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死裡逃生
背後「嗖嗖嗖」的聲音讓蒙沖脊梁骨都發涼,二叔教自己寡不敵眾就不要近身肉搏,弓箭是最好的射殺方式,可沒想到,這下子可真是班門弄斧了,這些野蠻的匈奴騎兵,個個都是射箭的高手,弄得自己想回身反擊,射他一箭的機會都沒有,只有逃跑和躲避的份兒。
蒙沖順著山坡翻滾了幾下,躲在一棵樺樹後面,齜牙咧嘴地抓住左臂上的箭桿,「啊——」的一聲吼,把箭桿給折斷了,箭頭還留在肉里的,也顧不上包紮了,起身就跑。
往山上跑速度太慢了,加上之前的翻滾,搞得蒙沖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更不知道隨風在哪裡接應自己,只顧著順著山坡,借著一棵挨著一棵的樺樹的掩護,狼狽不堪地逃命。
「咚」,又是一支箭狠狠地扎在了身後的樺樹榦上。蒙沖躲在樹榦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啊」,蒙沖只覺得自己的左腿一陣疼,低頭一看,一支箭擦著左腿飛過去了,褲子破了一個口子,雪緊跟著就流出來了。
這下真的是玩完了,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蒙沖趕緊從上衣撕了一塊布條,胡亂地幫助左腿的傷口,起身就忍著痛繼續逃命。
「吁——」這一聲戰馬的長鳴,讓蒙衝心頭大喜,哈哈,是隨風,不愧是好兄弟,關鍵時刻,救命的還得是兄弟。
蒙沖躲在樹榦上,搭上一支箭,快速側身,瞄準,射擊,箭「唰」的一下子就飛出去了,這會蒙沖學聰明了,也不管射沒射中,箭一射出,就朝著隨風跑過去。
隨風「噠噠噠」地跑到蒙沖身邊,腳步也沒停,蒙沖抓住馬鞍就上了馬。
這兄弟倆配合可算默契了,蒙沖剛上馬,隨風就像閃電一樣,「噠噠噠」「噠噠」,那可針腳做是馬不停蹄啊,這一口氣,就狂奔了不知道多少里地。
直到蒙沖聽不到身後匈奴人的聒雜訊,估計著匈奴人也沒再追來時,蒙沖才勒住了馬韁繩,回身又驚魂不定地看了好幾次,確信沒有人追了,這才下馬,坐在地上,檢查左臂上的傷口。
傷口上的血順著手臂流淌了許多,雖然大部分已經幹了,可是傷口還在慢慢往外滲血。
蒙沖又撕了一個布條,一隻手把布條纏在傷口,然後用牙咬著布條的另一頭,再次呲牙咧齒,暫時綁住了傷口,頭往樹榦上一靠,該歇會兒了,心卻還在「咚咚咚」地狂跳。
哎,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難怪李厲說,只見過出關的,就沒見過再從關隘回來的,報仇,報仇,單槍匹馬出關容易,可是真要殺幾個野蠻的匈奴人,還是真是不易啊。蠻人雖蠻,可也不是只會拿棍子丟石頭的野蠻人。
隨風在一邊悠閑地吃著草,一邊替自己的兄弟站崗放哨。
蒙沖喝了口水,懷裡抱著虎紋青銅劍,歇著歇著,就迷糊著了。
……
「呀——」蒙沖警醒了,慌忙拔出青銅劍,四處張望。
沒人,沒獸,只有高空中盤旋著的一隻鷹,在這寂靜的狼山中,這隻鷹的「呀」地一聲長鳴,讓酣夢中的蒙沖再次回到了殘酷的顯示世界里。
蒙沖揉揉眼睛,忽然有些想念夢中閃現而過的熱拉古麗了,「沖哥哥,沖哥哥」的呼喊聲,彷彿就在耳邊。作為蒙家的幺兒子,雖然父親對他要求嚴格,每天練功讀書不可少,可畢竟是幺兒,寵愛有加是必須的,從沒有經歷過什麼磨難的蒙沖,一會兒被獨孤赤迎面一錘給砸暈了,醒來了又成了蒙家唯一擔當重任還要報血仇的男人,大悲之後,又是與親人的生離死別,再接著就是這死裡逃生。蒙沖摸了摸小腿上的傷口,還好,也就劃了一道小口子,又按了按左臂上的傷口,「啊呀」,生疼啊,箭頭還在肉裡面嵌著呢,霎時間,十六歲的蒙沖低頭掩面,「嗚嗚嗚」地痛哭起來,反正身邊沒人,怎麼啦,老子哭一陣子不行啊,想著想著,蒙沖繼續放肆的嚎啕著。
【作者按語】沒有人是鋼鐵鑄成的金剛不壞之軀,再堅強的人都有痛哭流涕的時候,十六歲啊,若不是國難家仇,誰不是在家裡過著安逸幸福的小日子呢,何況出身大戶人家,家境殷實,生活富足呢。哭吧哭吧不是罪,男人有淚不輕彈,哭過之後依舊無所畏。
哭過之後,蒙沖覺得心裡頭明凈多了。擦凈淚痕,蒙沖又露出了堅定的眼神。
生了一堆火,拔出了一把小刀,掏出了金瘡葯,拾起了一根小木棍,撕下了一根長布條。
「老天,這點事算什麼呀,難不倒老子蒙沖哥!」蒙沖對著蒼天嘮叨了幾句,把小刀插進火苗里,晃了幾下,把木棍咬在嘴裡,左臂彎曲起來,提提氣,穩穩神,「噗嗤」一刀扎進傷口,「嗯——」忍著劇痛,蒙沖右手用力,把箭頭從血糊糊地肉里挑出來了。
「啊——呸」,蒙沖把小木棍吐在地上,抓起藥瓶,往汩汩冒血的傷口倒上了一些金瘡葯,抓起布條,連續纏繞了幾圈,再咬咬牙,綁緊了。
「哈哈,哈哈哈哈」,就這,就想打倒老子蒙沖哥,休想!
蒙沖「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靠著樹榦,抬頭望天,那隻不再吭聲的鷹還在遠處的天空盤旋。
「哼,不服,老子打得你服!」有點魔怔了的蒙沖自言自語著。
白衣白馬白鴿白扇的韓枳和家臣關一鳴在山裡轉悠了幾天之後,馬還是白的,鴿子也不黑,扇子不再那麼白了,衣衫就差不多變成灰色了。韓枳這才有些意識到,紙上談兵,夸夸其談,所謂指揮若定,決勝千里,這些是容易的,可真要弄出一幅能指揮作戰的地圖,在這蠻荒的地界,還真是不易啊。
關一鳴給韓公子遞過來水袋,韓枳喝了一口,搖著白扇子,環顧著四周,山高水長,天大地大的,這要走到哪裡才是個頭啊。
韓枳跳下馬,拿出一小塊白布,關一鳴遞給韓公子蘸了點墨的蠅頭小楷毛筆,韓枳在白布條上寫了幾個字,「已十三日未出陰山」,寫完了,把布條綁在鴿子腿上,雙手把鴿子拋向天空,鴿子撒開翅膀向著京城長安飛去。
韓枳眼望著天空已飛遠的白鴿,慢慢搖著白紙扇,心想,任重道遠,時日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