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到白蓮花
威嚴的石獅子鎮守雕花紅漆門,莊嚴的匾額,筆鋒凌厲的趙府二字,乃是太祖的御筆所賜。
趙府與皇室有著深厚的淵源,先皇的教習嬤嬤就是趙李氏。趙李氏推辭,只因家中還有年紀尚小的趙慕荇。太祖仁厚,恩賜將年紀尚小的趙慕荇帶進宮撫養,做為先皇的伴讀。
趙慕荇與先皇一同長大,情誼深厚,多次救先皇的性命。后政局穩定,趙慕荇便離宮,成為皇商,用自己的忠心和力量守護江山。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先皇將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慶祥公主嫁與趙慕荇,一夜之間碎了多少俊男美人的芳心。
有人說,貌美公主心有所屬,俊雅駙馬痴心守得雲開見月明。也有人說,風流駙馬逼不得已,娶刁蠻公主。
當年的真相已不得知,但公主與駙馬婚後恩愛,皆有目共睹,亦是京城說書人一段佳話。
奈何上天不予圓滿,慶祥公主多年無所出,趙慕荇無視流言,堅持不納妾,不為公主添堵。從旁支過繼一子至慶祥公主膝下。
在慶祥公主和趙慕荇的教導下,趙喜珠的老爹趙承業為人處事張弛有度,甚得先皇的歡心,賜予郡公之位。今上曾有意招他入朝為官,但他志不在仕,子承父業,一心為商。
趙家起初成為皇商,主要負責協助督造兵器運輸糧草。到了趙承業手中,便是替朝廷採買大內物資。大到宮廷修建的木材,後宮的衣物織造,小到宮廷花木種植,女子胭脂水粉。
事情雖雜碎細緻,但待遇頗厚,加上皇室姻親照顧,趙家的財力在趙承業的手中,又得到延展擴張。
趙承業本人亦是丰神俊朗,來趙氏提親人士幾乎踏破趙家門檻。趙家歷來出痴情種,趙承業偏偏看中無權無勢的紡織女。慶祥公主開明仁慈,高門低看,只求兒女歡喜。
趙承業雖有二子,但一直想要女兒,終於晚年得女,得償所願。趙喜珠性格中無法無天的一面,源於寵她上天的老爹和兩個哥哥。雖集萬千寵愛在一身,但趙喜珠並未長成囂張跋扈的嬌蠻草包。
趙喜珠樂善好施,暑設葯棚,冬開粥鋪。為人玲瓏剔透,古靈精怪,正直仗義。所以,偶爾也會闖點兒禍。
比如,曾經暴揍過京城小惡霸卓一行,也曾喬裝打扮去賭庄,因為贏得太多被人滿街追趕。
茶樓附近一茂密大樹上,有人「呸」的一聲,把大青棗核給吐出來。
樹上隨即探出張秀美的臉,彎彎黛青柳葉眉,明眸燦燦如星子,俏挺白皙小鼻樑,櫻桃小嘴比花紅。動作中帶著一股瀟洒嬌俏。紅粉嬌娥扮兒郎,還能有誰,趙家千金趙喜珠是也!
站在樹下的人身著天青色錦袍,腰佩白玉,儒雅寧靜,抬頭看著樹上的人微笑。他不敢分神,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
趙喜珠坐在樹杈上晃蕩,從小到大能這麼護著她的男人,城中除了老爹和倆哥哥,就是鍾廷禮了。
「獃子,又傻看著我。」趙喜珠從香囊里拿出顆大青棗砸他。
鍾廷禮仰著脖子望著樹上的人,「吃了那麼多棗子,當心肚子疼,快下來。」
荷塘綿延繞堤行,歌舞飄搖朱船新。年年這個季節,是青年男女相約划船採蓮的好時節,歌聲隱隱約約帶著柔情蜜意,只盼情郎知曉心意。鍾廷禮看著湖邊的垂垂楊柳絲,十里荷花飄香,不少公子小姐泛舟而游。
船動湖光灧灧波,
貪看年少信船流。
無端隔水拋蓮子,
遙被人知半日羞。
鍾廷禮遠山眉下清澈的眸里,滿滿都是濃烈深情。他拉著喜珠柔若無骨的雙手,把它覆在胸口貼近心臟。「寶兒,等成人禮及冠,我就可以成親了。只盼時間再快一些,能早日迎娶你進門。」
喜珠縱使平日大膽,面對兒女情長,總是會害羞臉紅。輕輕嬌嗔一句:「你成親,關我什麼事兒。」鍾廷禮溫柔笑道:「沒有新娘子,如何成親。」
「不想理你了。」滿面通紅嬌俏的喜珠,說完就跑了,留下微笑的鐘廷禮。
鍾家有個表小姐,是邊城守將樂義將軍的孫女。前來鍾府探親,也順道來京城見見世面。鍾家為表示尊重,等洪家小姐登門時,讓鍾廷禮率領僕人在影壁親迎。
馬車緩緩而來,夾雜著邊城的肅肅風沙,馬車簾門被一隻白皙的手撩開,身著青花薄綉百合衣,細白輕紗留仙裙。步履裊娜,一步一生輝。白皙的臉龐,柳眉彎彎惹人憐,含水眸下淚人痣,空增幾分嫵媚。雙唇殷紅青蔥指,聲似黃鶯滿口嬌。
鍾家不少僕人都看呆了,沒想到邊城地界竟養出如此多嬌女子。鍾廷禮自始至終沒有多餘的表情,將禮節展示得完美無瑕。
站在門口,只是在洪家小姐下車后,才淡淡說一句:「帶表小姐回沁蘭閣歇息。」
等一切安頓妥當,鍾廷禮帶著小廝風昀去了趙府。派風韻知會洪婷婷一聲,說是帶她見見未來的表嫂。
洪婷婷從紅木走廊遠遠望過去,亭中一青一白兩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正相談甚歡,印證人不風流枉少年。
洪家小姐不由臉有些紅了。她以為京城男子必是脂粉氣很濃烈。沒想到,見過的都是顏色不凡。尤其是自己的表哥,自己在見他的第一面,就被他身上儒雅風姿折服,在邊城她歷來是各位公子哥追捧的對象,沒想到表哥竟是一眼都不曾多給予她。
「小女子洪婷婷見過表哥。」黃鶯出谷的聲音,打斷了亭中兩人的交談。
「表妹無需多禮,進來吧!」鍾廷禮笑了笑回復道。
喜珠讚歎道:「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不知美人兒芳齡幾何,可曾許過人家?」
洪婷婷倒也落落大方回答道:「小女子今歲二八,未曾,許過人家。」說完,眼神朝著廷禮飛去。
喜珠看著她嬌羞微紅的臉頰,眯了眯眼開起玩笑,「京城的青年才俊,我略知一二,可否需要牽線搭橋?」
洪婷婷眼光撇到表哥,他的目光只關注眼前言笑晏晏的明艷女子,哪有半分看向她。心中不由得有些嫉恨惱火。
「不勞姑娘費心,婷婷心中已有心儀之人。」眼神轉向看著鍾廷禮,豁出去一般,「哪怕他心中無我。」
喜珠沒想到竟然如此大膽,一口茶水被嗆回來,咳個不停,鍾廷禮眉頭一皺,急忙撫著她的背,為她順氣兒。
等喜珠呼吸調順,廷禮淡淡的開口,「表妹不必一口一個姑娘,都是自家人,寶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也是你未來的表嫂。」
廷禮是想提點洪婷婷,眼前這位名草是有主的,別瞎惦念。
洪婷婷有一瞬間的獃滯,忽想起副將在她進京前曾提過,鍾府表哥與趙家千金的一段姻緣。
那時候,她還一臉不屑,若不是此行上京有要緊事,怎會去鍾家落腳。鍾家雖有尚書一職,但為官清貧,能有什麼好日子。
如今看到鍾府的氣派,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清苦。鐘錶哥更是玉樹臨風,書生氣質雅緻。
喜珠對於洪婷婷愛慕廷禮的事兒,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雖說有些不自在,但她相信和廷禮之間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插足的。
隨後,喜珠再沒去過鍾府。主要不想見到這個表小姐。兩人三觀不合,說話說不到一處。
至於深層的不喜歡,也在於洪婷婷愛慕廷禮。洪婷婷的痴迷目光,一直黏著鍾廷禮,說話三句不離表哥。
趙喜珠她又不傻,這事交給鍾廷禮自己處理。聰明的女人對付男人,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為難女人。若是男人變心出軌,為難女人有什麼作用呢。
更何況廷禮那個獃子會對錶妹有情?哈哈,那她趙喜珠白活這麼多年。
以前趙喜珠但凡出門遊玩,必與廷禮形影相隨。只可憐廷禮奉了父命,還得帶著洪婷婷四處觀光。
在城西的悅寶閣門口,洪婷婷不小心被出門的人蹭了一下,身子晃了晃,快摔倒在地。
鍾廷禮皺皺眉,出於禮節扶了一下,洪婷婷趁機挽著鍾廷禮的手。鍾廷禮皺皺眉,一臉不悅,甩開洪婷婷的手,他不喜歡與除了喜珠以外的異性有肢體觸碰。
洪婷婷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但很快轉換成人畜無害的笑臉。這兩天,鍾廷禮對她很好,禮節周全,一口一個表妹,卻不肯叫她的閨名。分明就是把她拒之門外,告訴她,他只是她的表哥。
洪婷婷咬咬牙,她從小看中的東西,就沒有失手過的。
趙喜寶近日就在悅寶閣跳竄,很少有人知道,她是京城有名悅寶閣的幕後掌柜。店前小二很有眼力,看見鍾廷禮和洪婷婷來了,立刻抽身去上報。
趙喜寶秀麗的眉毛一挑,這兩人還一起逛街,鍾廷禮膽子肥了不少啊。於是,不緊不慢整理男裝,搖著摺扇下了樓。
「哎呀呀,小姐頭一回來我悅寶閣吧,寶福上茶,雨前龍井配美人。」
洪婷婷前腳跨進大門,就聽到瀟洒帶笑的聲音,她笑笑回禮:「原來是趙姑娘,趙姑娘年輕有為,悅寶閣在我們邊城也有的。」
趙喜寶哈哈一笑:「小福,領著小姐四處看看。」
打發洪婷婷進入隔間室,鍾廷禮上前一步,握著喜寶的手說:「寶兒,這段時間怎麼都不來看我?」
喜寶癟癟嘴,答道:「你家有一小姐擱那兒了,我找你也不方便啊!」
鍾廷禮皺皺眉:「管她做什麼,她過幾天就會回去。」而後笑了笑:「最近才發現,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很想你,寶兒。」
趙喜寶紅了紅臉,笑著點他的額頭:「廷禮,送她回去后,咱們老地方見。」
洪婷婷挑了一對手鐲,一對耳環,一個白玉簪子,趙喜寶毫不客氣坑了一大包銀子。
臨出門的時候,鍾廷禮回頭朝她笑笑,小福拉拉喜寶的袖子,不解為什麼還要收未來姑爺的錢。
喜寶拍拍他的腦袋,「他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清風拂面柔似柳,花香襲人醉欲熏。趙喜寶坐在茶樓的大樹上,剝著瓜子仁,嘎嘣脆,廷禮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來。
趙喜寶眼風一掃,看見一輛藍布馬車停在酒樓旁的小巷,雖然第一眼看上去平庸。但是,怎麼能瞞過經商世家的趙喜寶,且看木頭就曉得名貴,上好的金絲楠木。
金絲楠木紋理直而結構細密,不易變形和開裂,木材表面在陽光下金光閃閃,金絲浮現,且有淡雅幽香。
再看馬車的藍布,不似羅綃與紈綺。
古人云,天台山上月明前,四瀑布泉。天上取樣人間織,織為雲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異彩廳文相隱映,轉側看花花不定。繚綾織成費功績,莫比尋常繒與帛。
說得就是寸尺寸金的浮光錦。
看來有貴客到了酒樓吃席,此時溜到后廚房,說不定能找到好吃的。
喜寶摸摸空空如也的肚皮兒,聞著飄香萬里的飯菜香,自動忽視她已經吃過午飯的事實。
走到酒樓附近的時候,摸摸口袋,呃,沒帶錢,習慣性往後一瞄。以前她只要一伸手,鍾廷禮自動把錢袋送到她手上。
現在廷禮還沒有出現,不等他了,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自力更生。
趙喜寶翻到酒樓的后牆,到廚房找點兒吃的填填肚子。
若干年後,趙喜寶不堪回首月明中,內心在滴血啊,都是貪吃惹的事兒!
說起翻牆,趙喜寶是滿臉的驕傲。她家的牆數京城四街最奇特的牆。她家老娘有一百種方法把她關在屋裡,她就有一百零一種方法破解翻牆而出。
這也導致趙府與京城各大善於砌牆的師傅,有著深厚頻繁的聯繫。翻酒樓的這種牆,太容易了!
一般的人偷偷摸摸進后廚,會被當賊,但這家酒樓的人看見喜寶,全都視若無睹。
掌柜家的千金來酒樓,想幹啥就幹啥,只是巡視的方式有些與眾不同。他們都是趙家的僕從,看到小姐就一個字,寵。
只要不把廚房燒了,隨她怎麼鬧。
酒樓的廚房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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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她看到了一間廚房,廚子開門離去,心中暗喜時,忽然掌廚的聲音從左側傳來,「趙三爺來啦?您今天想吃點兒什麼?」
趙喜寶摸摸厚臉皮:「有沒有新的菜式,肚子餓了。」
掌廚點點頭:「趕巧您今天來啦,正好二樓的一間雅閣點了四寶燉乳鴿。還有一罐兒,您看您是去二樓找個雅閣,還是一樓聽書的位置,或者在這兒的小廚房吃?」
趙喜寶最喜歡剛出鍋的鴿子湯,冒著饞貓的星星眼:「在小廚房給收拾個位置出來。」
這家酒樓在京城一席難求,主要原因是,無論是什麼價位的菜,都包君滿意。尤其是二樓雅間點的菜,有很多個獨立的小廚房,確保每一道菜都是精品。所以,京城很多的權貴,都喜歡來這家酒樓。
趙喜寶在四寶燉乳鴿的小廚房旁邊兒圍觀,看著配菜,她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松鼠桂魚的香味讓她拋去雜念。
松鼠桂魚、金錢蝦餅、象牙雞條和葵花斬肉是淮揚菜系中的一道傳統菜肴。這會兒正在圍觀掌廚做葵花斬肉,也就是獅子頭。
掌廚把六成肥肉和四成瘦肉加上蔥、姜、雞蛋等配料斬成肉泥,做成拳頭大小的肉丸。和以蛋白,使易凝固,加蝦仁、蟹粉。青菜心用開水燙熟撈起擺入碟內,生薑切片。燒鍋下油,下入大肉丸子,炸至外金黃內熟撈起待用。鍋內留油,下入薑片、加入雞湯、放入大肉丸子。然後收汁,澆上勾薄芡的湯汁。
紅薯糯米餅、茄汁獅子頭?
難怪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她看了眼菜單,笑了笑。
紅薯和西紅柿同食會出現嘔吐,腹瀉腹痛。還有木耳烏雞湯,紅棗白蘿蔔豬蹄湯。她記得,黑木耳和白蘿蔔同食會導致皮癬。這麼個吃法,真的可以?
趙喜寶思忖片刻,食材都是極其新鮮,配料用法也很精緻,可能是某個雅閣里貴客的席面。
食材都很普通,若是使用黃芪、甘草、白芷等藥材,反而會讓人生疑。若客人吃下食物出現身體不適,無論菜品是否有毒,都會對酒樓的聲譽造成打擊。
今日的席面時間集中,掌廚沒有時間留意配菜相生相剋的細節。或許,對方就是利用這一點,故意為之呢?
趙喜寶笑笑,只是一個席面而已,哪兒有這般多陰謀論?且這些並不足以致命,但願是自己多心了。
想法歸想法,但是,既然被她發現了,不能當做視而不見,畢竟是自家的生意。
她想了想,向掌廚招了招手低聲耳語幾句,掌廚面色激動,又誠惶誠恐地說了幾句,隨即離開了。
趙喜寶偷偷摸摸汗,徑自往小廚房裡面走去,去水池邊洗洗手。她沉迷思考,所以,也沒注意到她右前方樓梯的拐角處,還站著一個勁裝黑衣男子。那個人全程圍觀了她的表情變化。看著掌廚離開的方向沉思片刻,隨即也離開了。
此時充滿疑惑的趙喜寶,眼裡只有正在冒著熱氣的鍋兒,得想法子去掉這幾味相生相剋的菜。抄起袖子,往兩邊一紮,繫上圍布。
掌廚聽了自家小姐的吩咐,和掌柜一起進入包廂。精明能幹的掌柜一聽,就知道肯定有事情發生,滿臉堆笑與客人致歉。「今日蔽店聽聞有貴客來,特意獻上最新最精緻的菜品,請各位貴人嘗嘗鮮。煩請貴人們稍待片刻。」
慵懶邪魅的聲音隨著珠簾的掀動傳來:「七哥,瞧這趙家掌柜多機靈,你才頭一回來,就被這小老兒發現了。」
掌柜討好笑著:「小老兒眼拙,不知是寧王殿下也來了。是小老兒聽小二說,越王爺帶著客人來了雅座,特意吩咐后廚房多做幾樣小菜,這才來的晚。還請王爺恕罪。」
站在掌柜面前的越王,風流多情的丹鳳眼,孤峰聳立的高鼻樑,中和了眼波里的柔情,櫻血的薄唇帶著一絲微笑。冷闊線條的臉廓,稱得整個人更加的精緻。黑色的雲錦緞,外罩月白暗紋團龍袍。不愧有「玉面修羅」之稱。
屏風隔斷的茶室主位坐著的那個人,墨黑色的頭髮,高挺的鼻樑與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髮中。英俊的側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一身藍色錦袍,烏髮束著同色絲帶,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
他的眼睛最能吸引人,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仔細看就像褐色的漩渦,將人吸引進去。
在後廚房,勁裝黑衣男子已經閃身回來,到了雜貨的角落,看著趙喜寶的方向。
被饞蟲勾起慾望的趙喜寶,揭開煮鍋,聞聞香氣,食慾大開,撈來一個碗,挑了一些菜出來,試試口感。
糖醋三絲,白菜心切成細絲,放入碗內腌制,鴨梨去皮切絲,山楂糕切絲待用。擠去白菜心的水分,放入盤中,將梨絲碼在白菜上,再放入山楂糕絲備用。取一小碗,加入白糖、白醋及清水,調拌至溶化,澆在三絲上,再淋上香油。
趙喜寶和掌廚閑聊著:這道菜,又叫雪頂一點紅。大白菜養胃利水,鴨梨潤肺化痰,山楂消食化積。合而食之,可清利腸胃,潤燥利水。
掌廚點頭啄米,誇讚著公子好厲害。趙喜寶咧嘴一笑,手上的刀子不停,積極準備下一道菜。
香菇冬筍燒扁豆,將香菇對半切開,冬筍洗凈切片,扁豆去筋,入沸水鍋焯一下,瀝干備用。下薑絲扁香,放入香菇冬筍扁豆,大火急炒,最後點高湯即可。
掌廚問著:「公子,這道菜有什麼講究呢?」趙喜寶秀眉一挑:「香菇益氣補虛,健脾和胃。冬筍生津止渴,扁豆清肝明目。合而食之,健脾養胃。」
趙喜寶率先嘗了一口:「太好吃了,我怎麼這麼厲害呢。」
邊吃邊念叨:「我的廚藝已經到了獨孤求敗的地步了,無敵啊,多麼的寂寞!」
趙喜寶習慣裝成風流公子,說話的語氣也是風流型,只是角落偷看的男子,聽著清麗的聲音,暗笑道:「這人的臉皮可真厚。」
菜品一道道的傳上去,掌廚越來越佩服自家的小姐,人長得漂亮,還會做一手好菜。趙家酒樓能有小姐這樣的主人,是他們的福氣。
忽而前樓傳來了,陣陣的嘈雜聲,似乎是有人吵架。趙喜寶把圍布一摘,奔出去看熱鬧了。
頭頂攢花金翠冠,一眼看過去,就是移動的黃金。穿著深紅色的襦裙,偏偏又配著綠色的掛帛。如此大膽的用色,嗓門洪亮有力:小賤人,我好心請你吃席。你還指使賤婦對我動手,無法無天了。還有沒有天理倫常了。
此刻,二樓圍觀了不少人,那婦人越發覺得得意,如張牙舞爪的公雞。反觀,另外被她指責,畏畏縮縮躲在牆角的年輕婦人。衣著桃紅色襦裙,髮髻散亂,尖尖的小臉掛著一串淚珠,右手一直護著腹部,瘦小柔弱惹人憐。
趙喜寶摸摸下巴,這是正室手撕妾侍的戲?她的眼睛在圍觀的人群中滴溜溜一圈,發現店小二委屈巴巴的站在人群里。她眉眼示意他過來,了解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小二端了乳鴿湯上來時,那位嬌弱小娘子有了嘔吐的反應。正室怎麼可能連明顯的孕吐都分辯不出,於是,一把就掀翻了桌椅,要抓著小娘子扇耳光。
聽正室罵罵咧咧的話語,原來這個小妾侍是正室的陪嫁侍女,趁著正室身體不適的時候,勾引正室的夫君。兩人還暗度陳倉,珠胎暗結了。本來,正室購置首飾帶她吃席,順道想說說,抬她入門的事兒。沒想到,兩人早就勾搭上。正室惱恨,兩人的背叛。
趙喜寶聽這個也是一陣唏噓,為正室不值當,為小妾的行為不恥。小二也搖搖頭,喃喃自語道:可惜了好好地一罐四寶乳鴿湯。
「嗯?」趙喜寶看了一眼,糊在地上的菜。她稍微掃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桌上曾經都有哪些菜。她向來是過目不忘,中午有問題的菜單,正是出自這一桌。喜寶笑了一笑,看來這位夫人也不是善茬。西紅柿與紅薯,能讓人腹部絞痛,對於懷孕兩三月的小娘子而言,腹痛才最要命。
她既沒投毒也沒下藥,不動聲色解決心腹大患。不僅查不到她,反而成全她大度的美名。當她看見菜品被換,意識到有人識破她的伎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掀翻菜桌,上演賣慘的戲碼。
那時趙喜寶對掌廚的吩咐,就是為了讓掌柜知道信息。掌柜知道菜品相生相剋后,立即換掉了幾道菜的方子。
因為拿不準是這一桌有問題,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所以掌柜為了保險起見,帶著掌廚,去二樓的每個廂房,名為推銷新菜品,實則是去查看情況。如果遇到有人故意陷害,還可以借著上菜品的名義,換下有問題的。
勁裝護衛西成絮絮叨叨講著外面的情形,順帶還笑話了後方的小廚子。他本是盡職盡責去盯著席面的飲食,誰知誤打誤撞碰到了趙喜寶下廚。於是趙喜寶那些厚臉皮自誇的話,也被西成複述給主子聽。
趙家酒樓的規模很大,為了熱鬧,特意在一樓搭建一座戲檯子。二樓熱鬧的廂房正好與他們隔樓相對,西成剛剛為了幾位爺看熱鬧,特意把門打開。
等到熱鬧散去,趙喜寶特意繞開人群,拍拍手走人。恰好從他們的廂房門前經過。西成看了一眼,順手一指:「諾,他就是你們剛剛誇讚菜做的不錯的小廚子。」
寧王感覺到自家護衛的打趣兒,端著茶杯,抿了口茶,微微笑著:「我知道她是誰家的小姐。」
西成一臉呆愣:「小姐?分明是個傻小子」
越王一臉嫌棄看著護衛:「西成,你身手不錯,就是腦袋不好使。這分明就是那個寵妹奴趙恆德的寶貝兒妹妹。」
西成一臉受挫看著寧王:「主子,你怎麼曉得?」
寧王微笑著,「她的靴子落地無聲,定是獸皮軟緞。路過門前時身上帶有沉水香,形態舉止都有大家風範,必是受到禮儀教導,非富即貴。官家女子都教管嚴格,極少出門,而她女扮男裝,酒樓掌柜在她面前低頭回話,酒樓任其使用調遣,必是早已習慣她來此。」
說罷,又望向溪風:「溪風跟在我身邊多年,見到過多半是官家子弟。既然,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沉默不語,必然她家中有人在宮內為官。這種活潑好動的女子,定還有其他事迹,多想想京城出名的閨閣女子,八分把握猜她是趙家千金。加上你說是男子時,溪風看你的表情,確定她就是趙家千金。」
西成驚嘆,「溪風,以後我再不歧視你的智商了。」
趙喜寶吃飽喝足來到大樹底下,「咦,風韻,你家主子怎麼派你來?他人呢?」
風韻一臉的憤懣表情,「小姐,那個表小姐太過分了。」
趙喜寶更加驚奇道:「她怎麼你了?」
風韻滿臉通紅的說:「她怎麼能抱著少爺不放手呢!」
趙喜寶的臉頓時黑了,「怎麼回事兒?」敢撬她的牆角,不想活了啊!
再一想,直接帶著風韻殺到鍾府。路上聽風韻無邏輯的話,拼湊出真相。
那個表小姐買到首飾后,就越發黏著鍾廷禮。鍾廷禮那個獃子,向來對人溫厚,也不好直接表示不滿,一直委婉推拒,不能陪著她。
誰知道那個表小姐不依不饒,硬生生拉著鍾廷禮,兩人在推搡中,鍾廷禮錯手讓她推倒在荷花池中,鍾家荷花池是深鑿的小池塘,表小姐不識水性,差點淹死,鍾廷禮趕緊跳下去救人。
結果救上來以後,那位柔弱表小姐對著鍾家二老哭哭啼啼,讓兩位老人把鍾廷禮好生訓斥一頓。
鍾廷禮奉了二老的命,照顧洪婷婷,只是洪婷婷更加得理不饒人。一直拽拉著鍾廷禮,說她受驚害怕不讓他離開。一離開,她就哭。
鍾廷禮被鬧的煩了,想來見喜寶又無法脫身。讓風韻先來只會趙喜寶一聲。
等到趙喜寶來的時候,就看見兩人有說有笑的,哪兒有半點兒風韻說的狀況。
趙喜寶站在門口冷哼一聲,「放我鴿子,原來是為了陪美人兒,哪兒還記得我啊!」
鍾廷禮慌忙站起來,解釋道:「寶兒,不是這樣的。」
喜寶根本不想多待一刻,轉身就走了。鍾廷禮急忙追了出去。
屋內,洪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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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眼眸變得陰沉,原以為是個普通世家千金。表哥是個極重孝道的人,只要哄好鍾家二老,就不怕表哥不納她。
這些天還在慶幸,為什麼表哥根本沒有提起那個女子,本以為自己嫁給表哥的機會很大。她費盡心機,討好鍾家二老,不惜糟踐自己的名聲,也要與表哥搭上關係。如今看來,趙小姐必然會礙著自己進鍾府。
鍾廷禮氣喘吁吁的抓著趙喜寶的手,「寶兒,你說過我們會彼此信任的。」
趙喜寶心裡委屈,巴巴的跑來看看,還想解救他。結果呢,人家根本就是你情我願。
她撅著性子,不想看他,鍾廷禮無奈:「寶兒,我是想著早些把她哄好,早些來見你。」
趙喜寶炸毛了:「我看你們兩個,甜蜜的很啊!」
鍾廷禮拉著她的手急忙說,「天地可鑒,我鍾廷禮今生只愛趙喜寶,怎麼可能會喜歡別的女子。如果喜歡別人,我」
趙喜寶看著鍾廷禮著急的樣兒,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傻不傻啊,我說這麼兩句,你就開始發誓。萬一哪天我們真的分開了,這誓言應驗怎麼辦!」
鍾廷禮賭氣道:「不會分開,寶兒光說胡話,要是真有那個時候,誓言應驗就應驗,此生若不能跟你相守,活著也只是一具空皮囊。」
趙喜寶聽著獃子的呆言呆語,噗嗤一笑。
「好啦,逗你的,別說傻話了,你今天跳到池子里,喝點兒薑湯,別著涼了。」
鍾廷禮又在傻傻的笑。
趙喜寶一想到洪婷婷時時刻刻纏著鍾廷禮,內心不是個滋味兒。「獃子,太晚了我該回家啦,記得跟你家表妹別走太近,」趙喜寶心想,你個大傻子,你家表妹一看就不是善茬,萬一被人賣了都不知。
鍾廷禮點點頭,只要是喜寶說的話,都是對的。
陽光照在趙府的兩個石獅子上,硃紅色的大門,彰顯主人家的氣派與威嚴。
趙喜寶大清早就跑到藥店了,鍾廷禮那個獃子,身體真是弱。前幾天跳到池子,救他那個白痴表妹,結果就染上了風寒,那麼久還沒好。
趙喜寶蹦蹦跳跳回到趙府,還沒進門,忽然感覺到背後陰風襲襲,她一轉身,快狠准擒住偷襲人。
「哎呀呀,疼疼疼,小妹你鬆手,是你哥哥我!」
趙恆遠扭曲著眉毛,誇張的叫著。喜寶早就手下留情了,能在趙府門口不驚動門衛近她身者,除了二哥,還能有誰!
喜寶故意擰了擰他的胳膊兒,「二哥喲!敢偷襲我,外庄的鋪銀收多了,撐著啊!」
二哥嬉皮笑臉道:「我是在試試你的功夫,有沒有退步。」
趙恆德聽門房的通報,說喜寶早飯沒吃就出府了,等他來到門口找喜寶,就見到她和恆遠打成一團,扶著額頭:「還不進來,門口鬧著,不成樣子。」
趙喜寶哼了一聲,恆德嘆氣,「房裡有熱好的八寶鴨,再不吃,就涼了。」
趙喜寶聞言,迅速丟開趙二哥,牽著大哥的手,「啊呀,怎麼不早說,還是大哥最疼我啊。」說罷,順帶狠狠瞪二哥。
趙恆遠無言了,看著她親熱跟大哥絮絮叨叨,吃醋地感嘆道:「我辛苦得來的海藍寶啊,竟沒人欣賞。」
某財迷的眼睛唰一下亮了,從小她就喜歡藍色的珍寶,二哥找來的,必不是凡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攙著趙二哥的胳膊,「啊呀,二哥,今天怎麼這麼英俊瀟洒呢,越看你,越覺得咱們趙家未來前途光明,有大把大把的銀子等著咱們去賺。二哥,你就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二哥點點趙喜寶的額頭:「凈會哄人開心。」說完掏出懷裡捂熱的海藍寶,往她手上一套,邊打趣她:「小馬屁精。」
趙喜寶得了珠串,一會兒就沒了人影。
在房間里,小桃子翻了翻衣櫃,喃喃自語:「慶錦軒的衣服,怎麼還沒有送來?」
「小桃子,你念叨些啥,快來幫你家小姐變成京城第一大美人。」
「小姐又臭美!」
一會兒門打開了,身著天藍色綢襦裙,外罩淺白色的銀絲紗,綉著細碎小花。挽了雙燕髮髻,插著鍾廷禮送的藍色垂珠雕花簪,好一個溫婉嬌俏的美人兒,輕輕抬手,皓皓素腕上是一串兒,從海外流到市面上,被趙二哥萬金購買的海藍寶珠串。
趙喜寶把自己精心裝扮了一番,拎著葯,喜滋滋的到鍾府去了。
早晨的時候身體有些不適,不大想乘小轎。帶著小桃子一路步行,主僕二人還與眾多相識的小攤販,打打招呼。
當她們開開心心的走到鍾府時,準備給他一個驚喜時。卻見鍾府的門房攔住她,支支吾吾的不說什麼事兒,只說少爺身邊的風韻,讓把她攔住。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會是廷禮又出了什麼事兒吧!顧不得許多,快步闖入廷禮的房間。
他的卧室里竟然傳來女子哭泣聲,但鍾廷禮不喜有丫鬟侍奉,素來是風韻照顧他。
她皺皺眉轉過屏風,哐當,手中的藥包掉在地上。小桃子一把扶住站不穩的小姐。
趙喜寶看到地上衣袍四處散落,腳下還是她費心費力為他製作的外衫。哭泣的女人眉梢赤紅,看見她來了,眼角含媚的向她示威挑釁,身上的被子半遮半掩,脖子上的吻痕刺眼刺心。
而鍾廷禮他赤著上半身,半坐在床上,臉上還有著高燒不退的紅暈。滿臉的懵懵懂懂,無措,害羞,又有些喜悅。
看樣子,顯然是剛剛他才清醒,聰明的風韻立刻把這個消息封住,才會派人把她攔著。而風韻這會兒,去請鍾老太了吧!
喜寶諷刺地想,如果她再早來一刻,是不是可以親眼見到兩人如何被翻紅浪痴纏恩愛。
看著她,鍾廷禮似乎眼神有些清亮了,隨即不可思議的盯著睡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趙喜寶看著地上女人有些熟悉的衣服,心思翻湧,盯著眼前的刺激,心臟劇烈跳動,努力想壓下嘴裡的腥甜。床上的女人挑釁的笑著:「如你所見,我已是他的女人。」狀似無意滑下絲被,漏出鎖骨上的吻痕。
喜寶看著刺眼的吻痕,看著滿地的狼藉。氣血翻湧,怒火攻心,手抓著驟痛的心口,指著鍾廷禮,一口血噴在他們散落的衣衫上,暈倒在地。小桃子尖叫了聲:「小姐。」
此時,小桃子的叫聲引來了侍女,眾人看到床上的兩人,都下意識低頭,小桃子怒罵道:「快送我家小姐回府,快啊。」房間瞬時吵鬧雜亂,終於讓鍾廷禮的神智越來越清醒。
鍾廷禮從床頭扯了件衣衫穿上,將床上的女人狠狠推了下去,指著門口怒喝道「滾。」
他一直壓抑著自己雙手,怕剋制不住自己殺了這個人。
洪婷婷沒想到平時儒雅的他,竟把自己推了下去,咬碎銀牙:「你別忘了,我們已有夫妻之實。」
鍾廷禮的眸子暗紅厭惡盯著她,嘶吼道,「滾,別逼我殺你。」
洪婷婷從沒見過他如此模樣,生怕他真的殺了她,顫抖著身子在床上哭泣。
鍾廷禮看著地上的血跡,想著喜寶悲痛憤怒的眼神。這咫尺距離,似乎耗費了他此生的力氣,每靠近一步,刀子就在心上猛扎一下,他搖搖晃晃的走到天青色外衫處,雙膝一軟,跪在外衫上,攢著衣衫上的血跡捂在心口上。
喜寶定是恨他了!
鍾老太被人急急忙忙扶進來時,看到自己愛孫手心流血不止,大驚失色,「請郎中,快去請郎中啊!」
一眾下人都被驚住了,鍾管家伸手去扶鍾老太,吼叫道:「扶少爺起來,別杵著不動啊!」
老太太顫巍巍拉著鍾廷禮的手,哭道:「禮兒,禮兒,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可別嚇唬奶奶啊!」
鍾廷禮兩眼無神,不停地喃喃自語:「她不會原諒我的。」
鍾廷禮摸著衣衫上的深紅色血跡,「奶奶,孫兒不孝,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孫兒就隨她去了。」
鍾老太大哭,「禮兒啊,你別說這樣的話嚇唬奶奶啊,奶奶從小把你疼到大,你怎麼能說這樣話傷奶奶的心。」
鍾廷禮還想再說些什麼,嘭的一聲,他的身子歪了下去,鍾管家拿著大花瓶站在他的身後,憂心忡忡的說,「老奴私自做主了,望太太莫怪,此事還是急招老爺他們回京為妥當。」
鍾老太此刻也穩了穩心神,當年一家之主的風態也回來了,「差人選上最名貴的藥材,送到趙府。」老太眯著眼睛想了想,「把表小姐也給叫過來。」
洪婷婷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渾身拾掇的乾乾淨淨,一副受害乖順的模樣,到了鍾老太面前,先發制人開始哭訴。
「老太太,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廷禮他欺負我,我好心來看他,他卻把我。。。」洪亭亭一個勁兒在那兒嗚嗚咽咽的哭。
「雖然我爺爺柱國將軍已經不在,此事若讓我父親樂義將軍以及眾邊疆叔叔伯伯知道,必將請求皇上為我做主。我知道廷禮表哥不喜歡我,我既已經是表哥的人了,就不能讓他為難,不如,我撞牆算了。」
鍾老太心眼明了,小丫頭是以退為進,逼著他們家娶她。如果不娶,只怕朝廷會為了安撫邊城將領的心,為難鍾家啊!
鍾老太閉了閉眼睛,似乎在養神,又似乎在想些什麼,最後幽幽嘆一句「委屈你了,你先好好休息,鍾家會給你一個交代。」
趙府里的氣氛十分的沉悶,自從那日小姐暈倒進府後,就一直沒有醒過來。
每日名貴湯藥不斷,可是人尚無半分好轉。皇宮裡也賜下來不少名貴的藥材,太子甚至把御醫都派過來。眾醫者都說,小姐這是心疾發作,加上怒火攻心,難治,難治啊!
趙老爺問了小桃子很多次原因,小桃子都只是說兩人吵架,但具體的原因沒說。
一是為了保全小姐的顏面,未婚姑爺尚有婚約,就與別的女人歡好,傳出去對小姐的名聲不好。
二是她自小跟隨小姐,如果她說出事實,老爺一定不會放過鍾家。小姐現在雖然恨鍾廷禮,但肯定也不想,在沒人阻攔老爺的情況下,讓趙家對付他。
「大夫,我女兒如何了?」趙老爹心急火燎拉著王大夫的手詢問。王大夫看著老友,搖搖頭:「已經昏迷三天了,老夫已拼盡全力保住丫頭心脈。若丫頭七天後還未醒來,就真的無力回天。」
歷來心寬體胖的趙老爹滿心蒼桑,老淚縱橫,「老天啊,寶兒年紀還小,難道天不佑我趙家,要我白髮先送黑髮人。蒼天求你開開眼,救救我兒,如果可以拿我的老命去換也是值得的。」
趙夫人一直守在喜寶的床邊,握著喜寶的手,眼睛都快哭瞎了,「寶兒啊,你是不是總嫌棄娘管教嚴厲,娘也是希望你能成為京中最優秀的姑娘,只要你願意醒來,娘答應你,就算你想翻天倒海,娘都放任你去玩兒,好不好,娘求你,求求你,醒過來,別丟下爹娘不管。爹娘本就你一個女兒,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讓爹娘怎麼活啊!寶兒,我的寶兒。」
趙恆德正在與太子、寧王、越王等人在御花園下棋,幾人有說有笑。寧王的侍衛西成,看到垂花門口有個人轉來轉去,應該是有急事通傳,似乎是趙恆德身邊的僕人。
趙恆德背對著門口,正專註與太子下棋,雙方難分勝負。越王懶散坐在亭子外欄處觀景,寧王喝茶觀棋。西成不便貿然闖入打擾,只好小聲示意王爺。
寧王手執一子,下在棋盤上,破了趙恆德的棋局,讓太子險勝。太子拍手稱快,直呼妙招。趙恆德預備再來一局,寧王指向垂花門處,「你家書童找你。」
書童火急火燎傳話:「大少爺,小姐心疾發作,現下昏迷不醒,老爺夫人希望您趕緊回去看看。」
趙恆德面色凝重,非重大事情不會輕易進宮通傳。看來小妹的心疾發作,特別嚴重。他向太子請求道,「小妹心疾發作,恐有性命之憂,還望太子恩准宮內御醫前往寒舍,為小妹診斷。」
太子與趙恆德一同長大,知道他平日最寶貝這個妹妹,立即讓小太監為趙恆德帶路。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