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送走了這幫討人厭的老熟人，陸雲初竄到了靈娘跟前兒，「好靈娘，快給我倒杯茶水。」靈娘剜了他一眼，端走了華儀面前已經涼透了的茶水，「最好給我端碟果子！」陸雲初對退出大殿的靈娘說道。
「你再說靈娘可就不給你拿了，」華儀把自己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這東西我一年也不戴幾次，靈娘倒是把它帶出來了。」
「就沖你有事第一個想起來這套頭面，靈娘也不可能不把它帶出來，」陸雲初挑了個離華儀近的席位坐下了，華儀見他汗津津的，抓起案几上的竹骨扇子扔給了他，「世女，你怎麼難為陳天方他們了？」
華儀瞥了一眼給自己扇風的陸雲初，後者正一臉不解地看著她，「出氣，」陸雲初嗤笑一聲，「笑什麼，我是有名的紈絝，辦什麼事都是看心情，仗勢欺人。」華儀從靠枕底下摸出了一把團扇，上面綉著一隻鬥雞，活靈活現的。
「華儀，最重要的只有你的命，」陸雲初搖著扇子說，「至於你想怎麼保住，我們這些跟著你的，悉聽遵命。」「你是這麼說，心裡不還是惦記著讓我發展自己的勢力和他們對著干。」華儀把扇子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挑著眉看向殿中間放著的冰鑒。「雲初，有些事你想的遠，可未必想得深，」陸雲初皺著眉頭手上的動作愈發快了，「依我看，妖南現在還是要看我姑母的心意，這又不是妖北，四個將軍主政，」華儀把團扇從下巴處挪開，「你說妖南的立身之本是什麼？」
陸雲初是世家出身，打小跟著華儀在宮裡讀書，略一思索，便給出了答案，「馴獸。」
華儀用扇子虛點了一下陸雲初，「華家，滅世之前因御獸被大妖追殺，一路從北疆汝城逃到妖南，滅世后大量妖精逃到妖南，大妖紛紛隕落，華家趁機馴服了大量妖獸，從此稱霸一方。」
陸雲初手裡的扇子放緩了，「憑藉這一手，華家在妖南大權獨攬，妖北就不一樣了，」華儀笑了一聲，「可是如今，華家也沒幾個人了，不然怎麼會封一批王侯？你再看看現在的局勢，妖南，」陸雲初手上的扇子停了下來，「現在里憂外患，我那個姑媽和父親都想用自己的法子穩住妖南，我現在夾在中間，動一下，就會被他們視為絆腳石，」華儀苦笑一聲，「真要是逼急了，把我關起來生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世女......」陸雲初張了張嘴，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說道，「皇太女是華佑，你的孩子不是直系繼承人，南都里有權的人家沒幾個因為這個和親王混在一起的。」
「八月臨水閣開，屆時情勢就大不一樣了。」華儀輕聲說，手上擺弄著那把綉著鬥雞的扇子。陸雲初知道臨水閣是挑妖獸的地方，「臨水閣能有什麼......」陸雲初的聲音戛然而止。「華佑的身子骨已經不行了，你也知道，她平時就抱著個藥罐子，我姑姑就這麼一個孩子，哪怕她身子骨再不好，課業上的壓力也不小，封了皇太女后，我是徹底放開了，她卻是焚膏繼晷，雖說是葯沒斷過，到底是底子虧了，沒多久就病了。」
「華佑本該兩年前開閣選獸，因為身體原因拖到和我一塊兒開閣，年初病了一場，不知道她身邊那個賤人，給她開了一副虎狼之葯，摧枯拉朽，險些沒過去，諜北港巡視的差事也就落在了我頭上。」華儀把扇子扔到了案几上。
華儀那把扇子上繡的鬥雞是她最寶貝的，平時愛護得緊，如今這麼扔到案几上，看來是動了肝火。陸雲初心知華儀還是顧念華佑的，也知道諜北港的事里本身就有好幾層安排，如今又節外生枝。
「我這就去重新安排守衛，打點南都的事。」陸雲初說完就要往外走。「不急，姑母既然放了華碩來，估計是南都那頭神醫穩住了華佑的身子，倒是華碩，他來諜北城才是咱們要警惕的。」
「已經提點了手下的兵士了，不過南都還是讓詹潮布置些人手吧。」陸雲初這時還是不忘自己讓華儀發展勢力的「大計」，「就用世女府的那些人吧，現在還是消停些吧，等到八月臨水閣開閣后，咱們也能名正言順有些自保的人手。」
這對陸雲初可是意外之喜了，乖乖，祖宗可算鬆口了，雖說這喜混在一個又一個噩耗里，只能說形勢把華儀逼到了這個地步。
「待會兒衛姌回來了，你不要跟她講這些，她性子直，又一心向著我，仗著一身武藝搞不好要鬧出什麼事。」靈娘這時候端著托盤進來了，看樣子是等他們說完了要緊事才進來的，靈娘把茶水倒好，又把陸雲初要的果子擺好，給陸大人專門拿來的涼茶也倒上了。
「世女，」靈娘服侍著華儀把釵環卸了下來「您讓陸大人帶回來的那位，我給安排在了浮雲樓，按侍君撥了三個月的用度，世女您看？」
「就這樣吧。」華儀閉著眼睛，陸雲初喝完涼茶，揣了兩個果子就告了退，趁著華儀閉眼的檔，給靈娘作了個揖，靈娘卻是瞧也不瞧陸雲初俊朗的臉一眼，陸雲初也不惱，樂呵呵地出去了。
華儀感覺釵環卸的差不多了，靈娘正要拍手叫小宮女進來給華儀換常服，華儀睜開了眼睛，瞅了自己的禮服，「靈娘，先別換常服，就著這身衣服，讓那個陸雲初抓回來的民男過來見我。」靈娘低低地應了句是，正要退出去，聽見華儀問道，「對了，衛姌怎麼還沒回來？」
「說是點春城的船隊已經走了，點春城的領隊用陣法把那個妖困住了，衛姌不懂那些東西，要等到傍晚陣法失效才能把人帶回來，所以耽誤到了現在。」
「回來讓她帶著那個妖進來見我。」華儀囑咐道，靈娘福了福身，表示記下了。
於是，在日頭漸漸墮下的時候，被五花大綁的祁歡又一次見到了用死氣傷了她的么初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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