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留在客棧
叔叔,你怎麼沒和我娘一起回來呀?
你娘去哪了?
秋伯伯受傷了,我娘跟著去了,還有秋語哥哥。
秋越受傷,人家有兒子,她去幹什麼,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
不是,還有莞姨呢。
莞姨?
你會看到他正在回憶在街上看到的我的畫像。
你是?
我是。但是你說出去的話,所有人都會坐牢,你想想你的父母,揭發我,值得不值得。
叔叔,你快把娘找回來吧,娘肚子里有弟弟妹妹。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疑惑,張珍珍懷著孩子居然沒和我說。
她好像非得我快知道了才說。
我說:你娘他們出門不到半個時辰,還沒到醫館,先不用著急。
既然你是張珍珍的朋友,就麻煩你看著芮芮。
他說完要走,我讓他把小狼還給我。他說這狼是秋越的,不還。
你大概也猜到了,他心裡怎麼想的。
秋越比他要帥氣很多。
但鄰居就是鄰居,他和張珍珍成親快五年了,還有危機感,心眼像針鼻。
叔叔,你不要帶走小狼,它這麼小,會凍死的。我和你一起去找娘。
芮芮說話管用,他這叔叔沒有堅持,把小狼放在了地上,不過我看他的眼神是早晚逮到機會不放過小狼。
我看蠟燭快燃盡了,只有我一個人實在害怕,就點了兩支,並準備隨時讓房間充滿光明。
大概聽到第五聲鼓響又過了不知幾刻,也許是一瞬,我聽到開門的聲音。
是秋語。
他突然推開門,把我從床上拽了下來。
你能聽到我們兩個劇烈地心跳。
昨晚你去哪了?
沒出房間。
撒謊!
他硬拽著我的胳膊,憤怒道:我一定要送你去官府!我饒不了你!
你一個小孩,管什麼閑事,你爹他們為什麼沒回來?
我剛說完,芮芮哭著跑進來,怒視我的眼睛蓄滿淚水:莞姨,你為什麼要害死秋伯伯!
我感覺五雷轟頂!
秋越他……
我看到幾個人抬著秋越走過去,張珍珍由他夫君扶著,捂著嘴慟哭。
我沒有眼淚。
我不相信。
我的恩人,他是好人,好人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就死了。
我要過去一看究竟。
秋語按照套路把我攔住:你害死他還不夠,還要打擾他的魂魄!
我堅持要看,他的吼聲能把房子震塌:我不許你看他,不許你碰他!
我沒害你爹。
就是你殺了他!郎中說我爹沒事了,可卻有妖怪進入房間,你沒來之前,根本沒有妖怪,你們合謀害死我爹,還把你推倒了演苦肉計,妖怪全身而退,我不會讓你逍遙法外!
你十歲了,不是小孩,還相信世上有妖怪,它就是真兇!
是你指使!
我根本不認識它,你這孩子怎麼聽不懂我說話?
他根本不聽我解釋,將我綁到官府。
我問陸尚:我記得那天我把刀扔在樹林,你怎麼拿到的?
哪天?
我大鬧客棧那天。
扔在哪。
我怎麼記得?那天我嚇壞了,看到你,就扔了抱你,回去也忘了撿起來,如果不是這件事的發生,我根本想不起來,我還有一把小刀。
別以為這樣就能洗脫你的嫌疑,你好自為之吧。
他說完就走,你們說,他當我是他夫人嗎?比他大哥還大公無私。
你說,我的腰傷他可能沒聽說嗎?一句話都沒問,就這麼走了。
你也生氣了對不對?
但是,我必須要養傷。雖然牢房不是養傷的地方。
接下來,我把視角交給你,請張開眼睛,明亮心扉,看看我的夫君出了侯府的經過。
陸尚一出門就被李程叫去溫心客棧,他們走遠了你還能聽到李程在絮叨,聽不清沒關係,你的眼睛追隨到客棧,耳朵也不會缺席。
原來是秋語在客棧。
秋語穿著打補丁的灰色裋褐,在客棧顯得格格不入,但是他和別人一樣的是,桌上有酒罈和酒杯,臉頰酡紅。
這一罈子酒,有二兩呢,他十歲的孩子,喝這麼多!
我是秋越的兒子,秋語。我知道你肯定會幫你的夫人找證據,我可以幫你。
你很吃驚吧,原告幫被告家屬,千古奇聞。
陸尚:你有話直接說。
證明你的夫人就是真兇,她沒動手也是幕後主使。
你一定被他的聲音震到了耳朵,客人則紛紛側目。
陸尚從進門就沒用看孩子的眼神看他。
你願意幫我,我很感謝你,只不過要分得清是非曲直,你這樣,幫不到我。
我要找到那妖怪,我要看你的夫人和它一起砍頭。我住在這。
隨你。
秋語還要倒酒,陸尚攔住,他沒有擺長輩的架子,而是讓小二過來,問秋語想吃什麼。
秋語一來沒來過客棧,根本不知道點什麼,二來他哪吃得下飯,除非忍不了,所以他只說他不吃,仍然倒酒。
這回陸尚沒攔著,還親自做了兩個菜。
醋泡花生和炸竹蟲。
你這竹蟲炸的不對。
哪不對。
沒有我爹炸的好。
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秋家這麼窮居然捨得用油炸東西吃。
陸尚這就幫你們問了。
你爹經常給你炸竹蟲?
陸尚認為,只有常吃,常看,才能看到好壞來。
沒得吃,便只能吃蟲。可是現在,我蟲也吃不到了。
陸尚真誠的說:我們不會讓你無家可歸。
秋語打了一個酒嗝:謝謝你的款待,我的房間在哪,我要睡一覺。
陸尚正想喊李程,秋語說:你帶我去。
陸尚把他帶到了三樓上等的單間。
你洗澡,我差人給你買衣服去。
不用,我不換衣服。
我差人給你洗洗。
不用,我會洗衣服。
那,你請便。
現在我幫你把視角轉到一樓。
陸塗一個人喝悶酒,桌上只有一碟鹹魚。
李程:二少爺,您……
別煩我!沒有我三弟的錢,她能開客棧嗎,我吃我三弟,和她有關,與你有關?一邊去!
我這不是擔心您喝酒傷身,沒法和三少爺交代嗎。
你聽到李程心裡想的是:不知好歹,好心提醒還罵我。
然後,你和他都看到了走到樓梯一半的陸尚。
三少爺,你可下來了。
陸塗看過去,身子也跟著眼睛站起來,眼淚也流了下來。
他這般不要緊,差點給陸尚摔下來。
陸尚跑下來,道:二哥,你怎不在家陪二嫂。
你沒有孩子,什麼都不懂,你知道喪子之痛有如剜心嗎?
陸尚的確不知。
他也沒有侄子不再了心痛的感覺,因為他一直堅信,陸墨不是陸塗的孩子。
二哥,你回家吧。
三弟,你幫二哥,不,你幫你侄子做個人證,你就說你親眼看到溫莞殺了小墨,二哥求你了。
客人不多。
我沒見到,你讓我做假證,你這是害我。
二哥這是幫你,那溫莞不是好餅,一肚子壞水,要不為什麼孩子都生不出來,你休了她,二哥再幫你找好的。
你不能失去孩子,就不說人話吧!
陸尚!
陸塗站了起來,可根本站不穩,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指著陸尚破口大罵。
他得罵一陣子呢,你捂耳朵吧。
你看到秋語在三樓看著他倆,像看兩隻蟋蟀一樣看著,只是他眼神很冷,更像坐山觀虎鬥。
我公公婆婆都在呢,哪輪得到他一個二哥教訓?
但是,這是客棧,還是我的客棧,他二哥不做人,他不能一起胡鬧,沒對罵,但也沒就這麼挺著。他的話當然不如污言穢語那麼溜,但字字珠璣,他二哥說不過他,污言穢語都罵不出來了。
他二哥酒醒了,也是罵不動了,讓陸尚好自為之。
你聽了他們哥倆的精彩對話,又把目光放在了秋語身上,秋語還穿著那身補丁衣服,他抻起來聞了聞。的確應該洗了。
陸尚正生氣,聽到秋語喊叔叔也沒聽見,是端菜的活計提醒他。
他上了樓,板著臉:怎麼還不洗?
我沒衣服換,你幫我找一件,我的衣服幹了就還給你。
陸尚說:你穿了還還?在這幹活,抵衣服的錢。
干多久?
一個月吧。
什麼衣服那麼值錢?
這裡跑堂夥計一個月沒你想的賺那麼多。
你給我拿不值錢的衣服。
你不穿就光著。
秋語只好妥協。
秋語換了衣服容光煥發,當然,是素色的,不過,他有十歲孩子獨有的氣質和成熟,說是世間最美的少年也不為過。
秋語的屍身還放在停屍間,秋越每天都要去看一次,也不言語,像看著睡覺的秋語,看他為何還不醒。
這間屋子,不只秋越一位,我就不給你視角了,你也別腦補,免得害怕。
秋語關上門,陸承過來,問:你可想到什麼?
秋語冷冷地說:查案子是你們的事。
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反駁本官。本官負責查案,你們也要配合協助。否則,各自一條心,真兇會嘲笑。
真兇就是溫莞,只不過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不能說她是真兇。
除了她,還有妖怪。
什麼妖怪?描述一下體貌特徵,本官才有方向。
秋語一邊描述,他一邊讓仵作的手下畫像。
仵作的手下畫完請陸承看,陸承讓秋語看,你也看到了,和推倒我的妖怪一模一樣。
陸大人,能否勞煩這位大哥再幫小弟畫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