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仁慈的殺戮
霓光城最安全也最重要的地方，游來再次來到了這裡。
清雨科技總部的地下機房。
雖然這裡隔絕外界，一塵不染，但游來總感覺空氣中有一股散不去的陰沉味道，其中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心理因素。
「原來這裡是這個樣子啊！」
出乎游來的意料，洛塔來到這裡之後，非但沒有因為堆積的無數大腦而驚懼，反而是一副許久之前就十分好奇，如今終於識的廬山真面目的樣子。
這讓游來多少有些鬱悶。
他對這個地方有一些不曾說出口的不滿情緒，因為使用人類大腦製造這台無與倫比的強大機器，太無情冷漠了。
所以，游來下意識地認為洛塔這樣的年輕女孩，怎麼也會對此感到不適。
結果完全是他想多了。
洛塔出生在末日後期，霓光城飛速建造發展的時代，在洛塔尖利人生觀世界觀的時候，正是霓光城人類為了生存下去，野蠻生長的時段。
在窘迫環境下，人們都是自私自利的。
別說使用已經亡故人的大腦，更冷血無窮的事情都時有發生。
在這樣的影響下成長起來的洛塔，接受能力可比記憶還保持在末日之前的游來強多了。
洛塔蹦蹦跳跳，像是一隻小鳥一樣在排列成牆的大腦陣列間穿梭。
「洛塔，你知道這裡？」
柯洛諾斯出聲詢問，他雖然建立了這台巨型生物電腦，但是卻並未向洛塔泄露過這裡。
「呃……」
洛塔吐了吐舌頭，縮著脖子說:「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總部的地下有一台計算力非常竟然的電腦，我沒有來到過這裡，不過有幾次我悄悄突破了防火牆，獲得了一部分許可權……」
柯洛諾斯並沒有怪罪洛塔，而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台巨型電腦，本就是為洛塔量身定製的。
洛塔能夠在凝聚智能之神神位之前，就取得了一部分電腦的許可權，更說明洛塔在這方面具有非凡的天分。
這也能讓柯洛諾斯更放心，更有把握。
「洛塔，這裡以後就完全屬於你了。」柯洛諾斯說。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就可以隨便入侵到普世重工的核心資料庫，隨便查看他們的數據了。」洛塔驚喜地說道。
游來有些無語。
拜託，你都已經是神祇了，智能之神-洛塔，怎麼還小心眼地跟普世重工過不去啊。
柯洛諾斯說:「你想要玩，以後隨便玩，不過現在你的主要任務是要把那一百個被哈迪斯在身體內放置了金屬罐的人給找出來，現在至少有一個封裝著摩羅斯的金屬罐被打開了，必須儘快將其從霓光城中找出來，不然會造成非常大的破壞，摩羅斯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好的，沒問題。」
洛塔微微舉起雙手，明亮的雙眸釋放出淡淡的銀色光芒，電流在她的皮膚上如銀蛇一般躍動，她銀白色的短髮蓬鬆著漂浮起來。
「【智能無限】！」
一時間，巨大機房內，數以萬計的大腦全都蘇醒過來。
承裝著大腦的容器冒出無數氣泡，每一顆大腦都發出一份薄弱的力量，但數以萬計的大腦力量共同匯聚到一起，就強大得足以改變世界。
霓光城內的所有機器都活了過來。
它們蘇醒過來，有了生命，它們沉默地目睹著一切，將有用的信息收集起來，傳遞迴清雨科技的總部。
機房內的超級大屏幕亮了起來，顯示的畫面是西城區一處豪華別墅的內部。
那應該是一個富豪的卧室，裝飾華麗，但是品味卻令人一言難盡。
圓形的大床上鋪著厚厚的柔軟床墊，白色的床單上躺著富豪本人，他是一個年紀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身材不高，有些肥胖。
他的身上本來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但是此時卻已經完全被染成了黑色。
粘稠的黑泥從中年男子的鼻孔、口腔，甚至眼睛里鑽出來，宛如有生命一般扭動著。
中年男子的胸口也被破開，透過畫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胸腔內部，粘稠的黑泥包裹著他的心臟，兩者緊密地貼在一起，不停蠕動。
也不知道是心臟的跳動帶動了黑泥，還是黑泥挾裹著心臟動作。
中年富豪已經完全被恐懼之神-摩羅斯侵蝕了，但儘管如此，他竟然還沒有死去。
甚至他還有感覺，能夠感受到疼痛，能發出驚恐的沉悶慘叫。
而這，完全是摩羅斯的本能行為，他當然有能力殺死這個中年富豪，但是這個中年富豪悲慘地活著，卻能為他提供更多的恐懼，讓他獲得更多的力量。
「這個就是恐懼之神-摩羅斯嗎？」
雅典娜皺著眉頭問道。
在此之前，她還只是聽說過摩羅斯，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這不算完全的摩羅斯吧，只能算是他的一部分軀體，但是，也極為難纏了，非常不好解決。」游來說。
「這裡是哪？」柯洛諾斯問。
洛塔閉著眼睛回答道:「西城區，光環社區第十一號別墅。」
話音未落，赫爾墨斯便將手扶在柯洛諾斯的肩膀上，帶著柯洛諾斯傳送距離那裡最近的傳送點。
沒過一會兒，柯洛諾斯與赫爾墨斯的身影便出現在畫面之中。
有了其他人接近，原本還能保持平靜的恐怖黑泥，瞬間暴動。
黑泥纏繞著，化為鋒利的武器。
他挾裹著中年富豪，如野獸一般躍起，狂風暴雨一般向著柯洛諾斯撲上來。
柯洛諾斯身後浮現出半透明的時間長河，無窮的時間河水從天空之上落下，宛如天河傾倒，化為一道接天連地的瀑布。
已經完全被摩羅斯侵蝕控制的中年富豪頓時被那無形的河水鎮壓住，趴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那瘋狂扭動的恐怖黑泥，也在時間長河的侵蝕下，變得斑駁，失去水分一般乾燥，慢慢剝落破碎。
中年男子發出了更急驚恐的痛苦吼聲。
柯洛諾斯面無表情，伸手一指，時光長河的沖刷頓時變得更加洶湧猛烈。
恐懼之神-摩羅斯化身的粘稠黑泥也恐懼了，在時光的催殺下，沒有人可以倖免，連神祇也不例外。
黑泥在求生本能的趨勢下，緩緩收縮起來，躲進中年富豪的身體之內。
以中年富豪的肉體當做護盾，保護自身。
但是，中年富豪早就被深度侵蝕了，與摩羅斯的聯繫過於緊密，不可能再分割。
用殘忍一點的說法，他死定了。
儘管暫時還活著，但那僅僅是因為摩羅斯想從他身上汲取到更多的恐懼。
等到他被折磨到一定程度，變得麻木，不再會有恐懼的情緒，摩羅斯就會像拋棄掉一件沒有用的廢物一樣，結束他的生命。
哈迪斯妄圖用暫且還活著的被入侵者，對眾神議會的神祇造成一些困擾。
這種事情，對游來和雅典娜或許會非常有用。
他們兩個都會感到非常糾結，非常掙扎，到最後不得不做出正確選擇的之後，還會產生愧疚與悔恨的情緒。
但這一招，對柯洛諾斯可不會有什麼用。
老頭子，可是為了挽救人類命運，引爆核彈造成世界末日的究極毀滅者。
幾十億人類都直接或間接死在了他的手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可以完全無感情地做出正確選擇。
區區一個人的生死，能阻止他做出本就正確的事情嗎？
當然不能！
時光長河繼續向下灌注，因為摩羅斯的主動退縮躲避，中年富豪重新獲得了對自身的控制能力。
他的眼眶是兩個漆黑的孔洞，眼球早就被摩羅斯黑泥徹底侵蝕掉了，渾濁的淚水從中甩出來。
他發出了響亮的痛嚎聲，他四肢瘋狂地甩動著，似乎要逃離這悲慘的命運。
柯洛諾斯冷漠無情，繼續著正確地選擇。
雅典娜有些看不過去了，扭轉了腦袋看向一邊。
游來心中也有些無奈，為那一百個被哈迪斯選中的人感到深切的同情，他們本沒有任何錯，卻被一個邪惡殘忍的混蛋挑中，成為了無奈的犧牲品。
在時光長河的沖刷之下，中年富豪迅速衰老。
轉眼間，他就從四十來歲的年紀，變成了八九十歲的衰敗老人。
他的血肉都腐朽了，像是枯萎腐敗的木頭一樣。
他強有力的痛苦呼嚎，也變得有氣無力。
他的呼吸漸漸微弱，心臟跳動也愈發無力，最終徹底平息。
他在漫長的歲月中老死了。
「或許，這是柯洛諾斯能夠做到的最大的慈悲了吧！」游來感慨地說道。
雅典娜沉默不語。
相較於其他方式，用老死的方法讓中年男子死去，確實是最讓其最平靜死去的方法了。
中年富豪死去了，但潛藏在他體內的恐懼之神-摩羅斯卻依舊存在。
相較於平凡人類，神祇對時間也有很強的抗性。
在時光長河接連不斷地沖刷下，血肉被全部剝離，化為了細塵隨時光長河遠去。
原地只留下了一具森白的骨架。
時光長河繼續衝擊，那森白的骨架也變得斑駁，失去了光澤。
「咔咔咔！」
白骨腐朽腐朽，碎裂了。
潛藏在白骨之內的粘稠黑色污泥流動出來，不得不承受時間的審判。
「吼！」
黑泥變換出驚悚的形狀，化為龐大的怪物，作勢欲撲。
但是在柯洛諾斯再次加大了時間長河沖刷的力度之後，黑泥頓時原形畢露，像是一個大氣泡被戳破，無力地化為一小灘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黑泥也失去了活力。
柯洛諾斯仍不停歇，直到所有黑泥都徹底乾涸，最後全部破碎成微塵消散在時光長河內，他才終於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