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使

許涵笙歪著腦袋，看著周淮，她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要一直盯著她看？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分明就什麼都沒有。

周淮低著頭，忍住笑意，這個小蘿蔔蹲還真是傻得可愛。

許涵笙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周淮講話，好吧，周淮小哥哥也跟姐姐一樣，不太想要搭理她。難道是嫌她話太多了嗎？

可是，她喜歡他們，就想把所有她認為有趣的東西，都分享給他們啊！這個大概就叫做分享欲？

許涵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委屈巴巴地看著周淮，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蓄滿了淚水。

她發誓，她平時是真的很少在別人面前哭，可是為什麼今天突然就忍不住了呢？

「啪嗒啪嗒……」這是眼淚掉落的聲音。

看著小姑娘掉眼淚，周淮一下子失了分寸。先前，無論旁的女孩子在他面前怎麼哭鬧，都不會影響他的情緒，包括周安安。可為什麼獨獨見許涵笙哭泣，會讓他不知所措呢？

「你……你別哭。」周淮比許涵笙足足高了一個頭，他放下手中的魔方，從口袋中拿出餐巾紙來，蹲下來替小姑娘擦拭眼淚。

小姑娘見他這般溫柔，一下子失了聲，眼淚也收回去了。

「阿淮哥哥是跟姐姐一樣……討厭我嗎？」許涵笙一手抱著玩偶，一手抓著周淮的袖子，直視著周淮的眼睛，彷彿他要敢說出一個「是」字，她便會哭給他看。

「不是。」周淮表達地言簡意賅。他還以為她是為了什麼哭呢，原來是害怕他討厭她嗎？她還真是個小哭包。

可是，他的喜歡對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嗎？周淮不理解。

從周淮記事開始，他的父母似乎就從未問過他喜不喜歡，只是他們想要他去做的，他都必須去完成。

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什麼了。只是一味地服從他們的指令。

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他不想過總是搬家的日子，他不想總是被新結交的朋友遺忘，他也不想總是離別。

離別總是傷感的，所以為了能夠讓自己和別人都不傷心，他只能避開所有想要與他結交的人，獨自一人。

或許，孤獨才最適合他吧。

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他真的看不得他哭，也不想……不想傷她的心。

「那……阿淮哥哥就是喜歡我咯！」討厭的反義詞是喜歡，既然不是討厭，那肯定就是喜歡咯！

周淮沒有反駁，他怕，若是他說出一個「不」字，這個嬌氣的小哭包便又會紅了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可受不住。

「耶！」許涵笙高興壞了，她就知道阿淮哥哥肯定不會討厭她的。

隨即小姑娘又想到了什麼，轉身從她的房間里拿出了一瓶草莓奶昔，這是她今天下午的零食，她想，把她的零食分給他。

從未碰過甜食的周淮有些愣神，不知該如何下口。他們，從來沒有讓他吃過這個。

「嘗一口嘛！很好喝的！」許涵笙極力推薦。

周淮猶豫地看著許涵笙，最後還是招架不住小姑娘的撒嬌攻勢，嘗了口草莓奶昔。

很甜，就像小姑娘的笑一樣。

「喝了我的草莓奶昔，就是我的人了！」許涵笙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周淮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噎住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小姑娘說話都口無遮攔的嗎？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小姑娘一臉天真的模樣，周淮便曉得，這小蘿蔔蹲就是隨口一說的話，並不能當真。

可是，倘若他真的當真了呢？這小丫頭日後可會對他負責？周淮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許涵笙還小，她懂什麼？

周淮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許涵笙歪著小腦袋，周淮哥哥的耳朵紅了耶！好神奇啊！周淮哥哥是害羞了么？還是天氣太悶熱了？

但她不覺得很熱啊，那……周淮哥哥一定就是害羞了，她以前害羞的時候，耳朵也會紅哎！

許涵笙好奇地湊近周淮，捏了捏他的耳垂，軟軟的，很舒服，但是有一點點熱。

小姑娘呼出的氣盡數噴洒在他的耳邊，周淮愣住，耳垂越發紅潤。她在做什麼？周淮吞咽著口水，眉頭緊皺。

她……是對所有男生都這樣嗎？還是說……只有他？

周淮，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許涵笙看著周淮，眼裡似是揉碎了漫天星辰，周淮覺得他一定是瘋了，不然他為什麼會生出想要一直守護小姑娘的想法？

「阿淮哥哥，你臉紅了哎！」小姑娘怕是一點都不知羞。

「沒有，你看錯了。」周淮扭過頭去，不再看小姑娘。

笑話，他怎麼可能對著一個小屁孩臉紅？

許涵笙撇撇嘴，周淮肯定撒謊了，不然為什麼他的臉也這麼紅？好吧，那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計較了。

窗外，雨過天晴，一道彩虹掛在天上，勾起了小姑娘的興趣。

這是許涵笙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彩虹。

「哇！是彩虹哎！阿淮哥哥你看，有彩虹！」小姑娘立刻拉著周淮跑到屋外。

周淮垂眸看著二人緊牽著的手，不覺有些緊張。小姑娘的手，真的好軟！他好想……捏捏小姑娘的手，可又怕嚇著小姑娘。

小姑娘的眸子亮晶晶的，「璀璨星光，渺渺星辰，滿目星河不及你」說的大抵就是如此。

周淮看著小姑娘，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其實……小姑娘真的很好看。

「阿淮哥哥，你是天使嗎？」許涵笙眼角彎彎。

書上說，天使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們會給人們帶來好運。雨過天晴，天使會給人們帶來彩虹，以祈禱人們順遂無憂。

周淮第一次來南城，許涵笙便見到了彩虹，她自然而然也就認為周淮便是那最最善良的天使。

周淮微愣，為什麼她會以為自己是天使呢？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她該不會以為這個彩虹是他帶來的吧？真是個傻丫頭。

小姑娘很開心，周淮也不想掃了小姑娘的興緻，便也沒有否認，只是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好軟。很好摸。

今夜，月明星稀。

許涵笙抱著兔子玩偶，痴痴地笑。她就說，阿淮哥哥會喜歡她的吧！而且，今天他還摸了她的頭呢！雖然小朋友的腦袋是不能亂摸的，會長不高的，但是如果是周淮的話，她不介意喔！

許涵笙嘴角的笑怎麼都遮不了。她很高興，月亮和星星能為她作證。

「周淮，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周楠第一次對周淮發火，他記憶中的周淮可不是這個樣子，今天怎麼會突然忤逆他？

就在南城待一年，一年後便可以回S市了，怎麼？一年還不夠么？還要在這待多久？這小兔崽子是真的一點都不會想家的嗎？

他們的家，是在S市，不是在南城！

「懂事？爸，你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所有的事都是你主觀臆斷，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喜歡不停地搬家，不喜歡總是被人遺忘，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角落裡！我很討厭這樣的我你知不知道！」

說罷，少年摔門而去，他轉身的那一刻，能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淚水。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想必，周淮此刻，真的是很難過了。

少年無助地跑出門，不知歸處是何方，只能漫無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許涵笙家的後花園。

周淮輕嘆一口氣，垂眸不語，兀自尋了一塊空地坐下。真是可笑，許涵笙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為什麼他會覺得她會懂他？

但，許涵笙可能就是他最好的選擇了吧！

許涵笙每天早上會去自家的後花園待一段時間，在那裡，她可以無拘無束地遨遊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受打擾。

簡單來說，就是三歲的小朋友喜歡幻想一些有趣好玩的事情。

像往常一樣，許涵笙飯後消食，走到後花園。但不同於往日的是，她居然一大早就能看到周淮！

小姑娘提著裙擺，跑到後花園的後門，想讓周淮進來，卻發現周淮臉上未乾的淚水，阿淮哥哥哭了？小姑娘慌了手腳，轉身又回去了。

彼時的周淮並未發現落荒而逃的小姑娘。

「阿淮哥哥！」小姑娘奔向周淮，手裡多了一瓶草莓奶昔。

今日份的草莓奶昔，她給周淮了，希望周淮也可以像她一樣每天開心。

周淮抬頭看著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他突然就沒有了悲傷的情緒，他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草莓奶昔。

今天的草莓奶昔，格外的甜。

許涵笙把他帶進後花園，這算不算是走了後門進來的？她給他開的後門喔！

「小蘿蔔蹲。」周淮平靜下來，坐在許涵笙身邊。

「阿淮哥哥，你不能看我個子矮就叫我小蘿蔔蹲啊！我有名字的，我叫許涵笙！」許涵笙反駁道。

她才不是什麼蘿蔔蹲，她現在還小，等她長大了，會很高的！

周淮輕笑，這小姑娘居然還當真了，「好，笙笙。」

許涵笙從未想過，原來她的名字也能這麼好聽。

因為這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怎麼樣都很好聽。

他，是她心中唯一的Ang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