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肉紅湯
語落,三人辨尋方向,朝北而去,還是不見人影,倒是隱隱有一股血腥味迎面而來,陸夜衡當即將白余梔護在身後,右手一彈指,只見一朵半人高的青焰升騰而起,掌握青焰根部,朝著身側一甩,化作一柄三尺長劍。
顧思愁護在後頭,雙手有紫焰升騰,化作兩柄細劍,擺出迎敵架勢。
見此,白余梔心中不免恍惚,這便是禍兵么,只可惜,自己沒有使用的資格。
循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三人來到一處院子的外頭,推門而入,只見院中放著一塊門板,門板上凌亂的散落著幾根被剃乾淨了肉的骨頭,陸夜衡方才舒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分肉的意思,見門板上只剩碎骨,那些分過肉的人當是離開了。
只是顧思愁凝視著門板上的骨頭,眉頭緊鎖,凝重道,「這不是動物的骨頭。」
「更像是人骨。」陸夜衡接過話來,手中長劍一揮,青焰升騰之間將那些骨頭同門板一起燒為灰燼,再扭頭看向白余梔,見其神色未變,倒是有些詫異。
「我常跟在廖先生身後,早不知見過多少死人,師兄師姐可以放心,這些東西嚇不到我。」白余梔看似平淡的答道,悄無聲息的將微微顫抖的手藏在了衣袖中。
「分人而食,真是座怪城,思愁,有辦法嗎?」陸夜衡看向顧思愁,只見顧思愁手中雙劍化作紫焰回歸體內,雙手掐訣,張開掌心,飛出了一隻紫色蝴蝶,「跟上。」
蝴蝶飛出小院,穿行街道之間,最後停留在了一戶人家門前,陸夜衡收起長劍上前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又試著敲了數次,還是一片寂靜,直到聽見「啪嗒」一生,直接踹門而出。
蝴蝶隨著門開飛入其中,繞了半圈停在一間房間門前,這下可無禮貌之談,陸夜衡一腳踹開房門,只見一瘦成皮包骨頭的老叟抱著頭蜷縮在房間一角,見門開后,大聲求饒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老人家,我們自城外而來,並無惡意,只是想尋人問問,這城中到底發生了何事。」顧思愁趕忙上前安撫老人心情,見老人骨瘦如柴,又從隨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張麵餅,送至老人身前。
聞著麵餅的香氣,老人吞咽了一口口水,謹慎的抬起頭來,見是一生得好看的丫頭,放下了些許警惕,又見顧思愁將麵餅在他面前晃了晃,老人指了指自己,見顧思愁又點了點頭,於是一把奪過麵餅,狼吞虎咽起來。
片刻后,見陸夜衡三人衣著光鮮亮麗,當真不是來吃自己的,尤其其中的小娃娃看著可愛,老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了一抹悲傷的神色,舔了舔手指道。
「這座城,名不夜城,本該是燈火通明,夜夜笙歌,一片繁榮景象,直至兩年前城東孫家燒起了一場大火,之後每一天,城中就會離奇的有人死去,且死者死狀相同,皆是沒了頭顱,傷口處的血還沒有結痂就被凍成了冰塊。」
「一開始時,城中大家都沒有在意,只以為是普通的殺人案,瞅著衙門早點破案,一樁事了,可沒想到,隨著衙門對這件事情的深入,又是一夜,衙門沒了,聽跑去看的人說,那時候躺了一地的沒頭屍體。」
「這時候,城裡的人才開始恐慌起來,收拾家當,拼了命的嚮往城外逃,這裡不安全,可到了城門口了,卻用盡各種方法,都發現,無法離開這座城,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於是大家都知道了,這城裡不幹凈。」
「一時間人心惶惶,都是躲在家裡,緊鎖大門,街上空空,哪有人敢出門,本以為躲在家裡就能安全,可一夜過後,城裡的人,近乎沒了一半,那瀰漫在城裡頭的血腥味,哪怕是聞上一次,就熏得人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後來不知道是誰察覺到的,那些死了的人,都是在夜裡點了燈,被削了腦袋,此後一年,每至夜幕降臨,還活著的都會早早入睡,不敢點燈,至第二日,活著的人聚在一起,發現一個沒少,於是,就這樣,偷偷摸摸的過去了一年。」
「城是出不去,但好歹找著法子活下去,可怎奈坐吃山空,城中的最後一口糧沒了,大家又陷入了飢餓之中,開始有人餓死,有人拼了命的沖闖城門,可卻不像過去只是無法出去,腳步才堪堪邁向城門,那個人就當場變成了一地碎肉。」
「大家餓著餓著,開始神志不清,終於有人餓急了,開始盯上了隔壁的門,城中又開始接連不斷的有人不見,這次甚至連屍體都無法找到。」
「隨著日子在有些人家又燒起了灶,一天天過去,夜裡的城開始逐漸變冷了,本該被城牆擋住的風,穿行街道,刮入人家,水面開始結冰,只是往外瞅上一眼,眉毛就開始變白,只有白日裡頭才如平常一樣,大家知道,是那不幹凈的東西,開始逼人點燈了。」
「有人偷著點燈,城中又添了具沒頭的屍體,只是大家看著這屍體的眼神開始不對,聽說有人死了,去遲的人卻連屍體也看不到,只能在地上找來找去,摸著個骨頭,回家敲成粉末,攪著水喝。」
「就這樣,城裡頭又多了條不成文的規矩,哪裡有人受不了冷了,點了燈,哪裡就有了糧,只是還有人會嫌著少,會敲響你的門,你若是應了,那你就會躺上盤子。」
「就這樣大家東躲西藏的又過了一年,若問還活著的,哪個沒吃過白的喝過紅的,只是城裡頭現在人眼睛都是綠的,老頭我又年老體衰,爭不過那些年輕力壯的,先前你們敲門時,以為是那些餓著肚子的來了。」
「你們是城外來的,可進來了就出不去了,這兩年來,不知有多少城外來的,都被端上了桌子,聽老頭我一句勸,能躲著就好好躲著,丫頭,趕緊把你身上所有的吃的都交出來,不然老頭我喊上一聲,那些人勒著肚子的褲腰帶就要系不住了。」
老人的神色忽然一變,從屁股下頭掏出一把生鏽的菜刀,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目光炙熱的看著顧思愁身後的包裹,喉頭不斷的滾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