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55章 這一大家子
上了私航,卿生才知道這起案件其實是發生在一個月前。
「命案現場在升康,一會兒就到,我先簡要跟你說明案情吧。」沈嘉木跟卿生是並排坐在私航的后艙,他開始播放關於案情的資料:「這是死者覃巍,55歲,知名企業家,一個月前他的長女覃舒婷訂婚,覃家莊園大宴賓客,就在覃舒婷訂婚當日下午三點左右,覃巍遇害,兇器是鋼刀,死者是被一刀刺入心臟當場斃命,但兇器卻不知所蹤,現場還遺留有一件血衣,血衣是死者所有,一件男式的長款風衣。
不過,驗屍結果表明覃巍死前曾服過較大劑量的安/眠葯,他曾一度陷入昏睡。死者的家庭情況比較複雜,他曾經有兩任前妻,第一任是病故,第二任是離異,覃舒婷和覃文宇姐弟二人是覃巍第一任妻子所生;覃巍的第二個兒子覃文傑生母不明,他是非婚子;覃舒然是覃巍和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女兒,比覃文宇小兩歲。」
懸浮屏幕上現在顯現出一個女人圖片。
「這是覃巍現任的妻子周靜,她曾經離異,有一個兒子周琛,雖是周靜與前夫所生,但一直跟著周靜生活,可以算覃巍的繼子吧;覃巍和周靜育有一子一女,兒子覃文豪今年16歲,女兒覃舒薇剛滿5歲。
這是覃巍的養子覃文璋,親生父母不明,很多人其實都認為覃文璋也是覃巍的非婚子,覃文璋今年28歲,和覃文宇同年。」
死者這一大家子人把卿生直接聽了個頭昏腦漲,她扶著額頭:「不會除了5歲的覃舒薇,這些人都有嫌疑吧?」
「至少都有殺意。」
懸浮屏幕上又顯現了一個女人的圖片。
「她叫杜蘭芝,是發現屍體的人,她和周靜是好友,當日是受周靜邀請去的覃家莊園,杜蘭芝自己經營著一家企業,和覃巍並無生意來往,當地警署也排除了她與覃巍有感情糾葛的可能。」
「這麼說,當地警署認為杜蘭芝嫌疑最重?」
「但杜蘭芝沒有殺人動機,地方警署也沒有找到證據。」沈嘉木終於關掉了懸浮屏:「具體情況等我們到案發現場,你才更容易明白。」
看來案情是十分複雜了,卿生默默的想。
沈嘉木的私航直接降落在了覃家莊園門口,周靜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她也已經年過四十,不過保養得很好,看上去才像三十齣頭,周靜身材十分高挑,苗條卻不顯瘦弱,儀態端方談吐溫柔,卿生和她握手的時候,能感覺她的指掌非常的柔軟。
「先夫一案還沒有偵破,孩子們都回市區居住了,如果沈警官要問案情,我立即聯繫他們趕回莊園。」周靜雖然看不出多麼悲痛的情狀,但顯得憂心忡忡。
「不忙,我們先看罪案現場。」沈嘉木說。
這一看,許卿生才切實感受到了為什麼沈嘉木把這裡稱作莊園而不是別墅。
花田裡、湖池邊,繞著馬場竟建有不下十幢小別墅,從正門處到案發現場,乘坐觀光車代步都用了十幾分鐘,觀光車停在一幢單層的別墅前,之所以結構是單層卿生仍然覺得它得用「幢」這個單位形容,那是因為房子的層高完全不亞於兩層高的小樓。
「繁花館是先夫經常小憩的地方,偶爾也會在這裡夜宿,他不常在這裡會客,有時候連家人都不見,先夫還有一個怪癖,他不愛使用腦電波,又覺得接聽電話聽筒里的電流聲刺耳……近些年他睡眠不太好,常會耳鳴,就連外播語音他都會嫌煩,所以他交待安防人員,有人見他,安防人員先敲門,如果他沒有說不讓進,就是讓進的,當然,這是針對家人和已經邀請來家的客人。」
周靜說到這裡,嘆了聲氣。
卿生現在還不明白她為什麼嘆氣。
「當天的訂婚宴不是在繁花館舉行的吧?」沈嘉木問。
「當然不是,照常是在歡歌館。」周靜轉身,指向挺遠處的一幢別墅。
「那這裡也沒有安裝攝像儀?」沈嘉木又問。
周靜對於明知故問也沒有顯出不耐煩:「先夫不喜任何監視器,他常在繁花館,所以沒在這裡安裝攝像儀,但通往繁花館的各條路逕上都有攝像儀,而且這裡還有安防人員在,繁花館的各扇門窗也都裝有報警器,如果不是通過正常方式開啟,報警器立即就會響起警報。」
「我們先進去看看吧。」沈嘉木說。
這話是跟卿生說的。
命案未破,繁花館當然不曾解封,哪怕是女主人周靜都不能進入,她只能在外等待。
許卿生先跟著沈嘉木穿過這片花田,花田並不算十分敞闊,間中筆直的小徑是用平整的條形木板拼接鋪成,小徑盡頭是幾步大理石台階,接拱狀門廊,白色大門安裝著渡金門把手,大門前擺著一張實木鐵藝的公園椅,想是給安保人員設的座位。
大門現在是一推就開。
門內是個十平米大小的空間,迎面一堵實木牆,木牆只有實木天然的色紋,沒有任何裝飾,卿生往左看,見是一面「頂天立地」的鞋櫃,她都懶得好奇上層的鞋子要怎麼取下來了,往右看,是一面「頂天立地」的衣櫃,衣櫃里掛著的全是外衣。
沒有門。
從外部看這麼大的一幢別墅,結果進來后只是一個玄關?這當然不科學。
卿生只看沈嘉木怎麼「找門」,但沈嘉木只是站在那堵實木牆前,整面牆就無聲的向左移動了。
入內后,牆又自動右移。
這個空間建有一個像是教堂風格的圓形琉璃穹頂,但當然不是按教堂布置的傢俱,是一間極其高闊華麗的卧室,卿生一下就被那張3米多寬的鞦韆床吸引了目光。
一般來說,玄關入內不是應該是客廳嗎?
雖然不是客廳,但卻布置了吧台和沙發椅,一張沙發椅上明顯還有殘餘的血跡。
「死者就是在這張沙發上被殺害的。」沈嘉木說。
現場當然保存得很好,吧台上的咖啡杯都還擺著,沈嘉木又說:「安/眠葯是加在咖啡里。」
卧室背面是一大面玻璃牆,且未垂掛窗帘之類的遮擋物,牆外的花田要比房前的花田敞闊多了,雖然景觀很好,可做為卧室來說……毫無私密性可言。
但卿生當然明白不能想當然,因為就算在她那個百年前的「蠻荒時代」,也存在單向玻璃此類事物了。
事實證明這不僅僅是單向玻璃,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讓它變成一堵不透光的「牆」,至少感觀像堵牆。
除了卧室以外,房子就只有浴室和書房了,書房同時具備觀影廳的功能,裡頭擺著一張快趕上雙人床寬度的躺椅,卿生不免揣度這張躺椅的實際作用,她看過死者的照片,就身材來說,「佔地面積」不需這麼大。
「我去外頭敲門,你在裡頭聽聽,除了卧室以外,注意確定浴室以及書房能否聽見敲門聲。」沈嘉木說。
結果不管在這屋子的任何角落,卿生都能聽見極其自然的敲門聲,完全沒有從任何「播放器」播放出來的感覺。
「接下來我在屋內說話,你去外頭聽。」沈嘉木又說。
一陣后,他出來問:「你聽見我說什麼?」
「你說……吃了沒有。」
「只聽到這一句嗎?」
「確定只聽見這一句。」
沈嘉木點頭:「我其實說了兩句話,第一句話沒有通過單向對講器,扯著嗓子喊的,你在外頭沒聽見,一句是通過了單向對講器,你聽得清清楚楚,這說明周靜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說謊。」
卿生其實沒大聽明白。
沈嘉木就解釋得更詳細:「這間繁花館,沒有安裝任何通過腦電波控制的電器,都需要手動搖控操作,而且竟然只安裝了單向對講器,這種對講器最大的優點就是說話的人只能聽見自己的自然嗓音,耳膜不會受到絲毫的電流刺激,當然也有缺點,就是必須固定一處。
這幢房子的建材以及這扇大門材質,都是使用的特殊科技產品,在室外的人聽不見室內的響動,但只要敲門,叩門聲就能清晰傳入室內,不經任何電子傳播器當然不會造成電流聲。
這樣的特殊材質其實市場不大,也只有獨特需求的人才會選擇,所以周靜沒有說謊,死者對於電流聲的敏感度幾近病態。」
接下來,他們換了個地方和周靜詳談。
「據覃先生的律師陳述,在訂婚儀式后,覃先生打算重新修訂遺囑是吧?」
「這件事我不知情,因此也沒法說何律師的話屬不屬實。」周靜語氣仍然溫柔。
不過這話的意味就未免有些尖銳了。
「周女士覺得覃先生的律師不值得信任?」沈嘉木問。
周靜喝了一口茶,看向窗外:「先夫很少在繁花館待客,有時候就連孩子們去那裡見他都被擋在門外,外客只有何律師時常被允許進入繁花館。先夫之前還跟我們商量過,他打算將何律師也列為遺產繼承人之一。
沈警官,我知道先夫有很多的情人,我沒想過干涉他的私生活,但我也承認在先夫眾多的情人中,何律師是我唯一提防的人,做為律師,卻與委託人糾葛不清,甚至還說服委託人將她列為遺產繼承人,何律師會不會做損人利己的事,不言而喻。」
「請周女士再說說案發當天的情況吧。」沈嘉木對何律師的專業操守不予置評。
周靜也沒有再多抱怨:「午宴過後,大約一點,先夫就說要去繁花館,他現在其實越來越不耐煩應酬,我便留在了歡歌館繼續待客,有個朋友問起阿琛來,我卻沒見著阿琛,一問傭人們,才知道阿琛往繁花館去了,阿琛前不久還和先夫發生了點小爭執,我不放心,就想去看看,正好蘭芝進修了心理學課程,我覺得先夫存在心理問題,他總是睡不好覺,甚至對安/眠類藥物產生了依賴性,我就想請蘭芝去和先夫談談,或許能夠緩解他的心理壓力。
當我們到的時候,阿琛已經走了,我和蘭芝在繁花館逗留了一刻鐘,先夫說他一會兒還有事,我們就回了歡歌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