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五年前,天玄界天渺城王府,後庭園,一白衣少年正身騎一匹高頭棗紅色大馬,手持銀槍在草地上賓士,英姿颯爽,廊下,一紫衣中年人正笑眯眯的看著視線隨少年而動。
少年馬技極為嫻熟,手中銀槍也不住地在舞動,破風之聲嗚嗚作響,紫衣中年人不時滿意的點頭。
這時,突然廊側急匆匆跑來一人,到中年人身旁道「老爺,夫人,夫人她,她生了」
中年人聞言急回身,向廊側走去,但走到一半,忽地想起,於是身子向廊外一伸,朝還在舞搶的少年喊道「玄兒,先別練了,你娘她生了,快過來。」
園中少年正是王玄,他聞言手中槍勢一止,順勢一收,隨後竟直接從正賓士的馬上橫躍下來,銀槍指地,忽地一會轉,一個華麗的翻身落地,眉眼間充滿著喜色應道「來了,阿爹」幾個快步便到了中年人身邊
二人急匆匆走進室內,一白眉白須老者正坐在側椅上,喝著香茗,中年人疾步上前,道「趙醫師,我娘子她生了嗎,情況如何」
老者聞言,放下茶杯道「王知遠啊王知遠,老夫的水平你還不放心嗎,安心,你娘子已經順利出產了,是個女孩」
「抱歉啊,趙醫師,我太激動了,剛在院中看玄兒練槍,故而才來晚了些,趙醫師果然神醫妙手,王某感激不盡,些微薄禮還清趙醫師收下」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張票子遞給老者,老者眼睛一眯,倒也沒客氣,接了過來,收起后說道「你娘子疲憊,我已經給她服了安神湯,已經睡去,你們就不要打擾她了,去看看你女兒吧,在側卧」
「謹遵醫師囑咐」隨即便拉著王玄急匆匆去向側卧。
側卧,王知遠抱起躺在床上小小的嬰孩,臉上止不住的笑意,王玄立於他身側,也十分高興的看著。
「玄兒啊,這是你的妹妹啊,你看,她生的多像你娘啊,你看這眼睛嘴巴,簡直一模一樣,咱們王家興旺啊,以後你定要繼承咱們王家,護她一世周全」
「阿爹,即便你不說我也會護好她的,你快讓我看看」
父子二人逗弄著懷中嬰孩,十分歡喜。
可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二人頓時發覺,王知遠神情驀地一變,但他還是輕輕地把孩子放下,王玄見此神情也是一肅,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雙雙快步朝門外走去。
此時,王府庭院內,一行身著玄衣,手持刀劍的不速之客正在與王府下人對峙,這些下人手持棍棒,戰戰兢兢,有的連站都站不穩了,因為院落里已經橫七豎八躺倒了許多王府之人,死狀凄慘,殘肢斷臂,只見為首一男子用刀指著他們道「都別再動了,讓你們主子出來」
「何人敢在此放肆,真當老夫不存在嗎」
王知遠和王玄大步走出,見此情形,王知遠頓時怒從心中起
「你是何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屠戮我王府之人,活膩了嗎」
「呵呵,王老爺,你可算出來了,我等今天可不僅是要屠戮王府之人,今日王府上上下下,一個活口都不留,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給我上」
「放肆」王知遠聞言,勃然大怒,面對衝上來的幾人,只見他渾身猛的迸發出一陣狂風,忽的一下就將這幾人掀翻了出去。
為首男子見狀並不覺得意外「不愧是紫袍道師,果然有些名堂,不過今日你王家之劫已定,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
「大言不慚」王知遠一揮袖袍,只見渾身衣衫無風自動,足下生出一團雲霧,托他而起,直奔為首男子而去。
而為首男子未有絲毫慌張,由單手改為雙手握刀,隨後刀身上有靈光亮起,沖著王知遠一揮而出,一道藍色光芒疾速斬出,王知遠單手成爪,兩者對沖,只聽轟的一聲,王知遠從雲霧上跌落,爆退而回,五指已去其三。
王知遠顧不得手上疼痛,大驚失色,「你這是,靈氣,怎麼可能是靈氣,我王家怎會招惹上有靈氣的人物」
「不愧是紫袍道師,見多識廣,在這小界之中也算是個人物了,不過可惜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今日你王家必須要滅」
隨即便再次揮刀沖向王知遠,王知遠神色大變,但他也並未慌亂,雙手成掌,硬接了下來,隨即喊道「玄兒,快走,帶上你妹妹,去找趙藥師。」
此時的王玄正被跟著男子衝上來的隨從包圍,但他手中持有下人拿來的銀槍,舞的密不透風,隨從無法奈何他,這時聞言道「爹,我不能走」
「玄兒,你聽我的,快走,我抵擋不了多久了,你是我們王家最後的希望,聽爹的,快點走,難不成還要爹求你嗎?」王知遠此時正費力的抵擋男子的攻勢,渾身上下已都是傷痕,但他身上紫意繚繞,還在抵抗著襲來刀氣的侵蝕,拼著命的和男子搏殺著。
「爹」」快走」王玄聞言,只得剋制著自己,隨後長槍橫掃,逼退身前幾人,轉身向門內而去,那幾人隨即便追了上去。
「王老爺,倒是有個好兒子啊」
男子邊斬邊道。
王知遠不搭茬,反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屠我王家」
「你不能也不配知道,我說了你會一無所知的死去,你的實力很不錯,在這小界當中也算上數了,不過今日仍舊在劫難逃」
王知遠聽后也知多說無益了,只能奮力對敵,只可惜對方的攻擊就像不跟他在一個水平上一樣,任他氣勢驚人,妙法頻出,仍舊抵擋不住男子的刀氣,不過對於這他十分清楚,是因靈氣的原因,即便被斬的體無完膚但他並未放棄,仍舊拼力使出渾身解數,拖延時間,他已把所有都押在了他的兒子身上
「玄兒,靠你了」
此時,王玄在奔跑中刺倒幾人後,終於找到了趙藥師,趙藥師此時正站在堂中,見王玄急跑過來,便問道「王公子,外面發生了何事啊」
「趙藥師,沒空解釋了,快,帶著我妹妹,我們快走」
「這」趙藥師聞後面色十分慌張。
這時身後又追來幾人,王玄見此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拉起趙醫師便跑,趙醫師一把老骨頭差點散架,二人趕到側卧,趙藥師在王玄的囑咐下抱起嬰孩,隨即二人便從側卧又轉移到了祠堂,王玄且戰且走,終於幾人躲進了祠堂中,將門堵好,王玄無力跌倒,手中銀槍也無力滑落在地。
抱著嬰孩的趙醫師一臉慌張「王少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王府遇襲了,來者不知何人,父親正在跟他們死戰,吩咐我來找您,帶我們離開」
「王,王府竟然遇襲了,帶你們走,我怎麼帶啊,老夫只是一藥師,你們這不是連累我嗎,將我帶進了無妄之災,你現在這種情形恕我無能為力」
「趙藥師,求您了,脫此劫后必有重謝,現在請您幫幫我們,我們現在也好脫身,這祠堂有我王家的密道,只求您能幫我照拂著我妹妹,我們就能離開。」
「密道?」趙藥師聞言后,略一思索,又看了看王玄,嘆了口氣道「好吧,醫者仁心,我就幫幫你們吧,不過說好,一旦有任何危險,我肯定是以自身安危為主」
「多謝趙藥師」王玄拾起地上銀槍,站起身「跟我來吧」趙藥師跟著王玄走到祠堂後面的柱子邊上,只見王玄手在其上快速按了幾下,柱子一震,緊接著下沉,一個地洞慢慢的顯現出來「趙藥師,您先走,照顧好我妹妹」
趙藥師態度冷淡的點了下頭,隨後便躍了下去,王玄緊隨其後,入洞后他銀槍朝側牆壁上連點三下,洞口便關閉了。
「接下來呢,王玄」趙藥師問到
「往前即可」可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嚇的趙藥師慌忙扶牆,「怎麼了,這是」
但他卻看見王玄抬頭看著洞口,似有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更咽的答道「父親,他,兵解了」
趙藥師聞言也沉默了下來,埋頭向前走去,王玄怔了一會,便也跟上了。
地洞中有燈火照明,他們就這麼走著,不知多久,終於見亮了,他們走了出來,發現是在城角一座井邊。
出來後趙藥師忙不迭的把嬰孩遞給王玄,好像那是個燙手山芋,隨即連話都沒跟王玄說一句,便急匆匆離開了,王玄也沒理會,只是抱著他的妹妹,站在井邊,他已疲憊不堪,誰能想到如日中天的王家會遭此橫禍,父親他們,想到這,他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下。
這時突然,他感覺劇痛從背後傳來,兩眼一黑,無意識的倒了下去,手中銀槍和嬰孩都滾落了出去,昏迷前只聽到了嬰孩的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醒轉過來,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後巷之中,他試著活動身體,卻發現渾身傳來無比的劇痛,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作為自小習武之人,他一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的筋脈被人挑斷了,自己身上也只剩下了衣衫,唯一慶幸又令他疑惑的是他的妹妹就在他身邊,並沒被帶走,他費力的撐起身子坐靠在牆邊,被四肢的劇痛折磨,他現在十分茫然,不知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痛苦,疑惑,迷茫,但他卻不得不堅強的站起來,因為他還要照顧她的妹妹。
從這天以後,再無王家大少爺,也無王家,關於王家的消息也徹底封鎖,天渺城的人只知道王家敗落了,有傳是招惹了厲害的仇家,有傳是招惹了皇城中人,而到底是何原因,無人知曉,只知曾經的王家大少爺,王玄,成了廢人,當了雲安街上的乞丐。
直至今日,他的妹妹病死街頭,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從大雨跪到雨停,從陰天跪到晴天,從晨午跪至深夜,街上都無人的時候,沙啞的聲音響起「我曾,曾說要護你一世周全,可現在,我只能眼睜睜的看你離我而去,我還算什麼哥哥,我還算人嗎,我,我」
說著說著他止不住的哭了起來,只不過他的淚已流干,但兩行血淚順著他的臉流淌而下,悲痛欲絕。
夜風拂過,似沒有任何溫度,他的黑髮被風吹起,翌日早晨,人們紛紛出門,卻看昨日跪坐在地上的黑髮少年已成白頭。
十五歲的少年,一夜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