。梨葉青自從上了大學，就一直在bj生活，也在bj倒手過幾次房產。未來bj哪個區域房價會激增她清楚地很。

認真思考了幾天後，梨葉青為了端木和房子，決定還是要再次選擇去bj念服裝設計。不管怎麼考慮，這個決定是最有可能實現目標的。一來去bj才能再次遇到端木，二來她現在已經是個裁縫了，再去學服裝設計更有優勢，可以更快速地賺到買房錢。

既然定了大方向，梨葉青非常認真地測試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學習水平。幸虧有著端木之前的耳濡目染，梨葉青的英語比上學時候強多了。語文馬馬虎虎，數理化的成績卻差強人意。這個結果她不意外，畢竟十多年沒有學習過了，早就還給老師了。按照目前的成績和剩餘的備考時間，梨葉青是考不到之前的高考成績的。

梨葉青不得不換一個思路：通過藝考上大學。她之前是通過正常文化課考上的設計類院校，但是通過藝考也可以順利上岸服裝設計系。這樣的變動讓梨葉青有一個新擔憂：參加藝考是梨葉青之前人生沒有經歷過的體驗，她擔心這個沒有經歷過的體驗會像蝴蝶效應一樣引起其他的連鎖反應，導致她無法像之前的人生那樣遇到端木。

「早買房也是自己之前也沒有過的體驗，興奮地想要買房時怎麼沒有考慮到蝴蝶效應呢。」梨葉青在心裡自我吐槽。

梨葉青身後的涼霄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涼霄聽說梨葉青是因為被狗咬了所以才請了病假。回來之後，涼霄比之前更關注她，他怕她狂犬病發作。

「你要買房？」涼霄在身後戳了戳梨葉青。

梨葉青回頭看了一眼涼霄，想起自己記憶中涼霄兩種截然不同的樣子。高中時涼霄話不多，偶爾耍一些青澀的玩鬧，但也是個明朗清爽的少年。梨葉青回過頭，不願想起他後來的樣子，她覺得後來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

又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梨葉青忽地戳了戳劉瀟瀟，小聲問：「我有跟洪世傑打過架嗎？」

「什麼？你跟洪世傑打架？什麼時候？」

梨葉青看劉瀟瀟一臉懵逼的樣子心裡有了數兒。當初涼霄知道她和洪世傑課間操的扭打后，上去就是一拳又揍了一次洪世傑，說是看不慣打女生的男生。而後當天晚上洪世傑就約人群毆了涼霄。這時候梨葉青再傻也知道涼霄對自己的心意了。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劉瀟瀟不可能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沒發生過。

沒一會兒，梨葉青又問：「那我不在的這兩天，六班的段玉石有來找過我嗎？」

劉瀟瀟覺得梨葉青最近實在太不對勁了，她心想怕不是真的被狗咬傻了，狂犬病毒侵了腦子。劉瀟瀟真的開始擔心了，緊緊抓著梨葉青的手說：「阿梨，你現在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我很好我很好。我，在家這兩天睡多了，有點不記事。六班的段玉石有來找過我嗎？」

「沒有，你不在他找你幹嘛。」

梨葉青心裡暗想，那就說明自己還沒有給他寫那封長信，他倆還沒有開始第一次絕交，所以他還沒有主動來找自己。

很好，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還有機會，她要做兩個試驗，為了測試蝴蝶效應。

那篇導致絕交序曲的長信梨葉青還依稀記得。因為自己學習下滑，外加哀傷的感情問題，一些青春期的困惑就這麼洋洋洒洒地陳述起來。晚自習時，梨葉青開始尋找感覺，準備開始著手寫這篇絕交導火索。她記得自己寫了很長很長，可能有十多頁。但是這次寫到第四頁梨葉青思路就枯竭了，她心想自己都三十多歲了，十八歲的哀傷她頂多撿回來一半，但這不足以嚇退段玉石。正當她苦思冥想之時，教室後面逐漸響起一陣嬉鬧，隨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卧槽」。

梨葉青循聲回頭看，就在這時，飛天而來一隻大耗子啪唧一下砸到她的右眼上。那耗子似乎受了內傷，趴在地上哼唧唧。梨葉青又嚇又疼，登時右眼眶就紅腫了起來，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三十二歲的梨葉青想起來自己這是第二次被耗子砸了，心裡充滿了委屈，想到要是端木在肯定要把這群小崽子罵死的。想到這，本來情緒穩定的左眼也盈著淚水不住地往下流。江風瑤看見同桌梨葉青那一雙美麗的大杏眼現在一大一小，都撲騰撲騰地往下掉眼淚，這次是她先驚叫了起來。

涼霄和劉瀟瀟緊忙帶著梨葉青去了醫務室，好在眼睛並沒有大礙，之時眼眶被砸的有點淤青，校醫給了冰袋要求今晚一直敷著，防止淤血堆積。

這時候梨葉青只覺得又疼又冷，發自內心想要哭，也無法再像第一那樣任性嚎出來，只能任由自己坐那默默地抽泣。無聲的淚，我見猶憐。涼霄「再一次」心裡都要悔死了，千不該萬不該惹了自己最不想惹的人。大冬天梨葉青拿著冰袋凍得瑟瑟發抖，任誰看了都要悔死了。劉瀟瀟在一旁也跟著生氣，罵涼霄太沒溜兒了，什麼都往教室帶，什麼都扔，扔起來又不長眼。

看見涼霄半跪在自己身邊不住地道歉，梨葉青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梨葉青輕聲說了句「沒關係」。

回到教室后，梨葉青繼續寫那封信：

「我被耗子砸了，為什麼大家都針對我......」

晚上回家后，姥爺氣的要去學校，梨葉青這邊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姥爺的怒氣。另一邊梨花白更是生氣到難以自制，甚至開始埋怨梨葉青不長眼，惹事精。梨葉青在一旁委屈巴巴地說媽媽我很疼呀，梨花白登時清醒了過來，開始心疼女兒的要命。

睡覺前，姥爺以為梨葉青睡著了，悄悄到床邊，看了一會兒葉青，輕輕地拍了兩下葉青的背，像安撫葉青，也像安撫自己。

第二天，梨葉青頂著淤青的眼睛也要去學校，她急切的想知道第一個試驗的結果。當課間時段玉石叫她去操場時，段玉石先是一驚，而後還是委婉地說先不要通信了。梨葉青知道第一個試驗成功了：她照著重啟前的軌跡行進，就不會出現意外的結果。

為了第二個試驗，梨葉青甩下「絕交」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沒幾天段玉石就在她附近「逡巡」。她一直躲著段玉石不給他任何緩和關係的機會，另一邊，她也像個狩獵者一樣等著洪世傑。果然在第三天的時候，洪世傑忍不住在梨葉青身邊「打趣」地說段玉石是個小娘們。梨葉青心想，他怎麼還是這麼傻x呢？

這次梨葉青輕笑了一聲，沒說話。徑直跑出去找到段玉石，說「我還是要跟你做朋友，不然沒人帶我看《春光乍泄》」。

梨葉青等了一個星期，她和段玉石的友情仍在繼續，涼霄的小心意也沒有被揭露。她也沒有機會和洪世傑再次掐架。轟轟烈烈的「男女斗」事件消失了。就這麼著，第二個試驗也完成了：如果改變行為軌跡，就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但僅影響單獨事件，不會影響其他的行為軌跡。

之後，梨葉青悄悄扎了洪世傑一個月的車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