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腦袋瓜真聰明
「奚老爺子這壽宴大手筆啊,你看看這擺設,這個杯子摔碎估計你都賠不起!」
「這可是他那從未露面的小孫女籌辦,平時見不到人影的幾位爺都到了,這孫女怕也是個大人物!」
「那指腹為婚的厲景容連半步都沒離開過奚老身邊,擺明了想娶奚小姐,我的夢中老公啊……」女人一副痛心的模樣。
「厲景容又怎樣?有名無實,見到那位爺不跟孫子一樣?人家的一根頭髮絲他都比不上!」
「哎哎哎……那位爺怕是沒人高攀的起,嫁過去當小媽都是奢望,奚老是德高望重,可厲靳是何等人物?歐洲的皇者,比不得比不得……」
「可按奚老的地位,他的孫女可是眾星拱月之人,我看八成是相貌醜陋不敢見人,厲家才看不上呢!」
「咱倆想到一塊去了,家世高崇又怎樣,長成村頭翠花……」
「噓……」一女子神色擔憂。
「這話題又不是今天才說的,這麼多年說的人多了去了,怕什麼!」
不遠處黑色的背影輕顫,唇角壓彎,飲盡杯里僅剩的香檳,可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容貌醜陋?
她們聲音不算很大,但卻一字不漏的傳入她耳中,沒想到出來躲人都能聽到這些。
厲靳是嗎?厲景容都比不上?她倒是有點好奇。
如果可以還真想認識認識。
她今天並未穿禮服,而是一身黑色歐式宮廷風裝,西裝門禁兩側有金色刺繡裝飾,內襯白衫,黑色中筒靴,因身高優勢,每一個褶皺被展開的恰到好處。
過肩的發微卷,金邊眼鏡在她淡然的神情下略顯慵懶。
眉黛青顰,翦唇如激丹,兩個酒窩若隱若現,是個氣質清冷絕艷的美人。
這時正廳前一陣騷動,湧出很多人。
心一沉,想著才離開一會,爺爺應該不至於想要抓她回去吧?
緊接著一個女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不好了小小姐,我剛剛偷聽到,厲景容跟老爺談跟你的婚事,都商量訂婚日期了!」
奚明月聞言,面色沉的發黑,平靜淡漠的眸子里擰起一抹晦暗的陰霾。
她生在奚家,父母雙亡后留給她奚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她結婚時才可動用,恢復她的身份。
厲景容不是想娶她,是想要股份以及奚氏的地位。
「小小姐!不好了!」又是一聲呼喊,男子環顧了四周壓低嗓音說:
「厲家的小少爺不見了,厲先生正在加派人手尋找,壽辰是您一手操辦,老爺正喊您過去找人……」
「哪個厲先生?」
「厲靳先生。」
厲景容怕的那位?
她不掌權,只有內部人清楚,如果若是她先一步找到孩子,拿出自己的身份請厲靳幫忙,打消親事,也未嘗不可。
奚明月沒有猶豫,「我馬上去監控室,還有,查下今晚帶孩子來的都有哪些人。」她邊走邊吩咐,纖細的身姿,邁著大步,衣角隨風而動,渾身清冷氣息逼人。
奚家是處大型莊園,宴會在一樓舉辦,場地很大,要找個孩子並不簡單,也不可驚動賓客。
前廳,本該是歡樂融融的祝壽,現只剩一片壓抑。
為首坐著的男人,裁剪得體的深色西裝,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令人心驚膽顫的危險氣息。
他的眼眸如久浸寒潭的黑曜石,幽深冰冷,節骨分明的手搭在腿上敲點著,徹骨的寒意不斷侵襲至各個角落,距離甚遠也感受得到。
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保鏢,皆是面色驚恐的搖頭。
「繼續找。」他面色不改,幾個字冷冷的從他唇縫溢出。
後院。
「那孩子是自己成心跑出去的吧?」按厲家的保鏢和他的身份不可能隨便失蹤。
「好像還真是……」
她眉頭微微抽搐:「名字呢?」
「叫貝貝,四歲,是厲先生帶過來的,他們來的時候小姐正在房間,所以沒碰到。」
監控室地處偏僻,途徑不對外開放的後院小花園,花草樹木蔥蘢,幾盞路燈散發著暖光,也添了分幽靜的意味。
「呼呼呼……」原本寂靜的環境,一陣緊密又急促的呼吸低聲響起,以及樹枝斷裂聲。
奚明月頓住腳步,做個了禁聲的動作,目光警惕的審視周圍。
后宅疏於看護,莫不是有賊?
「有人。」
倆人放輕腳步朝那簇亂動的草叢靠近,奚明月壯著膽子,猛地一掀,只見身穿淺藍色小西服的男孩蜷縮在地,渾身顫抖,一手死死的捂住心臟,一手努力想要去拿不遠處的藥瓶。
「壞了!」
奚明月心一緊,指著藥瓶:「快給我!」
隨後迅速把他放平,看清男孩粉雕玉琢的面容后,心頭莫名一怔,他就是貝貝?
不容多想,又馬上鬆懈他的衣服,學著在電視上看過心臟病發作的急救方法對他急救。
「深呼吸,放輕鬆,」又給他塞了一粒葯:「含在舌頭下面。」
「丫丫,倒點溫水過來,快!」
她不停的輕撫他的後背,念叨著:「放輕鬆,別把葯給咽下去了……」
男孩還未從疼痛中緩解,皺著眉,有氣無力的點點頭:「謝謝……姐姐……」
吃過葯癥狀緩解很多,估計也沒什麼大事了。
奚明月心頭一軟摸了摸他的小臉,見他氣質不一般,輕笑道:「跟我說說為什麼避開保鏢跑出來?」
他那雙眼睛又亮又大,濕漉漉的惹人憐愛,小嘴略顯蒼白的抿著,面色憔悴,讓人好生心疼。
一提起此事,男孩臉上情緒肉眼可見的陰沉起來,水靈靈的眼睛也化成刀光,聲音冷了冷:「我……我才不是偷跑出來的!」
人不大脾氣不小。
奚明月一把撈過他抱在懷裡,哼道:「行啊,我找你爸去。」
心裡暗喜,自己這是什麼錦鯉體質,天助她也啊!
不過這孩子有點沉啊?
話落,就見丫丫端著水杯快跑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幾乎在對視的第一眼奚明月就被他吸引。
得體深色高定經典西服包裹著頎長的身形,周身如同裹挾著極寒之地的風霜,邁著大步緩緩而來。
他眸底似醞釀著海底深處的風暴,鼻樑高挺,唇線清晰,如刀削的臉龐透著禁慾和薄情,如造物主的寵兒,散落在人間,令人移不開眼又難以靠近。
神明……
奚明月覺得頭一次找到了能用神明去形容的人。
鞋底和地板的碰撞一下下敲打在她心尖,走近時散發出的壓迫感,心跳也隨之加快。
男人在看見兩人同樣的酒窩和眉眼間的一絲相似時,眼底劃過一道不宜察覺的亮光,手攥緊了下。
「呃——」她突感脖子上的力道猛地收緊,又接收到來自男孩幽怨的目光。
「我不要看見他!」男孩看了眼男人憤憤的向她控訴。
奚明月心一悸,抬眼脫口而出:「你就是厲靳?」
「是。」他菲薄的唇瓣溢出兩個字,聲音比她想象的低沉磁性。
「放我下來!你跟老男人是一夥的!你是壞阿姨!」男孩氣鼓鼓的臉頰恢復了點血色,像個被撈上岸的魚,激烈的撲騰。
老男人?你爹看起來不老啊,這外貌條件放演藝圈都是杠把子。
看來這倆父子關係很緊張啊……
「放開我,我不要你碰我!」
奚明月身材纖細嬌俏,抱著他已經吃力,額頭沁出薄汗。
「好好好,我放你……啊!」男孩一腳揣在她大腿,一個趔趄整個人往後倒去!
「小小姐!」丫丫臉色陡然慘白,想要去接住被另一個身影搶先。
頃刻間,一襲頎長的身形伴隨著淡淡的檀木香,隔著衣料感受著強有力的臂膀,整個人被他撈了回來。
兩人同樣身著黑衣,中間夾著小孩,姿勢尷尬。
奚明月脊背僵直,想要推開他,卻發現因抱著男孩的手臂突感一陣麻痹,而後傳來酸軟之感,推搡他的舉動更像是拒抑還迎。
一頓下來他昂貴的西裝衣領被她揪的出現褶皺,讓奚明月有些無地自容,手心似乎也沁出汗來。
搞沒搞錯,他兒子還看著呢,太沒面子了……
「你們擠著我了!快鬆開,我要下來!」貝貝擰著小眉頭氣鼓鼓的發話,打破詭異的氣氛,奚明月藉機快速調整情緒。
厲靳面色不改的從她懷裡把男孩抱走,瞥了他一眼,「剛剛喊我什麼?」
他心一咯噔,剛剛太生氣不下心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他嗅到了老男人的怒氣,想到上次當中被打屁股,這次千萬不能在漂亮姐姐面前被打。
「爸爸……」
男人音色寡淡:「道歉。」
低沉緩慢的語氣擲地有聲帶著肯定。
此刻的男孩就像小雞見了老鷹般乖巧,奶里奶氣的聲音任誰聽了都母愛泛濫:「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奚明月按耐住激動的心,淡淡一笑,看向男人:「不礙事,這孩子剛剛突發心臟病還挺嚴重的,還好沒什麼,不過你作為父親要多多注意,這種情況太危險了。」
「謝謝。」他微微頷首,言語間卻沒有半分情緒。
奚明月見他一副冷臉,忍著對他的望而生畏,直切主題:「謝就不必了,我想請您幫個忙,可以嗎?」
「漂亮阿姨,難道你跟其他壞女人一樣,你想敲詐勒索嗎!」奶氣十足的聲音又響起。
厲靳則面無表情,似是不意外。
「小腦袋瓜真聰明!」
她索性承認:「對啊,就是敲詐勒索你爸,誰讓你亂跑正好被我救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知道嗎?」
她微微彎腰,髮絲垂下下意識的別到耳後,小小舉動本是沒什麼,但男人瞥見她耳軟骨處缺了一塊時,整個人頓時怔住。
眼底一片震驚,宛如千年寒冰般的眸間陡然炸裂,閃過錯愕而複雜的情緒。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