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牛皋一怒鞭虞侯
這邊二百來號子兵丁,經過岳飛這幾rì的整治,雖然還是破衣爛衫,但是jīng神頭上來了,站在一起顯得隊形嚴整,約略有了些軍隊的模樣。
團練使季茂卻是無心觀看這些。他一進堡門,眼神就被岳飛他們胯下的這五匹馬,牢牢吸引住了。心裡道:「哎吆來,是五匹寶馬啊!這要是拉到大名府馬市上,一匹怎麼著也得是一百兩銀子。」感情這廝看見的不是五匹好馬,而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要不怎麼說有人不學無術,根本不識貨。他要是知道僅僅岳飛坐下這匹白馬,就是萬金難求,還不得當場喜暈過去?
「哪個是新來的偏校岳飛?」季團練拖著長音兒,yīn陽怪氣的叫道。
「屬下就是。請恕屬下甲胄在身,不能下馬全禮。」岳飛在馬上躬身作答。
季團練倒是不計較這些,開口直奔正題:「這幾匹馬是從何而來?」
「啟稟季大人得知,屬下幾人俱是劉大帥招募的敢戰士,馬匹、兵刃,都是自己從家裡帶來的。」岳飛回答。
「這幾匹馬,團練使司衙門有急用,先行徵辟了!」季茂此言一出,著實惹惱了一旁的牛皋。牛皋已經從劉強處得知,哨騎營原先的戰馬,就是被這個季茂等人倒賣一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子聽到這廝,居然還要霸佔兄弟幾人的寶馬,再也按耐不住,冷哼一聲道:「你能有甚急用,還不是要拿去換錢使!」
一下子被人揭了老底,季團練老羞成怒,胖臉漲成一隻紫茄子模樣。還不待這位上司怒,邊上一個騎驢的虞侯,一鞭子向著牛皋迎面抽去,嘴裡罵道:「上司公幹,你也敢啰嗦,反了你啦!」
牛皋是何等樣人,怎麼肯吃這等鳥人的打?伸手一抓,捉住鞭稍,輕輕一帶。那虞侯猝不及防,一頭從驢上栽了下來,跌的灰頭土臉,爬起來跳著腳罵道:「你這狗賊,竟敢打本官!」
牛皋也不搭話,手起一鞭,正中那廝面門,當場就給他破了相。眼見著虞侯大人眼角血下,嚇得劉強等眾軍兵冷汗直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都驚呆了。牛皋眼瞅著岳飛,心道:「大哥你吭一聲,我們就宰了這群狗官,也算為民除害!」岳飛還沒出聲,就聽湯懷在一旁哈哈笑道:「季大人,這些馬匹給你也無妨。不過有一樣,你可一定要賣個好價錢!你看這兩匹紅馬,是真定府劉大帥送給我們的;這匹白馬,是京里戶部葉侍郎給我師兄的;這匹黃驃馬,乃是太子……」湯懷故意使壞,黃驃馬確是太子爺所送不假,只不過這個太子,不是大宋的東宮太子趙恆,而是大遼國的太子耶律淳先。
「慢著,你說什麼?」季茂聽了這話,心裡驚疑不定,剛叫了一聲,一個公事參贊湊在他耳邊說:「大人,聽聞相州那邊的同僚說,這個岳飛,果真與知院劉大人關係非淺……」
季團練使一聽此言,腦袋「嗡」的一聲,當即大了兩圈。「沒準是大帥的親戚,太子贈馬……這來的哪裡是偏校,簡直就是祖宗啊!」回手「啪」的給了那個參贊一個大嘴巴,抽的他眼冒金星,低聲罵道:「你怎的不早說!今番要了本官的命嘍……」
季茂不顧自己身肥腿短,滾鞍下騾,疾步向著岳飛走去,嘴裡道:「啊哈哈,岳賢侄,啊不,岳賢弟,季某虛長這幾歲,叫你一聲賢弟,不為過吧?」
團練使大人如此問話,讓人著實不好回答,弄的岳飛也結巴起來:「不為……這個,季大人,你這是……」話還沒扯明白,季茂已經來到岳飛馬前,伸手就要來牽韁繩。岳飛再也不好還在馬上坐著,只得翻身下馬,正想抱拳再次施禮,季茂一把拉住他一隻胳膊,就往圈外走,嘴裡說:「岳老弟,咱們借一步說話,借一步說話……」瞧著那個親熱勁兒,就好像岳飛是他失散多年的二舅一樣。
劉強看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忍不住悄悄問牛皋:「怎麼回事,你大師兄跟團練使很熟啊?」
牛皋怪眼一番,撇著大嘴道:「誰人識得這隻蛤蟆?」牛皋口無遮攔,卻是讓團練使大人「季蛤蟆」的綽號不脛而走。
季蛤蟆「爬」回定州,揮出了常的辦事效率,只管將那餉銀、糧草、兵甲、被服,流水價送到捉馬堡來,還給岳飛補了四十名新兵。只有一樣,這馬匹著實難辦。就連季茂的團練使司衙門,也是一匹也沒有啊!這讓他十分後悔,當初不該賣的這般乾淨。蛤蟆使出吃nai的力氣,從其它各軍好歹擠出來二十八匹,還多數是馱馬,都叫梁興領人,趕了回來。
堡里這二百多號子軍兵,連吃了好幾rì飽飯,現如今一個個是盔明甲亮,神氣活現。有天老賴還給燉了一大鍋羊肉,大家吃肉喝湯,比過年還高興。可是岳飛還是眉頭緊鎖,晚間又把各隊的頭頭,叫到中軍房中議事。劉強jīng神爽利,就提出全體軍兵動手,一起修補房舍,重建寨牆。岳飛道:「這個倒是不忙。來的時候劉大帥說的清楚,河北西路兵馬,不rì就要出征,討伐契丹。這一仗我們要是打勝了,肯定用不著回來再住這個地方。」
牛皋喜道:「俺們都到幽州,去住樓房嘍!」
梁興說:「牛皋你不要亂講。大軍行止,你比大帥還清楚?」
牛皋還待狡辯,岳飛沉聲道:「牛皋你住口。現在軍中,不比在家裡,一切以軍紀為要。你再敢胡言亂語,亂了軍法,別怪師兄我對你不客氣!還有湯懷,你也要給我記著。」兄弟幾個見大師兄臉sè不善,知道不是說笑,急忙凜然遵命。
岳飛又道:「如今咱們營戰具齊全,箭矢也夠充足。可是一旦大軍開動,上司一定要我們先行前去『硬探』(武裝偵察),全營二百多弟兄。只有三十幾匹馬,這如何是好?」
湯懷道:「只好讓有馬的先行,大隊走路跟上了。」
梁興說:「硬探一rì需要前行五十里,走路得走到什麼時候?」
杜吉道:「不然咱們到附近縣鎮,既算買不起馬匹,看看能不能弄上些個騾子、毛驢之類,先對付著。」
眾人聽了,都是大搖其頭。哨騎營騎驢上陣,真真是成何體統?大家一個個沒了主意。岳飛正在想,實在不行,該騎驢時也得騎上一騎,就聽劉強思量著說:「要說馬匹,也不是沒有。只是那主人家,實在是個扎手的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