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公園遇鬼

不管怎麼樣，總得想辦法活下去。我是個極其懦弱的人，雖然有些厭世，但偏偏又很怕死。

走出候車廳之前我看過屏幕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外面車水馬龍，汽車疾馳而過，行人也都行色匆匆。路過的行人看到我都會自覺繞開，似乎離得近一點都會被我弄髒一般。

我身上穿的還是幾年前買的牛仔褲和短袖，早就洗得褪色泛白了。再加上哭了那麼久，滿臉都是淚痕，眼睛也腫得只剩一條縫了。就我現在這形象看起來，比要飯的叫花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從小受人白眼習慣了的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從身邊邊路過的每一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和防備，正如這麼多年村裡人看我的眼神一樣。只是，他們為何鄙夷我懂，防備著什麼我卻是完全不得而知。

日頭雖然已經偏了西，溫度卻半點沒降。火辣辣的太陽曬得我汗流浹背，頭昏腦漲的，嗓子里更是幹得好像要著火一般。

「砰！」

我就這樣失魂落魄的走著，突然砰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到我背上。本來腳步就不穩，被這一砸，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吃屎。

憤然回頭，就看到身後不遠處兩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正戲謔的看著我。兩人的頭髮都是染得五顏六色的，一副市井混混的模樣。

而他們面前不遠處，半瓶礦泉水還在滾動著。想來，剛剛就是這東西砸我的。

「看什麼看，不服氣，想打架是嗎，你個垃圾。呸！」其中一個年輕人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然後將頭仰得高高的，似乎是用鼻孔看人一般，話也說得也極其難聽。

另外一個人在一邊笑了笑，沒說話，對我投來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我心裡把這人罵了不知道多少遍，嘴裡卻什麼都不敢說。

好漢不吃眼前虧，明知道自己鬥不過他們，又何必去惹他們不痛快。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完全不打算理會兩人，轉身繼續走。沒走幾步，背上又被砸了一下。

這一次力道更猛，我也再次被砸得一個踉蹌，背上被砸的地方很疼，這次我連頭都沒回，腳下也加快了速度，只想儘快離開這兩個討厭的傢伙。

一直走出去很遠之後依然可以聽到身後那個人的叫罵聲和另一個人勸和的聲音。似乎是有了台階下，那人又呸了一聲，然後兩人一起離開。

我繼續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漫無目的的走著，一直走到黃昏時分，實在走不動了，又無處可去，便在一個河邊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公園裡有遛狗的老頭老太太，也有你儂我儂的小情侶。河邊的欄杆上有漂亮的彩燈，唯獨我一人如此落魄，與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現在身無分文，沒有前途，沒有未來，甚至，可能沒有明天。

想起這些，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流滿面。我將身體蜷縮起來躺在長椅上將頭埋起來，再次哭了個天昏地暗。

不知道哭了多久，實在哭得累了，也困了。迷迷糊糊中，勉強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再次回到了那個車站。牧箐回來了，微笑的看著我，讓我跟他一起走。

看到牧箐，我高興極了，連忙跟上去。等我跑到他身後，問他之前去了哪裡的時候，他又化成一縷白煙消失不見。

我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他，喊他，可他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再也不見蹤跡。

我絕望無助的嘶喊，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嘶喊的回聲都沒有。

這明明是車站，周圍明明這麼多人，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無數的人木訥的從身邊走過，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具體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哭得久了，頭有些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我似乎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

這些人走路沒有一點聲音，而且，他們的肩膀都沒動。人在走路的時候為了身體協調，肩膀也會前後晃動。他們的肩膀沒動，難道說，腳也沒動嗎。

我心中大驚，眼睛一點一點的往他們腳下看去。他們的腳全都懸空著。

「啊，我的媽呀。」

我嚇得失聲尖叫，轉身就跑。

不轉身不知道，這一轉身才發現，我早已經被包圍了。

那些「人」一點一點的朝我飄過來。再看他們的臉，哪裡還有一點正常人的樣子。有的臉色青黑，有的七竅流血，有的耷拉著老長的舌頭。還有的腐爛的面目全非。

他們一點點的靠近我，我雙腿抖如篩糠，心臟似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數量如此龐大的鬼將我包圍，我一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逃無可逃，只能絕望的等死。

群鬼離我越來越近，他們尖銳的爪子一點一點的抓向我，一點一點的扣進我的血肉里。鑽心的疼痛襲來，疼得我放聲大叫。

「啊……」

我大叫一聲，豁然坐起。眼前，依舊是那個河邊公園。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濕了，被夜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借著這股寒意，總算徹底清醒過來。我坐在長椅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心有餘悸的看向四周。現在已經是深夜，公園裡早就沒有人了。

雖然確定還是那個公園，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之前的路燈是那種淡淡的黃色光芒，這時候竟然成了綠色。就連河邊欄杆上的彩燈也盡數變成了慘綠的顏色。

我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淋漓的冷汗再次濕透了身上唯一的短袖，一種不安和恐懼湧上心頭。

我從小到大都不敢在晚上出門，因此，我對黑夜有著本能的恐懼。

我環顧了四周那些慘綠的燈光，豁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因為之前沒有到過城市，也不知道這燈光從溫暖的淡黃色變成綠色正不正常。可不管怎樣，我也不想再待在這樣一個沒人的地方。看電視裡面，城市裡就算深夜也是有人的，我打算找個有人的地方待著，緩解一下自己對黑夜的恐懼。

起身快步走向河邊的大路，想要先離開這裡再說。長椅離大路也就十幾步的距離，我走得極快，很快就到了大路邊。

抬起腳一腳跨向大路，隨後，我只覺得眼前一花，差點摔跟頭，再定睛一看才發現，剛剛只有一步之遙的大路離我竟然又有了十多步的距離。太詭異了，明明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動了，可我就是那麼一下子回到了長椅邊上。

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腦子裡頓時嗡的一聲炸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完了，這回是真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