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陸羽

平行時空，藍星。2017年初。

深冬的蜀都相比起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關外來說，實在是算不上寒冷。

天色漸暗，暮色已濃。

昏黃街燈照耀下的車水馬龍，在紅綠燈變換間流淌。

各式各樣的商用彩燈和LED屏幕，在閃爍著這座城市的繁華和輝煌。

近處和遠處逐漸亮起萬家燈火。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陸羽確實就叫陸羽。

和唐朝著有《茶經》一書的一代茶聖陸羽同名，樣式沒變，款式相同，質地考究，典雅復古，正品保證，假一賠十。

嗯，大概，可能，應該，是來自某寶同一賣家。

陸羽此時就坐在天台上，眼神渙散地喝著酒，旁邊還散落著幾個空了的酒瓶和零星的煙頭。

皺眉望著眼前的一切，陸羽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加上大學讀書的四年，來到蜀都已經快七年了，儘管如此，依舊感覺融入不進這座城市的脈搏。

這大概就是從一個落後的小鄉鎮，驟然進入現代都市的心理落差吧。

……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陸羽這個擼瑟兒的自怨自艾。

以前在以高考為主的學生時期還不覺得，畢竟整天都在相對封閉的學校。

但自從大學開始跟著幾個學長創業以來，才真真切切遭受到了來自社會的毒打，又尤其是畢業之後。

見識多了，想的就多。

想的越多，就想擁有越多。

所以重點大學重點專業的陸羽完全沒有心思踏實工作，而是拿著大學期間賺到的十來萬，冒然選擇了自主創業。

自主創業也就算了，他還一心只想講一個好故事，然後融資融資再融資，最後一夜暴富。

根本沒有沉下心來踏踏實實做事，哪裡懂得再好的故事也要有有力的內容支撐。

所以到兩天前，總共五個人的公司再也無力維持，宣告徹底涼涼。

而且兩年來為了維持公司正常運轉，租房和各種消費，陸羽還欠了不少錢，除了銀行貸款，還有幾張信用卡和借唄。

現在回頭一看，畢業快三年了，缺少正式工作經驗不說，反而還欠了幾十萬。

中午的時候，家裡打電話來關心他生活，他還笑嘻嘻地說工作順利過得挺好，就差沒長成個大胖子了。

父母只是普通人，真真正正的工薪階層，沒有技術也沒啥文化，年輕時更是南下粵省私人紡織小工廠打工。

這些年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供他上學，還想著攢錢幫著在蜀都給一套小房子的首付款。

滿以為陸羽畢業能找個好工作，能過得輕鬆一點，哪裡想得到陸羽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就這，說不是擼瑟兒，誰敢信？

陸羽自己都不敢信。

並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是後浪，還有淹死的浪。

陸羽覺得自己就是快要被淹死的那一個。

……

撿起地上的打火機，伸手遮風點燃最後一支煙，青煙在煙頭忽明忽暗中迅速消散。

就在這時，陸羽只覺得眼前一道藍光飛過，一閃而逝，緊接著就一陣暈眩，差點沒昏過去。

低頭看了一眼酒瓶，平時也沒覺得這酒勁兒大啊，難道喝酒真的不能吹冷風？

迷迷糊糊起身回了樓道，按了幾次才按到電梯，晃晃悠悠進了電梯。

又按了幾次才按對樓層，至於怎麼回到租房再躺到床上，就完全不知道了。

……

黑暗中，陸羽只覺得前面有一片亮光，本能地控制自己靠了過去。

恍惚間，彷彿進了一間房屋，房間是一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新奇的裝飾風格。

就在陸羽四處打量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模樣俊美，分不清男女，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眼神里有困惑有驚訝，有凝重有釋然，有希望也有絕望。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才開口說到：「你好，智慧生物。」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陸羽一跳，轉過身看著對方：「我去！你誰啊？這是哪兒？」

「按照你的理解，這是你腦海，或者說是識海。」

陸羽愣了，跟著就是一套靈魂三連：

「王德發？？？什麼玩意兒？？？」

「你怎麼不說你是青雲門的？」

「老子又不修仙！」

對方沒有說話，而是皺著眉頭想了片刻，然後對著陸羽一揮手。

陸羽只覺得一瞬間無數信息湧入腦中，頭痛欲裂，欲仙欲死。

奇怪的是，那種裂開的感覺，竟然還莫名的酸爽？

……

就在陸羽酸爽的同時，他彷彿看到一個宇宙的誕生，無限膨脹擴張。

無數物質相互組合慢慢形成星球，有的固態，有的氣態，相互碰撞發生一系列聚變聚合、引力坍塌等等其他反應。

有的形成恆星，有的形成行星，並圍繞著黑洞慢慢形成星系，星系慢慢形成星系團，有的相互吸引碰撞，有的慢慢拉遠。

無垠的宇宙空間，綻放著無邊的璀璨。

隨著宇宙空間上無限的膨脹，星系間物質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無數時光的流逝，恆星慢慢塌縮。

小質量恆星演變為白矮星再成為黑矮星最終消失，大質量恆星演變為超新星爆炸成為中子星或者黑洞。

無數時光的繼續流逝，宇宙慢慢歸於沉寂，光熱逐漸消失，只剩下無垠的冷寂和幽靜。

而就在黑暗紀元來臨之際，是幸運也是不幸，某個星系團中的某個行星誕生了生命。

各種細胞結合誕生了各種生命體，百萬年的自然演化最終人類誕生了文明。

從早期的原始文明，慢慢過渡到封建文明，再到科技文明。

伴隨著科技的發展，人類進入了星空，開始了探索星系、探索宇宙本質的旅程。

而此時，人類才發現宇宙進入了黑暗紀元。

黑暗紀元的到來並沒有太大的困擾到人類，科技的進步，讓再造恆星也不是一件太過浩大的工程。

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類幾乎再造了宇宙的璀璨和輝煌。

此時的科技水平已經到了相當的高度。

不僅僅是壽命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延長，更換器官，控制新陳代謝，甚至改良基因，幾乎達到了長生。

更有甚者，對大腦和意識進行了研究，最終把大腦和意識跟機器結合在一起。

徹底告別了新陳代謝，達到了另一種物理永生，理論上已經屬於類人範疇。

也許就跟哲學的說法一樣，一旦人類突破了永生就是人類衰亡的開始。

黑暗紀元中人類的科技陷入了長時間的停滯，再無寸進。

又是漫長時間的流逝，人類不僅僅是失去了探索未知空間的興趣，也喪失了鑽研的能力。

只有極小一部分人因為興趣再進行著探究工作。

……

然而就是這一小部分人，突然某一天發現原本在擴張的宇宙，竟然開始了坍縮，而且坍縮得越來越快。

隨著繼續研究，他們得出了兩種猜測。

一種是宇宙將會重歸於最初，也就是回到大爆炸之前的狀態，宇宙會坍縮成一個質量無限大、密度也無限大的奇點。

一種是宇宙之外還有宇宙，其他宇宙膨脹擴張的同時，正在侵佔著他們所在的宇宙。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等待他們的結果都將會是毀滅。

他們沒有能力躲過坍縮，或者穿過膨脹宇宙的邊緣。

那種無限能量，會將任何物質衝擊得粉碎。

當他們把這個結果通報全文明的時候，人類開始了最後的瘋狂，陷入了內亂和紛爭。

還有更多的人選擇放縱，同時想著苟活，能多活多久算多久。

也有少部分人不想放棄，加入了他們開始了新一階段的研究。

然而停滯了無數時光的科技，並不是簡單說突破就能突破。

到最後，他們也只是研究出一種誰也不確定能否成功的極端方式。

將他們文明的發展歷程和科技成果載入到一團意識體，以數百顆超新星爆炸所產生能量，將做了各種防護的意識體發射進坍縮邊緣。

不求能延續文明，哪怕僅僅是可能讓其他智慧生物知道，曾經有一段文明，有一群人，面對衰亡還奮力抗爭過。

……

接受了這些信息，陸羽陷入了沉默。

不僅僅是各種宏觀空間和時間給他的震撼，還有人類絕望中的抗爭。

那種震撼，是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

面對沉默的陸羽，對方也是很久才出聲：「智慧生物，能否請求你幫一個忙？」

陸羽：「什麼？」

「穿梭坍縮邊緣的時候，出現了不可知的變化，僅存的能量也僅僅保存住了科技成果。」

「包括文學哲學和文明發展歷程等等，大部分記錄都已經損毀。」

「很幸運，在我也能量耗盡即將消散的時候遇到了你。」

陸羽：「所以呢？」

對方：「我希望你能讓更多的智慧生物知道，曾經有那麼一段文明，有那麼一群人，在絕望中抗爭過。」

「……」陸羽無言，只能選擇沉默。

「在你的腦海里，存放著我們無數年月的科技成果，由於防護層的存在，需要你不斷開發腦域並提供足夠生物能才能逐步打開，這會極大的幫助你們文明的發展。」

陸羽努力剋制著怪異的荒謬感，一種極為不真實感覺：「為什麼你會消散？」

對方沒有回答，又對陸羽揮了揮手：「這是我們文明的文字。」

說完，就徹底消散了。

陸羽只覺得一段更為龐大的信息湧入了腦海。

不過這次還沒來得及感受酸爽，就徹底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