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入府
青冥混濁,狂飆呼嘯,濃雲慘淡。
《道德經》的吟誦聲似乎還在耳畔縈繞,雲丹默立人群之中,矯首望向天際,目光恍惚。
高空中,韓天師道袍澹澹,手執拂塵,高聲道:「傳掌門口諭:清虛派空玄,位於本門年間,傳教授業,解疑去惑,講道百載,功德無量,記名於道德冊第一十八位!」
道德冊,是專門記載清虛派建宗以來,為清虛派立下過赫赫功名的道德人士。這道德冊十分重要,非掌門者不可擅動篡改。
「內門弟子云丹,慧根深厚,異稟天資,解去空長老之疑,助其明悟大道,功德薄上,記「德」三筆!」
「謝過韓天師!」雲丹欠身作揖。
韓天師微微頷首,又抬頭看了眼黯淡天色,琅然道:「此間事已了,諸位自行退散。」說罷,一甩拂塵。
須臾間,雲銷靄散,雷遁電隱,飆匿風斂,天地重歸淡沲,長虹亘溟,碧空如洗。
雲丹看的仔細,暗吃一驚,心道:「好手段!竟是個喝退天地的神通!」他心中明晰,韓天師那句「諸位自行退散」,不單單是說給一眾弟子,更是說給雷電風雲。
如此手段,這韓天師修為怕是在化神期,甚至更高。
正思時,旁側走來百流情,朝他拱手笑道:「恭喜雲師弟了,這《天玄書》乃空長老畢生心血,師弟可要好好研習,切莫鬆懈。」
雲丹回禮道:「師兄說的是。」
百流情目光流轉,又道:「既如此,我就先告辭了,待他日,你我二人再敘閑話。」說罷,駕起法器遁空遠去。
雲丹揮動袖袍,祭出圓盤亦要離去,卻忽聞有人輕喚,「雲師兄留步!」不禁止住去勢,循聲望去,原是單月瓊,正輕移蓮步,款款而來。
雲丹望向她,笑道:「原來是單師姐,不知師姐有何指示?」
單月瓊面生紅暈,嬌羞道:「雲師兄才智絕世,小女修行上有些許困惑,還望師兄能夠指點一二。」
雲丹眼中精光一閃,環顧四周,又對她笑道:「有何不可,不過此處甚是不便,不若師姐與我同往寒舍,如何?」
單月瓊柔媚容顏一頓,隨即明悟,面飛紅霞,羞澀赧赧道:「這…好吧…」音如蚊蚋,惹人憐愛。
雲丹大笑一聲,駕起圓盤,沖入雲霄之中。
無涯山。
巍峨高山與泱泱滄溟相鄰,自山巔上遠眺,能看到一片曠瀁滄海,橫無際涯。滄海上,不時有激浪拔起,狂流澎湃,攀附陡崖而上。
山巔處,寒風凜冽,刺砭肌骨。
一塊嶙峋碣石上,無崖子盤坐持竿,垂釣高崖。竿頭魚線似有無盡長,一直垂落延伸至漭漭滄海之中,不見盡頭。
無崖子正閉目沉息,忽地似有感應,開眼看去,原是天邊一隅處,有一團青煙裊裊飄來。
那青煙倏忽而至,落在地上,化作一白髮老人,他身披道袍,鬚眉凝霜,雙目湛湛,仙風道骨,竟與那空玄一般無二!不過是少了幾分冷傲之氣,多了幾分祥藹之色。
他見了無崖子后,忙稽首道:「前輩,晚輩稽首了。」
無崖子看他幾眼,點頭道:「你劫難滿矣。」又問道:「你欲去何處?」
老人不答,只舉目望向澄廓滄海,見那水天一色,白潮翻湧之壯景,不禁感慨道:「寤寐修道,不覺這塵世之景,竟是如此凈麗雄壯。」長吁一聲,嘆聲猶悲。
幾息后,才對無崖子歉意道:「晚輩觸物傷懷,一時痴鈍,還望前輩見諒。」
無崖子擺手道:「無妨。」
老人這才答道:「劫難既已滿,我便去尋她。」
無崖子頷首道:「也好。」音未及地,手上魚竿遽然顫動,滄海之中,碧濤怒涌,狂瀾層撲。
見狀,無崖子淡笑一聲,輕吟道:「坐天垂釣,日月誰來?」吟罷,輕提魚竿,便見高涯之下,滄海之中,一條千里巨鯤騰尾而起,激起三千怒浪,勢沒日月,直淹天地!
清虛派,蕭瑟荒山處,冷清無人。
高空中,雲丹腳踩圓盤,指向下方一座孤山,道:「單師姐,鄙人洞府便在此處了。」說罷,按下圓盤,穩穩落在洞府前。
須臾后,單月瓊駕著桃花法器匆匆趕至。她落地后,先收起法器,繼而環顧四周,露出一臉疑惑,遲疑再三,終是問道:「雲師兄,你為何在如此荒蕪之處開闢洞府?何況此地靈氣薄微,全然不利修行。」
雲丹笑道:「師姐有所不知,此乃家師云何長老之諭令,我雖不知緣由,卻不敢忤逆師命,只得如此做了。」他這一番說辭,將事情全推到云何身上了,這單月瓊自不好說什麼。
她點頭道:「原來如此。」面上仍帶忖度之色,似是不解云何所做何意。
雲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議論,便道:「師姐,隨我來罷。」言訖,一抖袖袍,拽開大步,先踏入洞府之中。
單月瓊這才展舒嬌顏,輕移蓮步,往洞府走去。
這壁廂,雲丹才入洞府,便有李萬從一旁閃來,折腰恭聲道:「恭候老爺回府。」
雲丹回首看了一眼,見單月瓊尚未入洞,才低聲問道:「可有疑人來過?」
李萬答道:「老爺放心,小的苦守洞府多時,不曾有一人來過。」又將金鐘雙手奉上,道:「這寶貝也不曾動用,老爺收去罷。」
雲丹頷首,目露讚賞之色,又一展袍袖,將金鐘收入袖中。
此時,單月瓊恰好入洞,她打量一番洞府上下,臻首連連輕點,似是褒揚非常。忽地,她凝住目光,只盯向一處。
雲丹循其目光看去,心中猛然一驚,因為單月瓊目光所向,正是那通往地下靈脈之裂口處!
自雲丹發現靈脈后,便以一尊無足金鼎放置於裂口處,用來遮掩裂口。且這金鼎能隔絕靈氣,是他專門向云何討要的,是以靈脈之靈氣根本溢散不到洞府之中。
此時單月瓊雙目湛湛,盯著金鼎,不知所想,雲丹心中惶恐,面上卻波瀾不起,只兩手籠入袖中,一手捏著天樞令,一手緊援著金鐘。
千鈞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