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遲來的告白

南城愛心孤兒院成立於六十年前，那時的孤兒院院長是林婉的母親，後來，林婉的母親去世后，這個孤兒院就由林婉來打理。

林婉和周羿相識於三十六年前，那時的周羿剛加入警隊，滿懷熱血，對這個行業充滿了美好的幻想。年輕人，自然是很有幹勁，而且還帶有些衝動。

他們因一場案件結識，那時的周羿誤以為林婉也參與其中，對她不依不饒的，後來才知道誤會了人家，然後便登門認錯，好在林婉並沒有計較。

一來二去的，也是比較熟稔了。

在相識的過程中，周羿也是慢慢對林婉有些好感，覺著她很不錯，但，就是因為這個職業，讓他有了顧慮，他害怕不能給她未來，所以一直沒有將心中的喜歡說出口。

本以為，她在而立之年便會談戀愛結婚的，這樣自己默默祝福她也是好的，可是沒想到，她一直未嫁。

此時的她，已經五十六歲了，而他，也有六十餘歲，到了該退休的年紀。

她未嫁，他未娶，不若湊成一對，往後餘生，也好相互扶持，不至於無人照料。

「老小子，你什麼意思？你說你想告白啊？」周楠那渾厚的聲音通過手機傳至周羿的耳邊。

這傢伙，就是顧慮太多，早告白不就完了，硬是拖了這麼些年。

少年不再年少，少女不復美貌。

周羿和周楠是同一所警校出來的，周楠結婚生子，周羿毫無動靜，周楠現在都有小孫孫了，周羿才剛開竅，這怕是有點晚了。

就算是人家當時對他有些好感，這麼多年了，經歷了歲月的蹉跎，這感情還會在嗎？就算是還在，這告白都是小年輕做的事情了，他一個老頭子會成功嗎？

周楠表示懷疑，但怎麼說人家都和自己是同學，是好友，這個忙，他自然是要幫的。

「好好好，我幫你去問問，你且等著我的消息。」周楠掛了電話。

告白這種事還是得問自家兒子兒媳，他們倆定會有辦法的。

「乖乖，小粥粥乖，我們去找爸爸媽媽。」周楠輕輕晃著懷裡的小寶貝。

哎呀！他們家安安好乖啊！周楠是越看越喜歡。

「乖乖，看媽媽。」周楠抱著孩子走到許涵笙面前。

小安安看著許涵笙，咧著嘴笑著，晃了晃她的小手，示意許涵笙要她抱。

「啊哇哇……」小安安躺在許涵笙懷裡，樂得吃起了小手。

「笙笙啊，我們家臭小子之前是怎麼跟你表白的？」周楠也不太懂現在那些小年輕表白的套路。

許涵笙愣了一下，不明白周楠為什麼要問她這個問題，直到周楠事無巨細地告知她。

許涵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周警官她是知道的，之前也見過，但，這件事交給她姐來做會比較好，因為她跟林阿姨之間會比較熟。

得知了來意后的許涵玥表示這件事包在她身上了。

此前她就覺得周警官和林婉媽媽比較般配，只是周警官遲遲沒有告白，她就以為周警官對林婉媽媽沒有那方面的意思，現在看來，並非是沒意思，而是有所顧慮啊！這樣就好辦多了。

因為，她看林婉媽媽對周警官也不是沒有感情的。

「謝謝啊兄弟！」周羿真想跑到京都去和周楠暢飲幾杯，但老咯，這身子骨雖不是很差，但也不能像先前那般能折騰了。

「好說好說，下回請我吃飯。」周楠半開玩笑地打趣著。

這要是真的成了，也是一樁美事。

告白的時間定在了六月十八號，那是他們倆相識的那一天，也是很有意義了。

那一天，許涵笙和許涵玥等人一起回了趟南城。

「這小娃娃真可愛！」林婉看著許涵笙懷裡的小安安，滿眼笑意。

「安安，喊姨姨。」許涵笙晃著小安安。

「姨……姨。」小安安還有些口齒不清，看著這麼多人盯著她看，小安安趕緊投入周淮的懷抱。

她有點害羞。

周淮抱著小安安，眼裡的柔情遮也遮不住，這就是當了爸爸以後的感覺。

「林婉媽媽。」許涵玥拋開身邊的男人，轉身牽著林婉的手，跟她一起逗著小安安。

文瑾見了，有些吃味，但林婉是自家老婆的恩人，而小安安是自己的小侄女，他哪一個都不好得罪。

文瑾只好嘆著氣，搖搖頭，在一旁看著。

今天可有件大事要做，周羿已經在路上了，想來馬上就會趕到這裡。

提前準備好的說辭，鮮花，以及串通好的眾人。

一切準備就緒。

「來了來了。」許涵玥示意許涵笙先吸引林婉的注意。

許涵笙聳聳肩，不用她出手，有小安安在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婉婉。」這個藏在心底三十多年的話，此刻終於說出了口。

周羿穿著三十多年前，他們相遇時他穿著的那身警服，這身警服對周羿來說，很有意義，上面的徽章，還是他的指導員親自給他別上去的。

那是他加入警隊的一個證明。

林婉愕然，看著周羿穿著這身衣服，手中還捧著一束花，她很難不猜到他是要做什麼。

這一天，她其實等了很久很久，她知道，他有他自己的顧慮，所以她不去逼迫他，她在等，等他願意說出口的那一天。但她其實也想過，如若他一輩子都不打算說出口，那麼她就等他一輩子。

她，等得起。

如今看來，還是被她等到了。

這熟悉的警服，勾起了林婉的回憶。

那一聲「婉婉」，讓她覺著有些恍如隔世。

「婉婉，我知道，從前的我有所顧慮，害怕不能給你一個未來，所以我把這句喜歡一直壓在心底，不敢讓你知道，我知道，在感情面前我就是個膽小鬼，不敢承認，害怕失去。如今的我，才敢跟你說一句喜歡，所以，你願意接受我嗎？」周羿說著，眼裡暗含淚水。

他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所以他真的不想再錯過了，這次的機會，他一定要牢牢握住。

男未婚，女未嫁，林婉有什麼好不同意的呢？他心繫家國，她心繫他，僅此而已。

林婉一時沒有反應，眾人便以為林婉這是不想答應。

於是，許涵玥為了烘托氣氛，就喊了幾句「答應他，答應他」。

沒想到，院里的小朋友也開始湊起了熱鬧，隨著他們一起喊「答應他」。

林婉有片刻的失神，這才意識到他們這是合夥來幫周羿追求她的。

但，不必如此，只要他說，她就會同意。

「好。」林婉點點頭，接過他手中那束玫瑰，答應了他。

見林婉接過了玫瑰，院里的小朋友們一片歡呼以後他們不止有林婉，林芫，還有周羿了。

其實周羿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林婉這麼容易就接受了他的告白，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從林婉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老伴啊，我一直都有個疑惑，當時我向你告白，你為什麼這麼容易就答應我了？」周羿本以為他會幾經失敗的。

當林婉回憶起那段往事時，只覺得有些不大真實，就連周羿聽了都覺得這不是他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那一年，周羿加入警隊不久，便立了功，破了一個大案子，同隊的警員說是要他請客，他也是毫不客氣，請隊里的夥伴一起出去喝酒，結果喝得爛醉。

旁人有些保持清醒，就自行離開了，有些醉的不行，被人接走了，剩下他一人，店員實在是沒有辦法，就給他的第一聯繫人打了電話，讓第一聯繫人趕緊過來把人接走。

可是，沒想到，周羿的第一聯繫人就是林婉。

當時林婉看著喝得爛醉的周羿，實在是沒辦法，只好帶他去小酒店裡湊合了一晚。那時的林婉，還沒有接手孤兒院。

將周羿抬到床上時，他嘴裡嘀咕著什麼，林婉沒聽清，覺著他可能是想要喝水或者是別的需求，就湊近聽了一下，可是沒想到周羿的嘴裡卻嘟囔著她的名字，說他是膽小鬼，連一句喜歡都說不出口。那時，林婉就知道，周羿喜歡上了她，只是因為顧慮太多，所以退縮了。

但，其實她對他從一開始的有所好感到喜歡最後到愛，她一直都在等。

所以，當他問她願不願意接受他時才會說出願意的話。

周羿只覺得茫然，他年輕的時候居然這麼勇的嗎？早知道她知道自己喜歡她的話，是不是就不會錯過她那麼多年了。

「現在開始，也不晚。」林婉笑著回應他。

只要心中有彼此，不管從什麼時候開始都不算太晚。

這是林婉的想法。

「老伴啊，我還有個問題，我錯過了那麼多年，你心中會有怨恨嗎？」周羿坐在搖椅上，看著樹梢上的鳥兒，微微出神。

這麼多年了，她許是會怨恨他的吧。怨他為什麼不早點告白，怨他為什麼顧慮那麼多。

「不會。」林婉幫周羿按壓著太陽穴，他的睡眠有些不好，試試看這個方法，說不定他的睡眠質量會有所改善。

一開始說是絲毫沒有怨恨，那是假的。可久而久之，也就淡然了，他知道，他的顧慮來源是他的這層身份。可是一位心繫國家的警官那是一位負責的好警官，想到他不愧於他的這身警服，她便也沒什麼怨言了。

既然他守著國家，那麼她來守著他。

周羿合了眼，享受著自家老伴的按摩，不會怨恨他就好。

那麼，此生算是無憾了。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槐樹下的老人一個睡著，一個看著他睡著。

這溫馨的畫面，誰都不願去打破。

此生，有幸能夠遇到你，本以為我們的人生再無交集，可是你願意等，這樣我們的人生軌跡就會再次重合。

很抱歉，給了你一個遲到的告白，往後，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彌補缺席的那些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