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太陽

高陽頓了幾秒，手足無措的按了一下電梯按鍵，說:「6樓。」

電梯從負二樓上到一樓，門開了，外面等侯乘坐電梯的人很多，李建華跟高陽很自然的往後退了退。

門外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站進來，直到站滿箱體，剩下的其他人才繼續等待下一趟。

高陽個頭比李建華高出許多，李建華的頭頂剛好夠到高陽的下顎處。

安靜又擁擠的電梯箱里，李建華頭微靠著高陽，似乎可以聽見高陽胸膛瘋狂跳動的心跳。

二樓到了，沒有人出去，又擠了一人上來。

李建華跟高陽被推得更近了一些，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兩人都異常的緊張，各自做著各種小動作掩飾內心的慌亂。

三樓到了，幾個青年男子走了出去，讓擁擠的電梯廂鬆動了一點，李建華往旁邊移了移，神情放鬆了許多，呼吸也變得順暢了一些。

高陽看著移開的李建華，滑動著喉結做了一個吞咽動作。

幾秒時間，電梯到達五樓，剩餘其他人都接連出去，李建華也跟在後面。

高陽杵在電梯里，看著漸漸離去的背影心亂如麻。

他知道，如果這次錯過，他一定會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他伸手擋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吞吞吐吐的說道:「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嗎？以後同學聚會也好聯繫。」高陽後面那句說的很小聲，像是給自己找的借口。

李建華沒有回頭，高陽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會不會拒絕，有些忐忑。

「或者加個qq也行的。」

李建華嘴角微微揚了揚，拿出手機打了一串數字，舉起來晃了晃。

「嗚嗚……」高陽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qq裡面彈出一個好友信息。

高陽點開一看，一個叫「隨風飄散的蒲公英」的好友發來了一個電話號碼。

原來，她很早之前就加了他好友。

那個被他遺忘在我的好友裡面的人，竟然是她，高陽甚至都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加的，為什麼加的。

李建華就這麼默默地躺在他的好友里，一趟就是8年。

門被關上，電梯上到6樓。

遊戲廳里，高米樂全神貫注的玩著極速摩托車。

她一直夢想買一輛真正的摩托車，可爸媽死活不同意，覺得那就不是該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一來不安全，二來男孩子見了沒幾個敢喜歡的。

高陽拍了一下高米樂的頭，帶著教訓的口吻說:「還沒玩夠啊，不聽話下次我可告訴爸媽了啊。」

「幣用完就走。」高米樂眼睛都沒眨一下的盯著屏幕。

「我是你妹妹，多花點時間陪陪我不行啊？你先學習學習，等以後有了嫂子，你才有經驗。」

高陽滿臉嫌棄:「我要找也不找你這樣的，看著跟個不良少女一樣。」

無聊的時間總是漫長，高陽等得實在煩躁，他拿出手機把號碼存在了通訊錄里，備註是「小太陽」。

高陽抬眼看了看正在摩托上的高米樂，他發誓，下次再也不會被她的糖衣炮彈忽悠。

不過今天例外，要不是高米樂硬吵著要出來玩，他也不會過來。要不是他等得無聊，他也不會到5樓找吃的。要不是剛巧他往火鍋店那邊多看了兩眼，他也不會遇見她，他應該感謝高米樂才對。

五樓辣椒蟲火鍋店外，時間已是晚上7點左右，店外依然還有一兩桌客人沒有座位，在外面等著。

李婷見李建華回來，忙走過來問道:「剛去哪裡了？」

「隨便逛了逛。」

李建華看上去心情還不錯，比剛出門時放鬆了許多。

李婷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吵，我叫他們留了個包間。」

李婷走在前面，她倆一前一後進入。

桌上菜品都已經擺好，全都是按照李建華從前的喜好點的。

李婷往鍋里放了一些菜，兩人靜靜地坐著等待。

李建華回來的這幾天，李婷覺得她變了許多，從前兩人有講不完的話，現在卻感覺生疏了很多，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不過李婷可以理解，畢竟華華一個人在監獄生活了7年。

「華華，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啊？」李婷小心的試探著。

李建華當然明白姐姐的意思，按照正常來說，快26歲的她就是孩子她媽都不過分，何況她還連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她不想讓姐姐為自己操心，就找了個理由:「我想先找個工作安定下來，再考慮其他的問題。」

「找工作？」李婷一聽，臉上的表情瞬間沉了下去，她盯著李建華說道:「找什麼工作，我這十幾家店也有你的一半，等你休息一段時間，你去考個會計證，你就到公司來做財務。」姐姐說得很認真，不像是隨便說說。畢竟，李建華的人生，她早就為她規劃好。

李建華抿著唇，瞪大眼睛看著李婷，頗有點小時候撒嬌的樣子。

「姐，我想自己出去看看，如果不行，不是還有你嗎？」

李婷之所以不願意，因為她不想妹妹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只希望她可以衣食無憂的幸福快樂一輩子，這也是她努力賺錢，走上創業之路的初衷。

她，就是要妹妹有一個溫暖的避風港。

可是，這都是李婷一廂情願的想法，妹妹也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李婷不想捆綁她，逼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好，記得別勉強自己，姐姐永遠是華華的港灣」。李婷眼神里充滿了滿滿的愛，也讓李建華覺得很踏實。

「嗯。」李建華繼續低著頭吃著碗里的菜。

「來，吃豆腐。」這是李婷不知道第幾次給李建華夾豆腐了，小時候的李建華最愛的就是豆腐。

李建華看著好不容易才吃完的豆腐又壘進碗里，瞪大著眼睛有些腦袋疼。

「姐，我其實不那麼喜歡吃豆腐了。」

「……」

「那你還吃，以後跟姐姐直說就行。」李婷責怪著妹妹的懂事，一臉寵溺。

在監獄，一周7天里至少有4天都會有豆腐這道菜，李建華聞著這味就飽了。

李建華以前經常幻想著長大的自己，想著考個警校，做一名懲惡揚善的人民警察。或者進大企業做一名白領，再或者做個設計師開個服裝店，自己給自己衣服做模特。

她想了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現實的這種可能。

她不是全校最優秀的，但卻是全校第一個給校友普法的。

呵，想想真是好笑。

高米樂最後兩個幣也用完，終於結束了遊戲，她墊起腳尖摟住高陽的脖子說道:「哥，我餓了。」

要換平時，高陽肯定先是抱怨一頓，但是今天卻反常的說:「走，哥帶你吃好吃的。」像是獎勵高米樂歪打正著做的好事。

「這麼爽快，還是我哥嗎？」高米樂的驚訝直接寫在臉上。

高陽跟高米樂一起走進辣椒蟲，服務員上前招呼著把他們引到一個4人小桌位。

時間已經不早，上菜的速度很快，可能因為太餓，兩人都埋頭吃飯，沒有跟對方說什麼話，偶爾一兩句無非也就是感嘆這個好吃，那個好吃之類的。

高米樂看著瘦瘦小小，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從頭吃到尾，直到鍋里最後一塊菜都被她吃完，才放下筷子。

買單后，兩人起身準備回家。吃飽喝足的高米樂開始泛懶，拉著高陽的胳膊半拖著才願意走，高陽幾次甩開又被拖著，活脫脫一個不願走路的小孩。

包間內，李建華跟李婷坐著聊了會小時候的事情，兩人心情都很不錯，李建華也難得的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倆從包間里出來，準備收拾回家。剛到大廳，剛好撞見高米樂拽著高陽撒嬌耍賴的往門口走。

李建華心裡一驚，愣愣的站在原地，全身虛汗直冒，身體如突然被掏空一般，下一秒似乎就能垮掉。

過了幾秒，或者更長一點，有些難看的臉色恢復了平靜，善於偽裝估計是她這幾年學得最好的技能。

即使她覺得她已經偽裝的很好，但李婷還是察覺到了異常，急忙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李建華擺擺手回道:「沒有，只是有點熱。」

是的，高陽都27了，他有女朋友或者結婚了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在期待什麼？

回去的路上，李建華坐在副駕駛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獃獃的望著窗外，剛回暖一點的心好像又被冰住了。

李婷偶爾看看妹妹，並沒有打擾，感覺片刻的親近后似乎又恢復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