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心之所向
幸福家園，剛剛入夜，大門口一個男孩忽然衝出來：「阿姐，我也要去啊，我也要去。」看起來約莫三四歲的樣子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玩火，不要玩火，你是聽不懂人話了嗎？」
「阿姐，不要罵我，我要告訴爸爸你罵我。哇！哇！我要告訴爸爸啦，阿姐罵我！」
對於愛弟的進進出出，人們便沒有心思關注她，而是喜歡議論看不到的一個人，鍾引弟的去處。有人說在天上人間突擊行動的時候，見到一個跟她長得非常相似的人。也有人說，她去了深圳，伴了一個大款，過上好日子了。開豪車住洋房，之前還在微博上看到她曬各種名牌包包呢。還有人說引弟是因為偷了東西被捕之後就坐牢了，謠言四起。
直到他們在電視上見到了一個叫李貝貝的歌手。「哇，那個不是阿平家的引弟嗎？，那個第二個囡囡啊。但是名字完全對不上，這個歌手的名字叫做李貝貝。」「原來世界上還有長得那麼相像的兩個人呢！「
「看來你家的引弟真的是失蹤了吧，還是怎麼樣的呢？」
「別胡說啊，引弟去年清明都回來過，怎麼會失蹤呢！」愛弟領著來福走過來了。
「喲，愛弟你回來了啊，下班啦？」
「諾，這個就是他們家最大的囡囡啊，真可憐。一個人照顧一個家，兩個弟弟啊，一個弟弟是後娘帶來的，也是一個殘廢。哎，挺可憐。」
愛弟翻了一個白眼，也懶得搭理左鄰右舍的議論，徑直往302的公寓走去。
「爸，你不要到處走動了，你知道吧，醫生說了，不要亂走動，現在來了這個大城市我們都有醫保，你放心啦，醫療費用政府會給你報銷的，農保幫你交齊了。」
「我不想住院啊，那滿房間都是藥水味，真難受。好端端的一個人躺著被人照顧著，真的很難受。能不能不要去醫院啊，愛弟！」鍾平靠著床沿，努力支撐起身子，對著大女兒說道。
「你不去，你要在家裡等死啊，不是說了嗎，現在政策多好啊，國家都會管你的，有農村醫療保險，住院可以報銷，你不要怕花錢。在家裡能報銷幾個錢，誰給你醫藥費，我可沒時間服侍你。來福都要一個人跟著照顧。」朝霞又開始罵罵咧咧起來，也不管鍾平有沒有聽著她。也是，鍾平都習慣聽她嘮叨，當她是噪音，從不搭理了。
愛弟坐到床沿上，扶著她爸爸皺巴巴的手說道：「阿爸，你聽我的，你這個腳住院治療一下還是有希望恢復的，還是可以正常參加工作的，你不想早點上班拿工資嗎？」
「哎喲，女兒啊，老爸真後悔小時候沒有好好照顧你們幾個姐妹，就一門心思想著要兒子幺兒子，結果呢，有了你這麼不講理的后媽，哎喲，來福今年也就三周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要上學讀書，要娶媳婦，都等我啊！作孽啊！」鍾平說著說著說到動情處，淚如雨下。
「爸，你別擔心啊，先把腿治好，把錢找回來，萊萊現在考上了中科大的法律系，我想辦法找到引弟，以後我們三照顧弟弟，你就好好養著身體。」
鍾平聽愛弟這樣說，哭得更大聲了，懊悔與感激一下子湧上心頭。只是握住大女兒的手，低著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爸，不要難過了，一會兒阿祖就開車過來送你去第一人民醫院，那邊骨科技術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很多外國人都跑來治療的，本來呢，床位都輪不到，還好我讓我導師出面給你找了一張床位，你就好好休息吧，好不好？就當為了弟弟。」
鍾平一邊哭著一邊拚命點頭：「囡囡啊，是阿爸不好，對不起你們幾個孩子，也對不住你老媽。去世那天，還跟她吵架呢！以後，咱們家都聽你安排。你說住院就去吧，早點好了早點去上班。」
「啊姐，阿姐，我要鞋子，我要新鞋子，我幼兒園同學都有，跟這個一樣的，我也要一樣的。」來福指著電視廣告里的耐克廣告，那雙鞋子一踩下去就點起藍色的燈，特別炫目。或許是每次一到這個廣告，來福總是會這樣說，大家都習慣了。習慣自然就被忽略。
「愛弟，愛弟，走啦！」門口響起阿祖的聲音。
「阿祖，你進來接一下阿爸。」
兩個人左右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鐘平往一樓門口走去，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大眾，阿祖現在有了一輛車生活上方便多了，一有時間就送愛弟去醫院，順便也帶萊萊去學校。但是他主要是升為項目經理后經常性出去應酬，沒有車子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阿祖啊，你平時車子開慢點，注意點安全，結婚也沒有多久，卻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鍾平嘆息一聲，懊悔之意再次湧上心頭。
看著外面的街道真是日新月異，掃地車唱著古老的歌曲，一邊掃地一邊唱著：「······帶領我們走進新時代。」「現在的時代真的不同了，街道上都有自動掃地的車，你看吧，警察都是電子警察了，斑馬線上過馬路的人都排著隊過馬路，真好！要是你媽媽還在，看到你結婚，看到你買車子該有多開心啊！」鍾平說著又抹一下眼淚。
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人在生病變得脆弱的時候，總會想起故人。這一次去醫院也是第二次去了，上一次找不到那存在墓地上的錢，當場就從山坡上怎麼滑下去的，現在都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海清去世后的記憶消失了一樣。
阿祖的電話鈴聲響起：「阿祖哥，趕快看電視，好像是阿宗哥哥上電視了，你趕緊打開電視柚子台，別錯過。」
「好的，謝謝！」「愛弟，打開車子里的電視，聽說阿宗上節目了。剛剛我工地上的兄弟打電話過來了。」
「是嗎？那趕緊。」
「心若在，夢就在，不過是從頭再來！」聚光燈打在了那個後腦勺都認識的人身上。
「阿宗，真的是阿宗。」
「阿祖，別著急啊，你先送我們去醫院，然後你馬上開車去這個錄製現場找你弟弟，應該還在的。不對，這個是錄播，不是現場直播，應該有好幾天了。」
「行，我先去打電話給我爸媽，他們都想阿宗想得天天睡不著覺。」阿祖聽到了愛弟說的話，瞬間就冷靜下來：「也不急這一會兒，三年多沒見了，我先幫你們安排好！」
阿宗剛出國的那幾個月，還有一些粉絲會問起他，時間真的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慢慢地，人們似乎忘記有光宗這樣的愛豆，也忘記了海灣村曾經走出去的一位巨星。阿祖的車子向目的地開去，誰也不再說話，只有汽車的收音機里響起韓寒導演的《後會無期》主題曲：你不知道，他為何離去，那聲再見竟是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