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

鋼筆

「抱歉,我不記得了。」好看的女孩抱歉笑笑,黑色的長發在身旁顫了顫,是她點了點頭表示歉意,隨後便挽著身旁的男人走了,是個高大帥氣的男人。

江潮愣著神望著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又消失在夜幕中,昏黃的燈光下彷彿只剩那一絲眷戀,盈盈繞繞的殘存在空氣中。

嘴角似乎扯出一抹牽強,手中的酒杯晃了晃,杯中僅剩的冰塊碰撞發出叮噹聲,他放下酒杯,掏出打火機點了根煙,火星閃了閃,煙霧逐漸騰起,俊秀的臉廓氤氳在那縷騰起中,隨著煙雲一同散走的,不見的,似乎是全部。

剩下的只有那段回憶。

很有些悶熱的午後,或許是秋老虎的緣故,皮膚下的汗源源不斷的滲出,原本涼爽的秋風卻無絲毫涼意,江潮拖著笨重的身子走到樹蔭下坐下,短短的寸頭,高高卻胖胖的男孩,這是高中的江潮,飽受校園暴力與欺凌。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校園暴力從不問為什麼,他們只關心你有沒有錢,你扛不扛揍,能不能很好地讓他們發泄。

真像一群動物吧。江潮如此評價他們了許久,一群沒有理性,滿是獸性與無理智的動物。

不知什麼機緣巧合,讓這群動物盯上了看起來憨厚的江潮,先是討錢,後來江潮硬氣了一回沒給,顯而易見,被胖揍了一頓,那天江潮買了創可貼和消毒棉片,被那些人看見了又扔了。

江潮沒說什麼,沒說什麼的過了一個學期,越來越多的人疏離他。

「跟他玩會一起被打的。」

「我不想被牽連。」

「我也不敢打小報告啊。」

alright,江潮聳聳肩,他覺得沒什麼,倒是無所謂,直到——

幾乎所有人,開始幫那些人一起,欺凌他。

每次那些人一來,他們就撤得遠遠的,有時還會特地瞞著老師,以至於他說的話沒有一個老師相信,解釋的話也沒人在意,他開始消沉了。

人生沒有意義了啊,努力沒人看見,奮鬥沒人注意,自己的心血被人踐踏。

就連那輪炎熱都好像在嘲笑他。

他抬手抹了抹汗,獨自走回教室,踢起路旁的落葉,一路踢踏著走了回去。

教室里空無一人,他的筆袋一如既往的在地上,他默默撿了起來,頗有些吃力,檢查了一遍手中的一捆,又沒有能用的筆了。

他嘆了口氣,把手中一把筆丟進垃圾桶,在位子上坐了下來,等同班人回來。

約莫兩分鐘后,逐漸有女生說笑的聲音,輕快的腳步略過走廊的冰涼瓷磚,他側耳聽著,只希望,不是那些前排嚼舌根的女生,每次她們來,總會對他冷嘲熱諷,似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實則幸災樂禍暗自竊喜。

門吱呀一聲打開,他抬起眼皮望了一眼,是班花,一個從不關心這些的女生。

他繼續趴著,前面只有些窸窸窣窣的響聲,過了一會,很輕的腳步聲突然向他靠近,他猛地抬起頭,對上班花那雙明亮的美眸,像夏空的黑夜,璀璨。

「有什麼事嗎?」他頗為禮貌的問了問班花,語氣也透著疏離,是下意識的迴避。

班花沒說什麼,只是遞給了他一支鋼筆,很精緻,墨藍色的外殼,筆蓋是銀色,好像還刻著一些字,他猶豫了很久,班花見他沒接直接放他桌上轉身回了座位。

他盯著那隻鋼筆很久,不止是盯著一支鋼筆,他觀察的實則是一份陌生的善意,他有些膽怯,即使實際上內心深處十分渴望。

最終他拿了起來,好像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他接受了這份善意。

一滴墨水,在他心裡泛起了漣漪,一圈一圈盪開來。

他開始反抗了,即使天天都背著一身傷,但學校里的人不敢隨意招惹他了,很好啊,他的目的達到了。

他時常握著鋼筆發愣,又禁不住望望班花。

她就像他黑暗生活中的一縷清幽,這支鋼筆,便是引路人。

江潮回過神,手指伸向口袋中的某一細長,觸及金屬質感又急急縮了回去。

似乎是不敢觸碰,更是不願觸碰。

他放下酒杯,將小費拍在桌上,起身欲離開,剛邁出一步又返了回來,迅速將口袋裡那支鋼筆遞給來收拾的前台,那小夥子驚詫的看了他一眼,他緊緊握著那支鋼筆,最終鬆了手,筆哐啷一聲落在桌上。

隨後轉身離開,灰塵朔朔而來,他走出酒吧,回頭看了看,便同那抹鮮亮消失在黑色中。

背後只留下過往與回憶,面前的,是現實與遙遠。

------題外話------

很早寫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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