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香蕉之父
當然,他此趟回去當然不是單純要吃頓飯,而是要去徵得他那村長哥哥同意,推廣他創造的新作物——新香蕉。
去往煉金室,尤尼爾正好碰見了還在配置藥物的校醫——阿利黎奧·諾格拉。當初招他的時候是看這個逃難來的年輕人可憐,沒想到他還有一手「一釘入,一釘出」的招牌醫術,於是畢業之後就安排他作校醫了。
「小奧啊,勤奮是好,但也要注意一下身體啊,看看你頭髮都蓬蓬鬆鬆的,面色跟幾天沒吃飯了一樣,眼睛周圍全是黑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抽了大麻呢!」尤尼爾笑道。
阿利黎奧乾咳了幾聲,見尤尼爾從一片玻璃罩籠罩住的田裡取出了幾根黃油油的東西,他不禁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見阿利黎奧沒認出來自己手中的東西,尤尼爾哈哈笑道:「這東西啊,可說來話長了。」
尤尼爾非常熟絡地拍了拍阿利黎奧的肩膀。
他一哆嗦,臉上直冒冷汗,心想:「嘴賤什麼,不會暴露了吧......」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年輕的時候可是超級厲害的,當年我去大澤區,你曉得不?就是咱們西邊那個地方,我當初孤身一人不帶分文就闖過去了。」
「大澤區,那不就是政府保守派勢力最強大的地方之一嗎?他還問我知不知道,難道是在暗示我什麼?」年輕人的阿利黎奧雖然歷經過大風大浪,但此刻在尤尼爾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視下,竟然局促的不是手該安放在哪裡。
「當時呢,我本來只是想去找個老師什麼的,年輕嘛,就想著瘋狂一把,直接表演了個兩個鐵球同時落地,把尼卡諾爾那時給嚇得哦,哈哈。」
「不對!難道說......」阿利黎奧的呼吸一下子緊促起來,他因為之前幾年在馬孔多學府就讀,了解到這裡的教育給偏向保守派,就
先入為主的認為尤尼爾校長是保守派的人,但現在想來,他在這別無他人的地方跟自己聊這些「私事」,還暗示曾經損傷過教會的權威,其實,尤尼爾校長是跟自己一樣——給了國家獨立富強和為人人平等權利而奮起鬥爭的自由派啊!
只是這尤尼爾的話還是滔滔不絕的彈出來:「只見我雙手一拋,兩個鐵球就同時落地了,當時好像還有個什麼人,把自己給埋在地底下去了,我給他留了一條命,現在應該活蹦亂跳了。我給你說啊,當時整個大澤區的人都被我折服,那時我雙手一輝,就算沒有鬥雞大軍,我也有狂信徒大軍,哎,好漢不提當年勇啊!」
阿利黎奧心中暗暗吐槽:「我信了你的鬼,還稱自己什麼傳奇神話呢,一把年紀了還中二。」
他眼珠子一轉,心想:「不過嘛,校長在馬孔多的確有些影響力,他現在其實是在跟我秀肌肉啊,他應該看出我自由派的身份了,現在是想——收攬我?」
「這人出名了就是不好,大澤區的有錢人直接送了我一架全是食物做的馬車,十年過去現在只剩下幾根綠油油的香蕉,本著廢物利用的思想,我直接用雜交培養集中了香蕉的優良性狀,然後取一份花粉做單配體培養,一份做染色體加倍培養。
「當時我可謂才思泉涌啊,腦子好久沒這麼清爽過了,我憑著靈感直接把兩份樣品雜交,得到了我所謂的三倍體香蕉,」
尤尼爾摟著矮他一截的阿利黎奧,顯擺他手中小臂大小的香蕉,「你看這皮,它又滑又嫩,你看這肉,它又軟又甜,最關鍵的是,它沒有種子,懂嗎,吃香蕉不用吐種子!」
阿利黎奧聞著近在咫尺的尤尼爾的氣息,冷汗直冒,只見他眼睛一瞪,鼓起勇氣,然後悄咪咪地說道:「對啊,有時候國家就像這些香蕉一樣,得改啊!」
尤尼爾眯起了眼,鬆開手,仔細地打量起阿利黎奧,盯得他頭冒金星,心驚膽戰,良久,尤尼爾才猛地拍手說道:「想不到啊,阿利黎奧,是我小看你了啊!」
「是小看了我啊,我可是自由......」
「你可是個大聰明啊!香蕉的確就像國家一樣,落後就要挨打啊,本來我還猶豫來著,尋思著這種香蕉有沒有什麼基因缺陷,你提醒了我,有優勢,憑什麼不能擴大生產?從今天起,我要讓家家戶戶都吃得上又甜又嫩的大香蕉!」
尤尼爾仰天大笑,背著手,跨著大步走出了煉金室的大門,徒留阿利黎奧在風中凌亂。
阿利黎奧無語扶額:「哎,果然是我想多了,一個老頭子能懂什麼自由派保守派啊。」
走出煉金室后,尤尼爾叫來了三馬爾克斯:「對阿利黎奧的監視力度繼續維持,這大小子老是想著拉攏人去當自由派,我不攔他,但學校是拿來給人學習的地方,不能讓在讀的學生被他給拉攏了。」
等處理完這一切,已是臨近夜晚了,現在的馬孔多還是個偏遠的山區,除了有吉普賽人來的時候,現在的時間點,小鎮已經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一路上有著各色各樣的人,有三五成群聊著龍門陣的大老爺們,有倚在久經不衰的巴旦杏樹榦上的老人,還遇見了正在卡塔利諾的店裡賣唱的弗朗西斯科,看見了尤尼爾,他們都熱情地打招呼
甚至看見了正在籌集教堂建築費的尼卡諾爾。
要說尼卡諾爾籌款的方式是著實奇特且有效,只見他站在廣場中央,表面上是吃了一塊巧克力,實則是偷偷摸了一下小指上的戒指,接著他雙手攤開,下顎微揚,慢慢地浮在了半空,赫然一副聖徒模樣,周圍的人們止不住的捐款。
尤尼爾搖頭一笑,轉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緩步走向小鎮的東邊,那是他快要遺忘的地方。
尤尼爾努力地嘗試辨別出家門,正當他看見一扇熟悉的門板,準備瞧一瞧時,背後傳來了一道乾淨的聲音:「大忙人,終於捨得回家一趟啊。」是烏爾蘇拉的聲音。
轉身一看,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摟著跟他一個塊頭的大兒子的肩膀,烏爾蘇拉穿著圍裙,貼在他們身邊,小不點奧里雷亞諾擠在中間,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樣子。
光塵穿過小巷,露出一道道斑駁的金絲綢,貼在他們陌生而又熟悉的臉上,不知何時,尤尼爾的眼眶濕瑞了。
「弟弟,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