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無常

三：無常

幺兒平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死寂的那種白，我看著這個七歲的小姑娘靜靜的躺在那裡，白凈的臉上沒有血色，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般。

我請求他們離開房間，因為要作法，不能擔保在此期間，是否會有意外出現，我道行太淺，再引禍傷到更多人，我會愧疚死的。

幺兒家人擔憂著退出去，把房門關上，在外等待著。二指切脈，脈象與常人無異，但是生機衰微。

我用手撐起小姑娘的眼皮，瞳孔沒有焦點，細看，有一層瞳眸在重疊，我緊盯著那雙眼瞳，漸漸的開始重合，聚焦。

異紅的瞳終於完全聚焦在瞳孔中央，還轉了一下，當即我跳到了一旁，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這個「人」醒來了。

冰涼涼的鬼氣以她為中心，刺著我的骨髓，我來拿出我的銅劍，先禮後兵，說不定人家只是，這是一隻出來遊玩，也不是沒可能是吧。

此時的幺兒坐到床上兩隻腿搭在空中，兩隻紅眸一轉不轉的盯著我，我吞了口口水，準備交涉。

「你是怎麼看出來我的?」她疑惑的問我，是五六歲小女孩軟軟的嗓音，說著他還歪了歪頭。

我肯定這不是幺兒的聲音，是附身她身上的「人」發出的音，是個小女孩，可以交流，看上去道行比我自己都大上不少，先講講道理吧。

「因為我是個道士。」

她皺了皺眉，說：「道士都不是好人，應該殺掉。」

我搖了搖頭，說：「為什麼這麼說?」她雖然放了狠話，但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因而我又問了一句。

「姐姐告訴我的，道士都是又老又丑，還兇巴巴的，只會欺負我們，所以姐姐把他們殺光光了，他們穿的都是黃色的長衣，你沒有穿。」幺兒依舊軟軟的聲音。

「你姐姐很厲害啊，可以讓我見見她嗎？」我試探著說。

「姐姐不僅特別特別厲害，還對我很好嘞，教我修行，還給我一個新的身體，就是你見不到她的，姐姐躺在一個大紅棺材里，我都不敢過去，都是姐姐來找我的。」幺兒晃著腿說。

我內心此刻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老頭子你可別害我，這小傢伙我都不一定扛得住，那她姐姐還不得揮揮手指頭就滅了我……瘋狂吐槽。

「我是個道士，已經告訴你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呢？」我繼續說道。

「我?」幺兒摸了摸頭想了想說：「我是個鬼吧，在水裡面，我呆了一，二三……一百多年，好像，姐姐把我拉出來，然後就在這裡了。」

我試著講淺顯易懂的話，聽著她並未完全喪失心智，在變成鬼之後，她也不想呆在這裡，可是她姐姐在這，她也不想離開，經過交涉，我初步判定她姐姐的身份。

血煞，大紅血衣，絕艷的容貌，以及，能不受限制脫離屍體來找幺兒，那道行，得好幾百年……此處黑氣已覆蓋百里，濃郁的已經肉眼可見，影響到村民生活。

此地已經不能呆了，再不制止，方圓千里都得遭殃，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今年十九歲，我女朋友都沒得談一個，折在這裡，說不定死後也能化個怨氣鬼。

為了此行救人的目的，硬著頭皮說，能不能讓她不要呆在她身上了，說跟著我，我帶你去世界上看繁華，去玩，去瘋。

幺兒說要出來，說：「大哥哥，你真的願意帶我走嗎？不會害我的。」

我確定著點了點頭，她說那我出來嘍，說著，一個靈魂體就這麼展現在我眼前。

眼球碎裂，吊在大臉上，另一隻眼是一個血洞，脖子上的腦袋牽強的與脖子上的皮連著，內臟被挖了出來，腸子搭在外面，只剩兩隻手指頭與三隻腳趾頭，膝關節處多脫臼了，以奇異的姿勢立在空中。

我第一眼是很震驚，然後則是心痛，好在只是眼稍稍睜大了一些，我未害怕的後退，這麼軟軟糯糯的一個小姑娘，真不知道是什麼狗東西對她下的手，害成這幅模樣。

我徑直向她走去，試圖抱抱她，當我接觸她的一瞬間，無數的鬼氣凝實，幻化成她本來的模樣，橢圓的鵝蛋臉，一雙黑色，葡萄般晶瑩的大眼睛，密密的睫毛成排的列在眼瞼之上，櫻桃小嘴，笑起來有兩顆小虎牙，還有小梨渦，一身民國小群裝，可愛的不像話。

她歡喜的抱住了我，說：「大哥哥，水兒喜歡你。」我半跪在地下輕輕的摟住她，懷中的小人身子軟軟的一團，在顫抖。

「大哥哥，其他人看到水兒的樣子都說水兒是鬼，只有姐姐和大哥哥是待我好的。」水兒帶著委屈的聲音講。

「水兒，別難過了，以後羽哥哥保護水兒，帶水兒去玩，去看外面的新世界。」我柔聲安慰道。

「羽哥哥好，水兒聽羽哥哥的，那些說水兒是鬼的壞人都給水兒吃了，水兒是很厲害的，也可以保護哥哥的。」水兒掙開我的懷抱，把小手背在身後，甜甜的對我說，露出一個笑容，很燦爛。

「水兒以後不要再亂吃了好不好，羽哥哥會用生命去保護水兒的。」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也很心疼她的遭遇，我十九年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自從他們去世后，師傅把我撿走，傳我一份聽起來不太正經的工作——道士。

因為水兒離開了身體，哪怕是凝實的鬼氣也只能維持偏實體一段時間，我便給這位小妹妹尋了一個住處。

我的九魂可以貯存靈魂體，亦可凈化鬼氣，逐漸溫養它們，從而潛移默化之中找回理智不再是只會殺戮，順從本心害人的鬼物。

水兒很樂意呆在裡面，通過九魂，水兒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還能隱匿氣息不被其他懂行的發現，亦能隨意進出。

就這樣救人的任務算是完成，那地下的大boss還是個大問題，我打算再住幾日，想著能否有辦法解決。直接離開對不住良心。

害，別人有事都能搖人，就我，老頭子你好狠的心，就不能在年輕的時候加個宗門，多收幾個弟子，讓我有個後援啊，這現代化的武器對付鬼物幾乎沒用，「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遠在幾百裡外的大紅棺之內的血煞感受到水兒的聯繫斷了，睜開鳳眼，百里的鬼氣加重一層，我觸及不妨的打了個噴嚏，只是一瞬，棺中人又合上了那絕艷的丹鳳眼。

入夜，下雨了，連綿不絕，風聲穿過林子發出嘶啞的吼叫，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