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團圓
暈厥過去的白余梔,被人拖著,扔回了石室,也沒人去管他死活,畢竟死了只螞蟻,又有何人在意呢?
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渾身如同散架一般,白余梔一聲未吭,只是頭上忽然冒出的一片虛汗,表明著他此時並不好受。
「給老子好好躺著,肋骨碎了一半,左腿也碎成渣渣,還能喘氣,你也真是命大,你就疼著吧,幸虧有人送了葯過來,否則你就廢了,你的刀,他也給你帶了過來。」
白余梔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楚秋山給攔下了。
「是誰送的葯?」
「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韓。」
「嗯,我知道了。」
韓宇川給他送了葯?白余梔看著放在旁邊的幾個瓷瓶,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著什麼,不過這也是個恩,以後有機會的話,得還回去。
「哦對了,那個姓韓的還講,他求過聖女,等你傷好了再上場,說什麼要是你死了,唱戲就少個好角兒,真他媽的不把人當人,給老子逮住機會了,非得弄死他丫的,不過至少也能讓你緩緩,不用拖著這副身子去送死。」
楚秋山話音剛落,門外又有人喊起了號,七星一號,是楚秋山的,就瞧著這漢子深呼了一口氣,「借我把刀。」說著,拿起倚在牆上的苗刀,走了出去。
一炷香后,楚秋山渾身是血的走了回來,把刀放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你這刀,還真他娘的好用,瞧你這樣子,早點死了,把刀便宜我算了。」
白余梔自是知道楚秋山是在拿他打趣,也大笑了起來,只是沒笑幾聲,咳出了一口血,嚇得楚秋山差點炸毛,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還是別笑了,我瘮得慌。」
「好,不笑就不笑,你又不是小姑娘,我才不對你這悶騷男笑呢。」
「你說誰悶騷?」楚秋山瞪大了雙眼,展示了一把肌肉,要白余梔趕緊改口。
「你悶騷還不承認了,讓我想想啊,關於那本《連刀從入門到入土》,記性不太好,讓我想想啊,是誰寫的呢?」
「你還是去死吧。」楚秋山不著痕迹的朝旁邊挪開了點,要是再跟白余梔說上一句話,就跟他姓。
……
「練刀者,當使精神張露,殺機必現,與刀冷寒之性相合。一刀在手,自覺有凜冽寒氣纏繞周身,於刀身絲絲外冒,刀之一動,凜冽寒氣激發而出,冷酷無情。刀式之動,很辣凌厲,只留殺意,內外皆與刀合,一擊斃命。」
身處石室之中,心中再讀《刀客》,不知不覺又過了半年光景,道是此為浮空城,那些鳥人的葯當真不錯,不足兩日,身上傷痛盡數痊癒。
圍欄裡頭,死斗半年,每逢受傷,韓宇川皆是為他送了葯來,在此不見陽光的地下,也算得上是特殊的待遇了,石室內,就只剩下七個人了。
六人皆是身懷本事的,也就白余梔這個特例是靠葯吊著命的,楚秋山瞎了隻眼睛,耳朵也聽不見了,白余梔只能用手在他掌心比劃著,和他交流了。
至於其餘五個人,也都是缺胳膊少腿了,只怕不過多久,就要和那些先去了的兄弟們,團圓了。
他們常打趣著,哪天一起活著出去了,就把白余梔的胳膊腿卸了,給他們裝上去,卻沒想到這句玩笑,白余梔真應著答應了。
終於,這五道滑稽的身影不見了,外頭,又響起了,「七星一號!」
這次楚秋山回來了,只是真的,再沒跟他開過口了,脖子被人砍了,索性沒死,但是啞了,嗚咽著,還跟他開著玩笑,笑嘻嘻的,把眼淚藏的很好。
白余梔只是笑著什麼也沒說,他知道,這個漢子不想他掉淚,竟然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被染紅了的油紙包,打開后,裡頭躺著顆乾巴巴已經發黑的糖葫蘆,他知道白余梔喜歡吃甜的,這是他一年前就藏著的,一直沒捨得拿出來。
白余梔咬了一半,另一半給楚秋山吃了,只是這顆糖葫蘆啊,一點都不甜,只有山楂的酸味。
終於,那個愛笑的漢子,沒了,這次,是真的沒了,這間石室裡頭,就只剩下白余梔一個人了,就見那個漢子常坐的地方,用血寫了那麼幾個字,「活著出去。」還放著一個皺巴巴的油紙包。
白余梔終於哭了,油紙包里,還是一顆乾巴巴的糖葫蘆,他罵了一聲楚秋山是真能藏,吃到了嘴裡,是真他娘的酸。
「七星二百七十九號!」
白余梔提起了刀,習慣性的伸出了手,拍了拍地上的四個字,走過長長的甬道,走入了圍欄。
瞧見對手笑眯眯的站在對面,白余梔卻是面無表情,兩人一瞬間交起手來,龍頭鍘上滑落了一顆血珠,地上倒下了斷成兩截的屍體。
外頭傳來了一陣罵聲,罵的是白余梔的戰鬥越來越無趣了,但凡遇到對手,都是一刀殺了,一點都不刺激。
哪怕有幾次繳了他的刀,他竟然還是以手插入對手的胸膛,還是一招結束了戰鬥,白余梔知道,他越來越像一個刀客了。
就連他的眼神已經冰冷到令在外頭觀戰的姜南衣感到一陣寒意,只是拍了拍胸膛,不過是個螻蟻,還能翻了天不成。
終於有一天,白余梔面色慘白的走入圍欄中,看上去像是修鍊出了岔子,被對手拿著長矛穿入了胸膛,屍體被人拖了下去。
外頭姜南衣心生不喜扭頭就走,只是這次在其身旁,不見韓宇川的身影。
甬道拐角的那處通道後頭,一個不見底的深坑,白余梔就這般被人丟了下去,從浮空城中墜落而下。
從空中快墜落著,本該死去的白余梔卻是突然咳嗽的一聲,睜開了眼,艱難的從懷中取出一支瓷瓶,一口將裡面的藥水灌了下去,胸口的傷在幾個呼吸之間快速復原。
龍頭鍘留在了浮空城上,他拔出了苗刀,在即將墜地的時候,狠狠砍出了一刀,大地撕裂,砍出了一道長長的溝壑,借著反饋回來的力量他平穩的落在了地上。
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紙上寫道,「潛伏妖女身旁,日夜惶恐,終取得妖女信任,為兄深知與弟無法一同逃離,只能兵行險招,尋一線生機,寄希望於白弟身上,故取悅妖女,以在城中暢行無阻,尋解脫之法,卻也苦了白弟半年之久,為兄今終於尋得一個法子,可助弟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