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位神靈

繼位神靈

她終於出聲,依舊迷茫。

「之前我一直以為司昀是做戲,可是,做了這個夢過後,我也不確定了,我和司昀的羈絆太深了,我好像真的無法再跟錦疏繼續走下去了,我不會快樂,錦疏也不會快樂,最後,司昀也是。

我不禁就想,若是當初錦疏從未離去的話,司昀就不會有機會在我生命中留下那麼深的烙印了吧?」

她又輕嘆一聲:「錦疏,若是你一直都在,該多好。」

對啊,若是當初錦疏從未離去,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了……

可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就註定好的,從來就沒有「如果」。

「或許我們,就是沒有緣分吧,我還以為,我們歷經這麼多曲折,終於要修成正果了……」

是啊,她和錦疏情投意合,一開始我並不看好他們,不料在經歷過那麼多誤會和七年的分別後竟然都能破鏡重圓,後來我都一度以為他倆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如何都是要在一起的,所以我都放棄司昀了,還一直勸她早些對錦疏坦白。

可誰知,天意弄人,就在他們即將完婚之際,我們卻差點魂飛魄散,如不是上清神君出現,我們哪還能在這對話呢。

靈泉山中有一座姻緣廟,山道中有一段姻緣階,共九十九級,據說,有情人若是能懷著同樣的祈願一起走完這九十九級就能長長久久,長相廝守,他們一起走了下去,她卻倒在了最後一級,不可謂不遺憾,就連我都覺得意難平。

我正為他倆的情路扼腕,便聽她低低說道:「我想通了,既然已和司昀結緣,或許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我是個沒用的廢物,原本就該消失的,如今也該把這幅軀體還給你了。」

我的內心無比沉重,不知該說什麼。

我感受到她搖了搖頭,繼續說:「神君說,魔體無法承載神力,我是魔,但你不是,你才可以承載神君的法力,以後,你就是這世間,唯一的神了。」

雖然這世界一片黑暗,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能感受到,此刻她的神情是如何滿足又嚮往,她兀自說著:「到時候,就再不會有人說『你們不配』這種話了。其實我希望你能替我和他在一起,可你喜歡的,又是司昀,你說這上天是不是捉弄人啊……」

如何不是天意弄人呢,身為魔族,她與天族太子相戀,中間隔著無法跨越的鴻溝,這下因禍得福終於可以擺脫魔族身份甚至成為高於仙族的神族了吧,靈魂卻只能是我,而我喜歡的人又是魔族的司昀,真真是天意弄人。

「我該如何稱呼你呢?雖是第一次說話,好歹也相伴了這麼多年,臨走前,還是想多交個朋友,你知道的,我的朋友們啊,都散了……」

她如此難過,我怎好再拒絕她這樣的請求,可是我又確實沒有名字,想了想,這軀殼既然跟錦疏和司昀剪不斷理還亂,乾脆就在他倆名字中各自摘了個同音字,我說:「雲姝,叫我雲姝吧。」

我心感嘆,活了這麼多年,我終於有名字了。

她喃喃:「雲姝,雲姝……這名字可真好聽。雲姝啊,雖然真的很難為情,但是我真的很不甘心,我走之後,麻煩你,代我去看看錦疏好嗎,我與他,甚至沒有機會告別,每一次,都沒有機會告別,求求你了……」

她的聲音已經更咽,我如何不知她的心酸,她與錦疏次次的分別,都是突如其來,沒有一句告別的話,總以為還有明天還有以後,然而事實是,明天和意外,永遠都不知是哪個先來,這次,她真的要消失了。

雖然以前我也諸多看不慣她,心裡對她不少意見,可我們畢竟一體相生,情感共鳴,我便應了下來:「好,我會以你的名義,去跟他好好告別,你可有什麼話要帶給他的?」

沉默良久,她道:「話太多了,要說就要說上一輩子呢……便不給他傳個一兩句去了。雲姝,謝謝你。」

過了一會兒,響起她這一生最後的聲音:「向來情深,奈何緣淺。向來情深,奈何緣淺……」伴著一滴淚珠滑落,她漸弱的呢喃徹底消弭。

「相思……」我伸手想要將她抓住,卻什麼都抓不到,只有無盡的黑暗包裹著我。

因為她是一個和尚對一名女子壓抑的痴戀而產生的心魔,所以,她叫相思,而她對錦疏一條大路走到黑的執迷不悟,也只是因為她是心魔,錦疏與那和尚痴戀的女子都如高山之雪一般,令人神往。

對錦疏至死不渝,是她的宿命,但命運中又還有個魔鬼司昀,對她又是捉弄又是調戲,好得令人酸掉牙,她都無動於衷,於是我出現了——這個軀殼真正的意識,其實是我。

「她已經走了嗎?」前方再次投下光束,上清神君再次出現,邁著步子朝我一步步走來。

我垂眸嗯了一聲,問道:「那是您造的幻境嗎?」

「是,因為那是她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我便讓它發生了,雖說有些殘忍,但我其實是在救她——她的魂魄不會消散,已經去轉世了。」

我疑惑:「可是仙妖魔三族死後不是無法進入輪迴的嗎?」

上清神君在我面前停下,俯視著我:「這是你們的機緣,她的魂魄既能再次存下來,就不會徹底消失。」

我眼睛一亮:「真的?」

他點頭,負手轉過身去,仰面望著光束的上空,沉聲道:「得快些了,魔換神脈,洗髓之痛難以想象,姑娘,你可堅持住!」

「好。」

「姑娘,這蒼生的安危,就交給你了!」眼前垂下一片白色,那手再次覆上我的天靈蓋,無形的氣浪振開,老頭的白衣高高揚起,而我甚至還來不及問他,這蒼生的安危就交給我了是什麼意思。

我痛呼出聲,其聲之慘烈,我想此刻的我簡直毫無形象可言。

管不了那麼多了,都痛成這樣了還顧及什麼形象,又沒外人在。

人在痛苦的時候時間總是格外的慢,這上清神君在將他畢生的神力傳給我時,只覺得漫長得好似過完了一生,我一直都覺得我要死了,我想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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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生花之雲中誰寄錦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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