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誰是家長
「你馬上起來，給我看看。天哪，你身上什麼味道呢，嗯？床上也是一股味道，煙味很濃，」寢室阿姨邊說邊掀開引弟的被子，掏出她的褲子一倒，口袋裡面竟然掉出一包煙。引弟忽然想起，昨晚逃出去玩到凌晨四點才回來。完了！
「馬上上報給你班主任，還有馬上通知家長。」鍾引弟一聲不吭，她知道即使叫家長也不能怎麼樣，爸爸根本不管，后媽就更不用說了。回家的時候都沒有拿正眼瞧過她。引弟班主任接到寢室阿姨的電話后，馬上就跑過來，後面還跟著學校的教導主任，是一個非常嚴厲的物理老師。「馬上電話通知家長，不行的話讓家長去帶回家，教育好再過來。」教導主任說完，眼睛里射出一種看透一切的光芒。接著班主任指著她說：「你的煙哪裡來的。趕緊交代，你要是還想上學的話，就老實交代。」
鍾引弟這些年什麼都沒學會，就是遇到壞事不要辯解，越解釋越讓對方生氣，這個世界誰會在乎她犯錯的理由？沉默才是最好的辦法。所以她一言不發，低著頭，然後小聲地啜泣。鍾平的電話一直處於忙音：「那邊沒有人接電話呢，引弟同學，你家還有其他人可以聯繫嗎？」引弟搖搖頭。「那就先警告一次吧，若以後再犯就直接開除吧。」教導主任殺伐決斷：「馬上就開全校動員大會，這個事情不能小看了。這麼小的孩子開始吸煙了，不符合我們學校的校規，我們要評省重點的。要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以後就不要想有好的生源進來了。」
教導主任、校長、段長一字排開站在了主席台上：「今天我們要以母校為驕傲，未來母校因你們而驕傲，大家都要好好學習，力爭上遊。通報批評高一二班的鐘引弟同學，小小年紀帶煙進校，絕對是不允許的。趁著假期回家好好反省，希望同學們能以此為戒」
大會過後，同學們都會異樣的眼神看著鍾引弟，還有她的好朋友許佳佳說：引引，你昨晚上跑哪裡去了，我上廁所的時候發現你床上沒人，嚇死我了。「從此，同學們都不屑與她講話，也不屑與之為伍，家長們擔心自家孩子被她帶壞。反覆警告不要在學校里跟她一起玩，甚至還要求學校召開家長會，說以後出現此類事件，能否集體退學換學校。
這樣，引弟倒也落得自在。再也沒有人打擾她的世界了，
引弟逃學次數多了，漸漸麻木，後來那次在酒吧里玩嗨了，忘記回學校。學校里翻了一個底朝天，實在沒辦法就去轄區派出所報警了。警察調取監控后發現，這個孩子這一周就有三次出入酒吧，經常與一個染一頭黃髮的人在一起。於是，派出所的警員們帶著老師找了那個酒吧，再通過酒吧服務員也找到了阿宗的工作地，最後，在理髮店的沙發上找到了正在蒙頭睡覺的鐘引弟。
那天，鍾引弟被帶到了派出所，校方希望派出所出面來解決這個事情，不想再帶這個孩子回校，通知到了鍾平。鍾平一聽此時，火急火燎地跑到派出所，一巴掌扇過去：「賤貨，養你這個東西能有啥用，就是丟臉，你就是掃把星，早死早超生。」
「喂喂，你怎麼能打孩子呢？孩子爸爸，好孩子不是靠打的。」派出所民警好言相勸，可是鍾平裝瘋賣傻，繼續破口大罵：「孩子送到你們學校，交過學費的，你們老師不好好管理，讓學生半夜跑出來，出事誰負責？」
校長很想轉身就走，自古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跟這樣的人講話有失體面。
「這位家長，你這樣就是不講道理，別人都在睡覺，她半夜偷偷溜出去的，我們學校又不是監獄，我們找你好幾次了，一直聯繫不上你。你倒好，還惡人先告狀。」校長不卑不亢說道。
「如果您一定要把責任推給我們校方，那請帶孩子離開我們學校，我們也不想要這樣品行不端的學生。」
「退學可以，但是要給我們家長精神損失費，一個女孩子去你們學校讀書，結果半夜跑出去了，誰知道有沒有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呢？」鍾平用厭惡的眼光看看女兒鍾愛弟，好像再看一隻蒼蠅。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先把孩子領回去，你們自己私下好好跟孩子溝通，現在重要的是說責任嗎？是應該怎麼好好引導孩子不要走犯罪的道路。」民警終於開腔了：「小女生的清白很重要，你怎麼可以亂說呢？」民警看看鐘引弟問道：「孩子，這個是不是你爸爸啊？」
鍾引弟仍然一言不發，嘴角牽動了一下，不知道是笑還是在哭。
那天，鍾平回到家中，與朝霞商量著要求校方全面退掉學費，並且要求賠償家長的精神損失費。朝霞叫上之前一起工作的姐妹，坐在校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好孩子受到學校的虐待，現在不上學，也受傷很嚴重，並揚言到省里舉報，讓學校辦不下去。一群姐妹坐在校門口示威，干擾學校正常的上課秩序，只有讓派出所民警再次出面解決。
「怎麼回事，你們學校的事情不歸我們派出所管，每個學校都像你們一樣，我們民警不忙死才怪，還有說去掃黑除惡，除暴安良？」民警一邊抱怨，一邊把上次的談話記錄拿出來。
「都過來瞧瞧，上次明明談好的，大家各自回家做孩子的思想工作。」民警一邊拍著資料，一邊看著朝霞說道。
「警察叔叔，我都懷著孕，好累哦！他們學校不退費，也不讓孩子上學，你說咋辦諾！」朝霞講話拿腔捏調，唱歌似的，聽得民警一愣一愣。
校方迫於家委會的壓力，最終退掉學費，還賠償了一萬元的精神損失費。教育局要求學校息事寧人，不要帶來不好的影響，女孩子才17歲，傳出去以後會影響生源，孰輕孰重自己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