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賭一個香吻
行武出身的父親雖然流落澳洲種菜為生，但基本的格鬥技巧還是絲毫不落的傳授給了他的兒子，父親曾告訴我，在他的故國有一種叫做武術的技擊，師徒之間口口相傳。
他早年在福建水師學堂師從詹建先生，後來參加了海軍，丁國忠大人也對他多有提攜，於是他成為了丁大人的親隨，隨時護持左右。
一日夜裡，父親和幾名隨從陪同丁大人在島內漫步，忽然人影閃過，卻是一個黑衣人立在面前。父親見有人行刺，大手一揮，侍衛衝到前面將黑衣人圍在核心，哪知黑衣人雖赤手空拳卻毫不畏懼，昂然挺胸問道：「丁兄，多日不見官升得很快呀！」
丁大人面色凜然，「董師父是來取丁某性命的吧？」
那人冷笑一聲：「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父親挺身而出，「要殺丁大人，先過我這一關。」
丁大人卻慘笑一聲，「都退下吧，你們不行的。」
父親和眾侍衛哪裡肯聽，呼拉一下擁上去，一力降十會，黑衣人再厲害也難敵十餘人齊上。哪知，大家剛剛近身，卻不知怎的，被那黑衣人左手一牽、右手一帶，要麼撲倒在地，要麼如沙包一樣扔了出去。
丁大人叫道：「都不要動了，董師父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你們需要識趣。」轉身又對那黑衣人說：「董師父，丁某確實有背叛之舉，能活到今日已經是撿來的便宜。董師父對這些侍衛手下留情，丁某很承董師父的情，動手吧。」
那董師父正欲動手，父親大喝一聲：「你是倭寇嗎？」那人一愣回道：「當然不是」。
父親上前質問道：「那請問這位姓董的師父，何以幫助日本人殺我守邊大將？」
見董師父有些猶豫，父親趁熱打鐵：「丁大人是我海軍總長，每日為我華夏海疆操勞，不曾有絲毫懈怠，正因如此倭寇才不敢犯我華夏半步，董師父殺丁大人豈不是自毀長城、助紂為虐？如果說丁大人是義軍叛徒，那董師父便將是我華夏的叛徒！」
父親一席話令那董師父呆在那裡思慮萬千，終於揚長而去。
事後，父親問起丁大人那董師父何以刺殺丁大人，丁大人嘆了口氣，又說起了一段過往。
丁國忠自幼家貧，又逢荒旱連年，為了謀一口飯吃，從裡到外參加了義軍。哪知義軍首領入主建業之後，開始貪圖享樂，彼此之間更是離心離德，丁大人預感義軍大勢將去。
後來丁大人隨軍駐守安慶城，而官軍帶隊的曾智大人足智多謀，順勢而為，圍而不打，只是消滅各路前來救搖的義軍，等到各路援軍最終安慶變成了一座孤城。
當時丁大人曾多次建言守城的陳成首領，卻反遭嘲笑，自此對義軍失望痛頂，於是和三百多名士兵跳下安慶城牆歸順了官軍。
曾智起初並不信任丁大人，每次出戰都讓這三百勇士站在隊列最前面，所有人都灰心的時候，丁大人卻認為這是自己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在戰鬥中銳意進取，奮勇爭先，最後不但打消了曾智的疑慮，並予以重用，後來在朝廷降旨授命李青書組建海軍的時候，丁大人被予重用，負責海軍創建事宜。
李青書派遣丁大人前往歐洲學習，於是丁大人全力投入到海軍創建的事宜之中。在英國，他覲見了英國維多利亞女王，拜訪了英國海軍司令和高級軍官，並與當時一些著名的軍艦設計師會面，甚至特意繞道德國，參觀了建造中的海軍旗艦。
及至海軍成軍，丁大人自然成為海軍總長的最佳人選，只是這個總長也不能所有的事情說了算，朝廷安排了許多根本不稱職的人做了艦長，父親曾多次跟丁大人提及，丁大人也只是一聲嘆息，無能為力。
丁大人第一次向父親提及自己的過往，父親又問，「難道那董川也是義軍。」丁大人點了點頭，「正是，這董師父姓董，名川，原本是河北文安人，他武功高強，以臻於化境。在義軍內部，人們出於對他的敬重，便都稱他為董師父。」
丁大人說，董川自幼愛武，人稱武痴，少年時因誤傷人，只好離家遠遊，剛剛二十歲便已周遊天下，他到處拜訪名師高友，學習各種武術，也常常與人比試，驗證自己的武術心得。
在九華山，他遇到了雲龍道長，雲龍道長看過他的武術之後，只是搖頭說：所學雖雜，終難成一家。董川是時方知自己多年來所學武術雖雜，但雜而不精，應了「貪多嚼不爛」的古訓，於是便住在了九華山上，潛下心來鑽研武術。
董川在九華山摩雲洞靜坐時窮其心志也難有收穫，忽有一日，他見到雲龍道長道袍上的太極圖，陰陽協理，再深思更是感覺變化萬端，便向道長請教，雲龍道長精熟易經，將易經八卦中陰陰變化之學細細的講給董川，董川細思其中的哲理，踏出摩雲洞，但見天光變化，晝夜輪轉，寒來暑往，四季更替，登時哈哈大笑，這一笑直是將多年所思所學融會貫通，他根據陰陽八卦中的精微變化悟出了一套絕世武學，因這套絕學是從陰陽八卦中悟得，所以便被稱之為陰陽八卦掌。
董川下山後參加了義軍，聽聞丁國忠投降官軍，便來興師問罪，卻不曾想被父親這個小小的侍衛義正辭嚴的理論。
父親沒想到的是，三年之後在京師又見到了這位董川師父。
那是京師肅親王壽宴，當時已升任海軍待衛統領，丁大人差遣父親前去送壽禮，當日，肅王府高朋滿座，肅親王叫來護院總管沙通天為大家演武，沙總管修的是外家功夫，硬橋硬馬，拳腳帶風，在場眾人無不喝采。
這時肅親王命人奉茶，一位老太監端著茶盤前來，只是圍觀人群太多，茶水根本沒有辦法送到廳內，是時，沙總家一場暴喝，宛如霹靂，人群不禁後退數步。那老太監眼見人群後退要撞到自己的茶盤，情急之下，雙腳點地凌空飛起，竟是踩著人頭躍入大殿，飄落在親王面前毫無聲息，那茶盤中的茶水一滴未酒。
眾人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老太監竟有如此身手，還道是有人行刺。呼啦啦將他包圍在核心，有的還拔出了手槍。
父親看向那老太監時，更是驚訝地幾乎叫了出來，他哪裡是什麼老太監，分明便是當日找丁大人尋仇的董川。
因為董川當日放過丁大人，父親對這位董師父即服且敬，服其卓絕的武功，敬其識大體，顧大局。
如今，董川身陷重圍，性命堪憂，這便如何是好。
董川不禁暗自懊悔，他原計劃是潛入王府，再尋機殺掉狗皇帝的，沒想到情急之下，顯露了驚世駭俗的功夫，這可如何是好。
父親見狀快步上前，對董川納頭拜下去：「師父，您老人家何時來到這裡，當年劉公島丁大人處一別，徒兒極是想念，沒想到您大隱隱於世，到王爺這裡享清閑了。」
父親提起當年之事，董川便認出父親來，又見父親替自己打圓，心下對這個年輕人很是滿意，便對父親說：「嗯，當年之事不提也罷」。父親又轉身向肅王拜倒，「王爺雅量高潔，容留我師，做弟子的不勝感激，特此謝王爺大恩」。
如此因為父親的周旋保住了王爺的顏面，親王本是愛武之人，但請董師父也當堂獻藝，董川不便推託，但運起了轉掌之術，行如流水，腳下生風，時而靈動如猿，時而騰躍如燕，變化萬端，與沙總管的硬橋硬馬截然不同，走得是內家功的路數。
一套掌法練完，掌聲四起，董師父從此名聲大振，被王爺奉為上賓，董師父感念父親好意周全，而且在外人眼中二人有了師徒名份，但當真傳了父親一套陰陽八卦掌。後來，父親便將這幾招掌法傳給了我。
父親曾感嘆，終有一天，這種叫武術的殺人技必定會令世人著迷。
今天小布是幸運的，他有幸領略中華武術的精髓，只需一招便跪了。
見我一招之間就制服了小布，皮優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指著小布大笑：「你一招就讓我小弟制服了。還有什麼說的。」
「疼疼疼！鬆手啊！」小布沒有理會皮優的嘲笑。
我伸出左手，按在他的額頭，右手鬆開，左手推出，小布便又一次像一隻烏龜四腳朝天，四下里眾人鬨笑起來。
也有人跟著起鬨，「小布，翻過來，爬幾圈呀！」「小布回窩吧，可不能在這裡下蛋喲！」
皮優手舞足蹈，她一下子坐到我的腿上，指著地上的小布說：「小布，你屬烏龜的嗎？今天怎麼總喜歡玩四腳朝天，還別說，動作很標準嘛！」
我看著坐在我腿上的皮優，我想人們恐怕也是第一次坐到小弟腿上的「大哥」都在抿著嘴笑。
所有人歡呼起來，在公眾的心裡，以弱勝強要比以強欺弱更能引燃情緒。
小布突然掏出一把槍，額頭上青筋暴滿，「小子，我要殺了你。」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所有人一齊後退，皮優站了起來，「小布，輸不起嗎？還玩中世紀決鬥那一套，你以為自己是騎士嗎？。」
我眼前一亮，皮優說的沒錯，酒吧里真的有子彈呀，看來子彈要著落到小布的身上了。
「這是我們男人的事情，你不用管。」小布咬牙切齒。
我手中握住酒杯，輕蔑地盯住小布握槍的手，只要他的手指有一絲異動，我會以最快的速度用杯子擊向他的右手，順勢用右肘撞向他的心口。
生死面前，我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手軟，這是我縱橫荒原和無數野獸較量的過程中悟出的道理。
「小布先生，在這裡玩可以，動槍不行。」一個赤膊的大塊頭來到小布面前。
皮優告訴我這個人是酒吧的老闆湯姆，一向隨和，但如果有人在這裡鬧事情，湯姆會毫不猶豫的抓住他的脖子扔到酒吧門外。
「玩可以，動槍不行」，我回味著湯姆的話，這可能便是湯姆的經營智慧吧。
在此之前，湯姆一直保持沉默，我和小布的衝突充分滿足了人們圍觀的情緒，他們激動的尖叫，為之瘋狂，許多靚女的眼神已經迷離。但當小布掏出手槍，便觸及到了湯姆的底線，試想一個發生槍擊案的酒吧，誰還敢常來光顧，因此他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
湯姆哈哈一笑，「酒吧有酒吧的規矩，有衝突不以賭賽嗎。在我的酒吧里，可以進行各種各樣的比賽，斗酒、拳擊、飛刀、射擊，只要你們願意，便是比賽跳繩也是可以的。」
皮優一步踏了上來，「對對對，小布，我們再賭一把。」我心裡嘀咕，「再賭一把」，就憑這個「再」字，皮優和小布之間應該沒少打過賭。
「怎麼賭？」小布問道。
「還是射擊。」皮優不假思索。
「賭什麼呢？」
「就賭你門口的那輛汽車。」
小布帶著玩味的笑，看著皮優，「可以，你要是輸了呢？」
「你想要什麼？」
小布淫邪地一笑，把右臉湊到皮優的面前，「一個香吻!」周圍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皮優眯著眼看著小布，終於點了點頭。小布說：「不許再耍賴，不許再玩文字遊戲，更不能偷偷溜走！」
「知道了，真啰嗦。」我猜皮優每次輸了都沒有兌現賭注，這丫頭魂兒還真多。
湯姆把手一拍，「皮優女士與小布先生達成賭約。」
酒吧中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舞池中的也被迅速清空。女侍者笑眯眯十個瓶子放在一張桌子上。這裡我也明白了賭賽的規則，十個瓶子會被拋到舞池上空，參賽者要在半空中擊碎瓶子，擊碎多者為勝。
我又一次感嘆這個酒吧老闆湯姆的經營頭腦，他可真是一個調情的高手。槍聲、瓶子破碎聲、美女的尖叫聲，還有什麼聲音比這些更能調動情緒呢。
小布得意洋洋，「今天讓你見識見識。」說著，招呼來剛才摟在懷中的那個酒吧女。
酒吧女扭動的腰肢來到桌前，伸手抄起酒瓶向舞池上空扔去，小布拔槍激射，每中一槍，音樂隨之響起，人群便發出一陣歡呼，氣氛達到了高潮。
轉眼之間，十個瓶子被小布擊碎了九個。
皮優臉色有些陰沉，她碰了碰我，「你沒問題吧。」
我搖了搖頭：「你讓我說實話嗎？」
「當然了！」
「實話實說，我沒有玩過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