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間多是糊塗客,我以我血醒世…
「沐兒,爺爺醒來了,這次白家內部宴會,你一定要參加,爸給你安排了爺爺旁邊的位置。」男人興奮地說道,看著自己的女兒,他是越來越滿意,這次大會之後,想必白家的權利就會重新回到自己手裡。
「我不了,爸爸,我這幾天身體很不舒服。」白沐的聲音從閨房內傳出來。
「好吧。」白莫語沒有多在意,即將到自己手裡的大權才是他最在意的東西。
白家的酒會上,白頗看著忙前忙后的眾人,心裡竟然有了一絲不合群的感受,原本會貼著臉附和自己父親的人,這一次全都站在了自己的叔叔那一邊。
有人說自己的父親下毒給爺爺,就是為了掌握大權,不過白頗始終不相信這個傳聞,他每次鼓起勇氣想要找父親問清楚,但是都會被父親打斷,久而久之,他也開始沉默,面對別人對父親的懷疑他也不再反駁。
「頗兒,在想什麼呢?」白莫華站到了白頗的身後,拍了片他的肩膀。
白頗看著自己的父親,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幾歲,「我在想,我們該怎麼辦?」
「害,這些東西交給父親我就好了,你瞎操心什麼?」白莫華拍了拍胸脯,似乎底氣十足,但是話音里的顫抖依舊被白頗聽了出來。
「爺爺好了,你在害怕什麼?」白頗終於把心中的問題放到了明面上,雙眼直視著白莫華。
白莫華似乎不願意和自己的兒子對視,眼神有些躲閃,就這樣,父子兩沉默了一分多鐘,白莫華坐在了凳子上,拉著白頗也坐下。
「爸爸這樣做是有苦衷的。」
「有什麼苦衷?為了家族大權,還是為了什麼?讓我在帝京背上一個這樣的名聲,趙家笑話我,司裘也看不起我,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幹什麼。」
白頗一時間有些失態,他把自己在帝京所受的委屈統統一股腦的傾倒出來,白莫華一時尷尬地下不了台。
「侄子不要生氣,你爹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今晚等你爺爺開完族會,一切自然會見分曉。」白莫語自然不是好心勸解,他巴不得看白莫華兩父子的笑話。
「呼,明天,你爹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白莫華起身,沒有理會周圍的人,準備離開。
「慢著,白叔父,白老爺子請你和公子到他的書房一趟。」白老爺子旁邊的丫鬟攔住了白莫華的去路。
「哈哈,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父子和父親敘舊了。」白莫華揮袖離開。
跟著丫鬟,白莫華父子來到了白老爺子的書房前,丫鬟敲了敲門,「白老爺子,人給您帶到了。」
「嗯,莫華你去準備你的,頗兒進來。」
白莫華和丫鬟退下,白頗推開書房,白老爺子正坐在書桌上,手裡拿著毛筆,似乎準備寫點什麼。
「祝賀爺爺身體康復。」
「少說這些客套話,茶杯在桌上,自己喝了。」
白頗拿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接著跪在地上,「還希望爺爺能夠從輕處罰父親。」
白老爺子一樂,「你父親放啥錯了,我為什麼要處罰他?」
「啊。」白頗的表情由震驚變為驚喜。
「我叫你來,主要是有些事到了你該承擔的年紀了,你要學會承擔。」
「還請明示。」
「白頗,你知道血脈為什麼有些人會強,有些人會弱嗎?」
「不明白。」白頗搖了搖頭。
「有的人是龍,他的血脈也是龍,那麼他就是真龍,而有的人是蛇,他的血脈卻是龍,那麼他就不再是龍。你有了斬破一切的決心,你就不能拿上一把守護一切的劍,不然天下劍客,你永遠上不了頂流。」
「孫兒還是不明白。」
「哈哈,不明白好,那你看如今的白家如何,帝京望族,看破百鬼,可對得起身上的白澤血脈。」
「自然是對得起...」
白老爺子搖了搖頭,「白澤隕落時與白家約定,將血脈贈與白家後人,希望白家後人攜白澤圖,滅盡人間百鬼,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大人物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白澤眼裡,一樣平等。可如今的白家,你看他們在幹些什麼勾當,爭權奪勢,哪有白澤當初契約上的樣子。」
白頗正準備開口替父親求情,只感覺身體一陣暖洋洋的感覺,哪怕受傷也無法影響自己實力的發揮,不老?不老泉?
白頗驚訝地看著白老爺子,白老爺子自然猜到了白頗的想法,「你是覺得我一個七階,能知曉萬事的白澤血脈,能被算計了?」
「今天到時候會有一個大人物來白家暗中考察你,切記桌上莫要動筷,白家能不能重現輝煌,就靠你了。」白老爺子的手撫摸白頗的額頭,又重重拍了拍白頗的肩膀。
「謝謝爺爺。」
「不必謝我,這是你自己的機緣,如今深淵鬼界再次臨世,世間沒有白辰那樣的天才,最有可能的星已經叛變,這個盛世不太平。」
老爺子邊說邊把手中的宣紙折好,遞給了白頗,「以後我和你父親不再你身邊,你留好這幅字,也算是留點念想,對了下次見到慕流安那小子,記得告訴他,白修的畫,該還回去了。」
「好,那孫兒先告退了。」白頗總感覺一陣心煩意亂,白修也就是白老爺子,作為白家的七階,已經擁有了通曉鬼神之密的能力,向來話少,因為你只要和他在一起,他便能想到你接下來想說的話。
但這次白修和白頗聊了這麼多,讓白頗感覺有些不適應,甚至說受寵若驚。
...
很快時間到了晚上,白家的族會向來不會邀請外人,這次也不例外。
「白家如今輝煌,離不開在座諸位,我白修敬各位一杯。」
白家的各位紛紛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除了白頗,他牢記白修的教誨,今天的晚宴,不會動碗筷。
看著津津有味吃菜的眾人,白莫語有些坐不住了,舉杯朝著白修走去,「父親,今天沐兒身體不適,未能前來,我這個為父的敬你一杯。」
「莫語,你這手段可不高明,你是想讓我卸了莫華的職務,然後讓給你吧。」老爺子滿懷笑意地看向了白莫語,「哈哈,也罷,今天之後白莫語來主持白家大小事務。」
「多謝父親信任。」
「你們覺得明日開始,我們將白家小輩,放到各個地方的基層,去為當地的百姓解決怪談如何?」
「我認為不可,白家血脈是千金之軀,怎麼可以與一般人的性命等同,白家血脈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這樣才是為人族造福。」白莫語當場反對。
「哦,那你說發揮何等作用啊?」
白莫語一時語塞,白修接著說道:「50年前,骸骨長城上,白家多少先輩的名字刻在上面,如今呢?還有多少,二十年來,白家無一人上戰場,哪怕是人數稀少的施家,每一代都會有一半的人上戰場。」
「可是父親...」
白修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不要跟我說什麼借口,現在的鬼神級鬼界,哪裡還見得著白家人的身影,一個個貪生怕死,往後縮,你們真是給白家丟臉。」
「精彩,精彩!沒想到曾經的軍神白修老爺子,能和白辰齊名的算計天才,竟然能說出這番言論。」一個女人一邊鼓掌、一邊走到了人堆里。
「你是?」白莫語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女人一舉一動都有勾人心神的魅力,金色的頭髮,帶著一副方框眼鏡,配著防滑鏈。
「要不是您之前深重劇毒,自家的親孫女又被戲子蠱惑了,我們深淵可是不敢把手伸到白家的頭上,深淵第四大君夢之魔女莉莉絲向修羅軍神帶來深淵的問候。」
「不用掙扎了,深淵的魂毒,可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莉莉絲走到了白修的面前,「沒想到一生以計謀聞名的軍神竟然會死在戲子的算計手裡,要不是星太帥了,我可能會忍不住愛上戲子。」
「這是帝京,你這樣出現不怕被殺掉嗎?」白修微笑著問道。
「哈哈,那些老怪物可沒時間管我,他們正在滿世界找戲子呢,想著只要戲子從失樂園一出來,就把他做掉,誰能想到戲子的目標是你們白家呢?」
白家的眾人已經開始一個接一個倒地,白頗感覺一陣心慌,這局面不應該在白修的算計之中嗎?白頗四下環顧,果然白沐不在現場。
「你這小姑娘,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什麼叫老傢伙,我明明只有十八歲。」
莉莉絲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一隻紫色的鳳凰飛入白家大院,化為了一位形態端莊的婦人,不過莉莉絲瞬間淡定了下來,就算今天拿不走白家的血脈之力,白家滅族,也就無人能夠窺探深淵大君的過去。
莉莉絲不做反抗,任由紫色火焰在自己的身上灼燒,「那我們下次見面了,老妖婆,還真是討厭。」
「一個分身,白修,你這次好像失算了,你不會連自己飯菜被下毒都沒發現吧。」婦人皺了皺眉,白修的面色一點點開始發黑。
「無妨,這樣的白家,愧對白澤之名,滅了就滅了。」
「你這...」婦人沒有言語,她也有些唏噓,一代軍神竟然死在了自己的親孫女手上。
「哈哈,白頗這小子還在,早晚能夠再有一個白家,世人都忘記了深淵的恐怖,因為深淵幾十年來都活在白辰那傢伙的陰影之中。」
白修說完,雙手開始結印,一隻白澤從自己的身體里衝出,接著地上的族人鮮血開始向著白澤虛影匯聚,白澤虛影開始一點點變得凝實。
「爺爺,你這是幹什麼?」白頗感覺到了不對勁,中了魂毒還能活下去,但是被剝離了血脈再中魂毒,那就十死無生了。
「你到時候去祠堂,祠堂的門匾上面有一封你父親留給你的信。」
「記得我跟你說的,當一個家族的人心思各異的時候,血脈就不再純粹,如今,白家的血脈就在你一人身上,你就是白澤,給我立誓。」白老爺子沖著白頗大喊。
「我不,我要你們都活下去。」白頗終於明白白老爺子想要幹什麼,「白家的每一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死的權利。」
「現在的白家人,頂著被污染的血脈,他們還是曾經那個望族嗎?二十年沒有上過戰場,沒了血脈,他們什麼也不是。」
白頗感覺身體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我白頗在此立誓,世間魑魅魍魎不盡,白澤不滅,白家不死。」
白澤虛影聽到了白頗的誓言,沖入白頗的體內,白頗瞬間暈了過去,婦人扶起白頗。
「你這又是何苦?」
「如此白家愧對祖先,而且如果白家心思不純,白澤圖也無法發揮最大最用,你告訴那幾個老傢伙吧,深淵已經要再臨了,如今新人還沒成長起來,是時候我們這些老骨頭給他們鋪路了。」
「你說的也是,對了,你怎麼看慕流安?」
「哈哈,我不能告訴你,我想看看你們趙家的選擇,不過白澤圖現在在他手上。」白修說完這句話,開始劇烈咳嗽。
「哎,人間多是糊塗客,我以我血醒世人。」說完這句話,曾經那位骸骨長城的修羅軍神,與劍仙白辰齊名的白修,終是開始走到生命的盡頭。
「如果可以,把我的骨灰葬在白辰死的地方。」
「嗯,你放心,深淵鬼界會被拿下的。」婦人幫白修合上了眼睛,至此,那位曾經的天才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