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全城熱戀香餑餑
赫家的側廳,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這麼人齊了。
「來,稚魚,吃點魚膠補補身子。」赫家婆關切地又給兒媳婦夾了一筷子菜。
花沫淺笑著答謝,看著碗里堆起的小山,其實內心不止是受寵若驚,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驚嚇了。
只因她昨天回了米鋪,又到廚房煮了那一煲咸到飛起的鹹魚茄子煲,收到風聲的赫家婆就斷定兒媳婦的身子已經痊癒了,隔日連忙召集全家人共進晚餐。
當然,也包括那位許久不見的表妹。
向彤彤嘟起嘴,扒拉著筷子,撒嬌似地氣道:「人家的風寒也剛痊癒不久呢,姨母偏心表嫂,忘記我了。」
「胡鬧。」赫家婆無奈地笑了,揚手又夾了一筷子給向彤彤,「自然少不了你一份。」
花沫坐在向彤彤旁,那半邊臂都起雞皮疙瘩了,真巴不得把自己的碗讓給這位好表妹了。內心正鄙視著,右邊有人伸了一筷子,把她碗里剛騰出來的空白位置迅速填補上。扭頭一看,某弦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湯,好像剛才的一切沒有發生過似的。
哼,以為做個鞦韆、夾塊肉,就當作道歉了?她可是還很記得書齋那一次,是怎麼被他輕薄的!她默默夾起這塊肉,擱到碗邊邊去,放得遠遠的,再用旁邊的番薯葉蓋住!
這是什麼小孩子賭氣的迷惑行為?赫卿弦繼續不在意地喝著湯,餘光卻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已經公開賠了禮,又親自夾菜示好了嗎?這還不夠?還想他怎麼樣哦?再說了,親自己的夫人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到底有沒有點為人妻子的自覺?
想到這裡,他繼續夾了一根豉油炒雞腸放到她碗里,暗示她小肚雞腸,偏要氣死她。
還來?仗著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不敢發作是不是?她又扭頭,兩人對望了一眼,默契地假笑了。
在旁人看來,真是好一對如膠似漆的小夫妻!
「小倆口感情真好。」趁熱打鐵,赫家婆見狀,趕緊半說半勸地道,「今日午後,【全城熱戀】的主辦方又派人來邀請了,要不你倆明天過去試一試?」
那是什麼?沒人跟她說呀。她還來不及問出口,他搶先幽幽地答道:「娘,不是已經跟他們說過不去了嗎?」
「卿弦,人家也是盛意拳拳,熱情難卻呀,而且你這次去的話已經是不同身份了。」赫家婆見兒子態度強硬,轉為對沒有拒絕的兒媳婦下手,「稚魚,你意下如何?」
「對對對,稚魚,你呢?想不想去?」赫家公幫著助攻。
「我……」有沒有人能跟她解釋一下這是個啥活動啊?
「我吃好了。」某弦一反往常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撩袍道,「爹娘慢用,兒子吃多了,先去散步消消食。」
「欸,你!卿弦!」赫家婆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嘆嘆氣,「從那一次之後,每回都說不動他,唉。」
花沫稀里糊塗地吃完晚餐,有意無意地到花園和書齋逛了逛,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回到房門口,剛巧在院子里碰上無言。
「無言,你家主子呢?」
「少夫人,少爺有事外出一趟了。」
大晚上的?又去哪裡?
她忍不住打探道:「你有聽說過【全城熱戀】嗎?為什麼你家少爺對這個東東這麼抗拒?」
「……」
「不說也沒事,我再去跟下人們打聽打聽哈。」見他略帶為難的樣子,唯有試試以退為進。
「……少夫人,我說。」算了,為了避免其他人添油加醋的描述,他家少爺的清白,還是由他來維護吧!
「良城偶爾會不定期地舉辦一次【全城熱戀】活動,意在幫助高質量但未成親的男女找到另一半,軼事站每次都會大事宣傳。一次包括十位姑娘和十位公子,姑娘們當天會精心打扮,公子們輪著上台表現,最後姑娘們會把紅繩遞給心儀的那一位。」
那不就是古代的非誠勿擾嗎?新奇!
「有一回他們邀請了少爺參加,一開始少爺就是拒絕的。當時隆恩米業就是行業龍頭,朝廷貢米和零售原本都發展得很好。誰知行業排第二的辛家二兒子上位后,經常做一些低價活動壓低行情,影響了我們的零售生意。思慮再三,少爺為了不讓老爺和老夫人失望,還是參加了【全城熱戀】,想著以不同的方式為了做一下宣傳。」
花沫點點頭。原來如此,這個還是蠻常見的,類似現代的一些小年輕創業,可能會上很多節目去增加曝光度,自己火了之後就能吸引粉絲和流量,再把產品推出去。
「當時少爺也是想著隨意表現一下,目的達到了就好。不料還是因為本身太出色,被那幾位姑娘們上手哄搶了一通。」
「……你是說?當場搶男人?」
「……是。」
「哈哈哈哈哈哈!」剛才吃太撐了,現在笑得她肚子疼,「不好意思,你繼續說。」
少爺真的好可憐,少夫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心疼,而且好開心。
「……當時他們給少爺的定位是儒雅貴公子,而且少爺還代表著赫家的形象。所以那群自稱大家閨秀的小姐們因為搶著給他塞紅繩,抱著他不放還互相扯頭髮的時候,少爺只能忍著跟她們講道理,不能使武功拉開她們,也不能使輕功逃走。」
想象一堆女的像考拉一樣掛在他身上,他還動彈不得的樣子。救命,實在太有畫面感了,她快笑得直不起腰了。
「那天結束之後,少爺好一段時間都沒緩過來,還特意吩咐家裡的丫鬟們不要超過兩個以上出現在他面前。」
「哈,他這是有心裡陰影了!」可憐的娃啊,好端端地讓人整得恐女了。
「是……所以從那次之後,少爺都沒有再接受過他們的邀請,但他們回回都堅持不懈地送邀請函過來。」
很合理啊,這種能造成極大輿論反響的男嘉賓誰不愛呢?有了他,活動才有看頭嘛!
無言最後總結地道:「所以這一次,老爺夫人應該是想趁著少夫人和少爺新婚燕爾,加上少夫人最近在女粉絲們心中的美好形象,再為店裡宣傳代言一下。」
「我懂了……」她圓碌碌的眼珠子一轉,有辦法了,「邀請函呢?」
「啊?」
「他把邀請函放哪裡了?」
消了食,也消了悶氣,他一如既往地路過某花漆黑的房間,猜測她應該已經入睡了。待他走近自己的臨時住所,卻發現裡面怎麼點了燈?
他警惕地推開房門,某花正趴在桌面上流口水呢。
夢遊了?怎麼還跑到他房間說夢話來了?
「少爺。」無言在身後輕喚道,「少夫人說要進來等的。」
他脫了外袍,輕輕蓋在她身上,壓低嗓音:「怎麼回事?出去說。」
無言關了門,轉身接著稟告:「少爺,少夫人今晚飯後在院子里碰上我,問我什麼是【全城熱戀】。」
「……然後呢。」
「少夫人再三逼問,我只好如實告知了。」
「……接著說。」他的嘴角抽動了兩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無言覺得主子的背影好像突然冷了幾分,莫非是夜色太深,驟降了寒氣?
「少夫人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後,就說要過來偷邀請函,說想參加這麼有意義的活動。」
「……」確保不是因為想耍他嗎?
「我儘力勸阻了她要偷邀請函的行為,然後她說要過來這裡等您回來商量,這個我不好阻止。」畢竟夫人進夫君的房間,是理所當然的。
他輕哼一聲,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赫卿弦在院子里來回踱步,思考再三,又輕手躡腳推了房門。
經曆書齋那晚之後,為了不讓她鬧心糟心,他都故意避著不讓她看見,更別說像現在這樣,再次近距離地看她安靜地睡著。
他俯身吹滅了蠟燭,漆黑中又看了一會兒她的睡顏,想著應該是任她坐在這裡睡,還是把她抱到床上?罷了,萬一著涼了呢。他直接半摟著她,左臂托著後腦勺,右臂穿過小腿,一下把她公主抱起了。
已經預想著她會驚醒,會大叫著罵他色狼,會條件反射地呼他巴掌,但懷裡的人兒只是嘴裡嘟囔著模糊的字音,扭動了兩下,在他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下去了。
竟然沒醒?
他貼近她的髮絲、她的臉,聞了聞嗅了嗅,這回也沒喝酒,在府內也不可能被下藥。突然有一股衝動要把她叫醒,真不知道是該開心她在他懷裡睡得沉穩,還是要罵她睡得太死毫無察覺身邊的動靜。
他步子走得緩,輕輕踢開房門,往她的房間去。進門一看,桌面上有個積木小恐龍,地上有一本翻開的瑜伽圖冊,似乎永遠停留在第一頁。他輕手輕腳地把她放到床榻上,蓋好被子,垂眸了許久,終究還是在她眉心落了一個吻。起身要回房,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袖子里翻出一個信封發到她的枕邊。
他關門,徑直走回自己的房中,沒有留意到角落裡那一地殘花。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環環弱弱地勸道,「您的風寒還沒好全,待會兒又著涼了。」
她的小姐沒有回話,但她聽見了一陣牙關恨得咬緊的聲音。
以及,地上又多了幾瓣被撕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