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自從前天夜裡祁歡折騰了一遭，她就一直在凌家的小灶間里昏睡著。凌睿對這個對他有大恩的半妖不再橫眉豎眼，只是他家實在是不富裕，只能做飯時小聲些，夜裡這個不大的少年睡在院子里他臨時搭的床。
既然生活上沒辦法報答這位「好心的」半妖，凌睿倒是對外面的消息留心起來。現在他的精力也能從病情日益穩定的母親身上轉移出來。算不上絕頂聰明的凌睿也能猜到祁歡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只怕是摻和到一些人們諱莫如深的事情里不能脫身，於是凌睿額外留意著關於城門何時打開的消息。
凌睿雖然不懂廟堂中事，今天早上城主的命令也是讓他大吃一驚——這個城主蹲在城門口，讓手下的衛隊緝捕所有可疑人員。刀口舔過血的凌睿在諜北城寬泛的標準里是個順民，但是諜北城的標準可沒有寬泛到能夠讓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家的半妖跑出去。尤其是那個貪財的衛隊長，凌睿現在想起來只是懊惱——若祁歡真是自己的表親，自己給的元石也遠超過應有的價值。
想到這，凌睿抬腿就往家走，看到家門口的那棵樹又後知後覺自己的動作太急切了。懷著這種懊惱的心情，我們的小豹子把陷在被褥里的祁歡搖醒。
「恩人！」祁歡一雙手下意識去推搡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柔軟的被褥和昏沉的睡眠把下意識的攻擊軟化成了這個樣子——「恩人醒醒！」祁歡被迫醒了過來，她這兩天睡得有些多，迷迷瞪瞪地睜著眼，就聽見小豹子連珠炮一樣噼里啪啦說了起來，「恩人！城主下令要緝拿一切可疑人士！現在快想辦法！」
祁歡的腦子被迫從緩慢狀態脫離，「你說什麼？」「城主現在就在城門口，說是要緝拿一切可疑人員，之前給衛隊長的元石是個隱患！恩人你快想個對策！」凌睿這一串話把祁歡砸蒙了——她都沒去問「恩人」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元石是凌睿當著她的面給的那個猥瑣的衛隊長，以祁歡淺陋的入世（沒錯進入塵世）經驗，給些好處是商隊慣用的招數，只不過這小子說給的數目太多了是什麼意思？
不過祁歡決定聽凌睿的，她畢竟沒有凌睿的經驗多。「你說可疑人員？」「對，我猜應該是世女遇刺案。」聽到這話，祁歡腦海里閃過了儀仗上的那兩個人，不過她的注意力又轉到眼前的危機上。捉拿可疑的人員，祁歡想到的第一個法子是宰了凌睿嘴裡的衛隊長，凌睿也是半妖，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祁歡身上涌動的充滿惡意的妖氣，幾乎就在一瞬間他脫口而出「你殺了他有什麼用，搞不好惹禍上身！」
祁歡歪了歪腦袋，在這些事上吃過虧的祁歡決定聽從明顯腦子比她快些的凌睿。「你的想個辦法讓你的身份合理！」凌睿降了音量，祁歡聽得卻清清楚楚。旋即，這個腦袋時靈時不靈的半妖靈光乍現——自己有一個現成的身份。
「商隊的人現在都在那裡？」凌睿愣了一下，「大部分都在碼頭跟自己的貨在一塊......倒是有一些有頭有臉的商隊派了一些人跟著城主討要說法，要把被扣在城主府的領隊借出來。」
祁歡不太明白什麼叫有頭有臉，只不過能跟那跟那個城主一塊吃飯的師烏應該夠身份了。巧的是點春城商隊里有一個半妖簡直是天經地義。不過——「碼頭現在能進去嗎？」祁歡問道，「不能，碼頭上的人是南都和戰船上的兵士，和城主手底下的人不是一個概念。」祁歡想了想那天儀仗周圍藏匿的氣息——確實有一兩個厲害的，自己回去難保不被發現。
倒是城主哪裡亂糟糟的，自己可以趁機找到點春城的人，自己的傷已經穩定了，諒點春城的人也不敢說她說謊——實力下降的祁歡他們也打不過；點春城的人沒去，自己也可以扮成點春城派來的，總歸點春城從師烏到跑腿的小妖精都認識自己。
想到這兒，祁歡從床上爬了起來，她把這床陪了她許多天的被褥連著枕頭一起卷進了空間陣法里，如果三葉在這兒就會露出和凌睿一樣驚訝的表情，前者是驚訝於祁歡終於肯用這些「人族的玩意」，後者是因為祁歡不經意展示出來的空間陣法。
「這是之前答應給你的元石，」祁歡掏出了一袋元石——她早就準備好了，凌睿推了回去，搖搖頭，「輞川參救了我娘一命，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約定，若不是我娘現在還離不得我，我早就給你當牛做馬了，」凌睿咬了咬嘴繼續說，「等我娘她......我再去找你報恩。」
祁歡聽見這話也沒什麼表示，把沉甸甸的元石袋子扔回了陣法，她對這個不服輸的小豹子還是沒什麼惡感的，到底自己受了傷在他家休養了一陣，那輞川參自己也不是很在乎，倒是讓他感恩戴德，這時候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嵐野道「高價」購得的斗篷，睡成漿糊的腦袋才明白，自己隨手給人的東西真的可能是貴得很。
「只是恩人能留個聯繫途徑嗎？」凌睿小心翼翼地問著比自己強大許多的半妖。
這場景何其眼熟？活脫脫的就像方迷要和祁歡一起走的場景。事實證明，大家很少從教訓中學到東西，祁歡猶豫了一下——不是猶豫給不給，而是猶豫給什麼樣的信物。
祁歡現在已無性命之憂，又惦念著從師烏哪裡得到黃鉞的下落，一時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裡，想著這些，祁歡掏出了一片巴掌大的淡紅色的尋根葉片遞給凌睿，這東西放在活水裡就會找自己的根，十五年才長一片葉子，根在自己的陣法空間里的妖獸骨頭做的盆里長著。
「尋我就放在活水裡，它給你指路。」祁歡囑咐了一句，推開門，離開了這間屋子。
【作者題外話】：居家隔離day1
昨天回家出站一言難盡，但是吐槽了太多遍就不放出來影響大家心情了，希望疫情早些過去。總之我的大學生活被疫情反覆蹂躪。
本章又名《灶間里的半妖們》《祁歡能否學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