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60章 因果鏈
朱健是在二十年前就被雇為覃巍的安防人員,他當然也接受過專業的安防訓練,許卿生看他的資料,竟然在射擊科目上成績十分出眾,了解各種槍械的性能,當然也會操作,卿生未免有些疑惑:「難道現在法律允許私人配槍了?」
「我國法律不允許。」沈嘉木說:「不過覃巍經常出國,某些國家經申請允許私人配帶槍支,他在國外申請了槍支配帶資格,所以聘請安防人員時,當然要考慮安防人員的射擊技能。」
朱健現年已經46歲,但看上去仍然維持著健壯的體格,便是現在他的僱主已經死亡,但他的行動也維持著良好職業素養,坐姿端正筆直,神情嚴肅。
「關於你之前向警方的陳述,現在有需要修正的事由嗎?」卿生問。
「沒有。」朱健回答得很肯定。
「你一直沒發現覃先生已經失去意識了嗎?」
「沒有發現。」朱健說:「覃先生如果要休息,會提前通知我拒絕任何人進繁花館,若未提前通知,我敲門后覃先生沒有明確拒絕就說明他願意見客,實際上一般能夠進入繁花館的人都是覃先生的家人。」
「還是有例外不是嗎?」
「是的。」
「你覺得例外之一何律師,與覃先生是什麼關係?」卿生問。
朱健顯然的猶豫了,他沉默著。
「我知道作為安防人士,根據職業守則你不能透露僱主的隱私,但現在覃先生已經遇害,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如果你能提供一些更有用的線索,才有助於我們儘快抓獲兇手。」
「何律師是唯一能進入繁花館的外人,當然,這是之前,太太那天讓杜女士隨她一同進入繁花館,就打破了唯一特例。」
「在你看來,韓紅雨不算外人是吧?」
「如果韓管理師都算外人的話,我剛才的說法就更不嚴謹了,事實上除了韓管理師之外,還有不少僱員也是能獲准進入繁花館的。」
「我明白了,在你看來,何律師不算是僱員。」
朱健微微蹙了下眉頭,但他默認了。
「在案發前,你是否認識杜蘭芝?」許卿生又問。
「不認識,杜女士從來沒有拜訪過覃先生。」
「那麼為何當杜女士單獨進入繁花館時,你竟然沒有阻止呢?」
「因為我接到太太的電話,太太告訴我杜女士的物件遺落在了繁花館,她需要找回,我叩門,覃先生並沒勿擾的通知,我才讓杜女士進入。」
「所以周女士的指令對你也會發生作用是嗎?」
朱健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我只是覃家的職員,如果覃先生沒有明確交待,覃先生的家人有所交待,只要在我職責範圍之內我應當服從。」
許卿生點了點頭。
「在你看來,如果有人要將覃先生一刀斃命,是否輕易就能做到?」
「如果覃先生沒有失去意識是很難做到的,除非兇手經過專業博擊訓練,而且覃先生對兇手完全不設防。」
「你這樣說,好像會讓自己擔當嫌疑啊。」許卿生直盯著朱健。
但他卻是輕鬆的:「我只是實話實說,我沒有殺害覃先生。」
「你說說當你進入命案現場的情況吧。」
朱健也沒有變得更加輕鬆:「當時杜女士開門出來,她很慌張,告訴我覃先生似乎遇害了,我立即就跑進繁花館去,當時玄關的屏門是閉合的,自動打開后我看見的是一件血衣丟在地上,覃先生是背對著屏門坐在沙發上。」
「他總是喜歡背對屏門嗎?」
「覃先生習慣跟人面對面交談,他不能忍受有人存在於他視線範圍之外,但一般來說他都會主動坐在面向屏門的主人位上,所以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結果我就看見了吧桌上的咖啡杯,以及覃先生面前茶几上的咖啡杯,我沒有細看,只是下意識掃了一眼現場的情況,然後我就察看覃先生的情況。
當時他已經沒有了呼吸和脈博,傷口還在流血,我沒有看見兇器,然後我就立即報警,並通知了太太,太太交待我一直守在繁花館,不要再讓任何進入破壞現場。」
卿生和沈嘉木最後詢問的人,就是地方警署重點懷疑卻苦於找不到證據及動機的杜蘭芝。
她已經47歲,但風韻猶存,甚至比周靜看上去還更年輕些,她完全未施脂粉,額頭、眼角其實已經略現皺紋了,皮膚看上去也不那麼緊緻白皙,她的年輕其實是顯示在氣質上,乾淨、清秀,偏有天生的,木棉花一樣柔艷的嘴唇。
她穿一條藍色棉麻質長裙,只在手腕上帶一串紅豆,她的陳述清晰簡潔,她習慣在說話時看人的雙眼。
「杜女士過去不認識死者嗎?」卿生這是重複提問了。
杜蘭芝搖搖頭:「我和阿靜很要好,也去過覃家莊園幾次,但那天還是第一次見覃先生。」
「您和周女士是怎麼結識的?」
「因為瑜伽。」杜蘭芝看著卿生的眼睛:「我報了一個戶外瑜伽體驗班,在練習時認識了阿靜,來往幾次,更覺投緣,就是這樣成了好朋友。」
「那你聽周女士說過她家中的……一些家務事嗎?」
「女人閑聊時,家務事多少都會說起的,我知道阿靜和覃先生間並沒有多麼深厚的情感,他們的婚姻是以對兩個家族都有利益為條件,不過阿靜還是很擔心覃先生的身體,畢竟……兩人也有夫妻的名份在,情份嘛,多少也是存在的。」
「杜女士去見覃先生為何要帶掃描儀?」
「因為阿靜早跟我說過,有機會想讓我和覃先生談談,我在有空時進修過心理學,並考過了入職試,我雖然沒有從事心理諮詢和治療工作,但也算半個專業人士了,阿靜覺得覃先生有嚴重的心理障礙,但覃先生很抗拒就醫,所以她才拜託我以朋友的身份接觸覃先生,嘗試著給覃先生一些建議。
我帶上掃瞄器也是為了事後做更準確的分析,但結果覃先生忽然說要見一個重要的人,阿靜和我告辭得急,我不慎把掃描儀遺落了。」
「這樣說,你的掃瞄器里錄下了你們與覃先生的交談?」卿生問。
「是的。」杜蘭芝又說:「但我沒有找到我的掃瞄器,準確說我根本沒顧上找,當我再進繁花館時,我看見覃先生是背向玄關……」
「你第一次進入時不是嗎?」
「不是,覃先生坐的是主人位,阿靜坐他側面,我坐的是背向玄關的沙發。」杜蘭芝說:「所以我就先跟覃先生說明來意,但他並沒有理會我,我覺得有些尷尬,這才往覃先生身邊走,然後才發現覃先生被刺傷,我就立即通知了館外的安防人員,而後一邊電話通知阿靜一邊往繁花館跑。」
「但犯罪現場並沒有發現杜女士你的掃瞄器。」
「那我就不知為何了。」
「杜女士,你說你去拿回掃瞄器時,周女士脫不開身,我想知道你是否告訴周女士你會返回繁花館。」
「當然是要告訴阿靜的。」
「我覺得有些奇怪,你只是客人,遺落了物件在男主人的……繁花館應該稱為卧室更加準確,就算周女士因為要招呼客人沒有空閑,但為何不讓她的家人替你取回掃瞄器呢?哪怕是讓覃舒然或者是周琛陪你一同往繁花館,那也顯得妥當些。」
「一般情況下是這樣。」杜蘭芝點頭:「但當時舒然和阿琛已經相繼和覃先生發生過爭執,而文豪,這孩子竟然沒說一聲就回學院了,阿靜也是考慮到再讓舒然和阿琛陪我去繁花館,反而會觸怒覃先生,而其餘幾個子女……阿靜也差遣不動。
且我和阿靜先前和覃先生面談時,我是以某項生意為契機,覃先生也答應了安排時間和我再深談,阿靜才覺得既然如此,讓我獨自往繁花館取回失物不算違背情理。」
「我還有一個問題,杜女士為何突然進修心理學?據我了解,當時杜女士已經事業有成了。」許卿生似乎問了一個題外話。
但沒有引起杜蘭芝的抗拒。
「那時我剛與我的丈夫離異,雖然我們是協議離婚,但我其實是覺得很難過的,我去進修心理學,一來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再者多了解一些自己的心理,也有利於生活恢復正常。」
「那……杜女士現在覺得已經不受婚姻失敗的困擾了?」
「婚姻失敗對我一直不成困擾,畢竟婚姻不等同感情,感情被辜負才是我的困擾,但現在的我當然已經想明白了……我愛一個人,不代表那個人就應該像我愛他一樣愛我,我以為我獲得的是愛情,但我的前夫只是需要婚姻,當他覺得婚姻讓他疲憊,他有自由去追求讓他輕鬆的,另一段婚姻生活。而我,其實在很早的時候,就什麼都沒得到,也談不上失去。」
杜蘭芝雲淡風清,她甚至微微一笑:「所以我和阿靜才會覺得投緣,如果我還是過去的我,因為愛人離開痛不欲生的我……是會被阿靜排斥和嘲笑的。」
據此,涉案人員都已經過了第一次詢問,誰是真兇,許卿生這回是真沒有方向。
而突破口,就在於察清說謊的人。
莫勿也幫著許卿生分析了下,他居然買了一塊攜帶型摺疊支架白板,像模像樣的豎立在餐桌上,手拿油墨筆「刷刷」寫下人名,劃分出陣營,看上去他居然也像個刑警了,卿生突生一種奇異感。
是否她的這回穿越,不僅與冉秋鴻和沈嘉木密切相關,莫勿也在這條因果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