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香爐(二)

老頭見有人蹲攤子前，便開口問道「姑娘看上哪個了？」

錢百銅不語，蹲下找了一會兒的功夫沒找到，她便問「你這兒有那種三個腳的黑銅香爐嗎？腳上不知是那個瑞獸還是什麼動物」

老頭一聽，眼睛頓時有了神，此刻正透過褐色鏡片正兒八經地打量她「有啊，還有上好的香呢，這可是配套的，不多不少50000塊」

錢百銅一聽這都頂她半年工資了，嗤笑著說道「大爺，你知道我的母語是什麼嗎？」，老頭一搖扇緩緩開口「你逗你大爺呢？不都中國話嗎？咋？你還進口的？」

錢百銅見老頭不接梗又嘆一氣說道「大爺，既然如此，中國人不騙中國人，你叫價這麼高，對得起你我社會主義民眾的身份嗎？」

老頭又搖著扇子似是在思忖什麼。

「大爺，別扇了，這裡沒別人，大冬天的怪冷的，咱就別裝孔明了，說個實心價吧」

老頭眯了眯眼，突然眼裡閃過一絲精明，變了副面孔，手裡扇子也停下了，身子前傾過來盯著她的眼睛，「姑娘，不騙你，騙你我自己進去坐牢，這東西一分錢不讓，而且必須和香一塊帶走」

錢百銅瞪著眼睛立馬回嘴「大爺，現在可不興這麼說，上個說不騙人主動自首的人是個大v，你可能還不知道，他已經進去了，而且不讓分毫那我是肯定買不起了，我出30讓我看一眼可以嗎？」

老頭坐正了身子，搖了搖扇子「看是可以，但你可別後悔，你也別問我為什麼這麼說，天機不可泄露，50塊錢只能看爐，100塊錢不僅能看還能讓你聞聞香，你自己選擇吧」

錢百銅一聽，心下嘀咕「還天機不可泄露，要不是學了馬克思主義，差點就信了你個糟老頭子，再回去剛才的店問實在尷尬，不然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真是會做生意！」

知道此事已是難再拉扯，故而轉念想想這麼貴的東西摸一摸，順便拍個照也是好的，聞一聞香說不定回頭還能搜索到同款平替，給粉絲們做個好物推薦也不錯。

確是心愛之物，錢百銅也難得乾脆「可以，就來100塊的吧，不過我要拍照」

老頭一聽樂上眉梢「姑娘你可真有眼光，這爐可是我的鎮攤之寶，拍照么…也可以，那你先掏錢吧」，錢百銅嘴一撇，沒拆穿他，手機掃了掃遞過來的二維碼，立馬提示音響起微信已到賬。

老頭說話間轉身從行李包里就往外掏出鼓鼓囊囊裹滿報紙的爐子，似乎突然想到什麼，他把爐子藏身後，轉過來神色嚴肅地問道「你確定？不後悔？」

錢百銅眉毛一簇，靜靜地看著他表演，心想人年紀大了，可以理解，於是認真回復到「是，確定，不後悔」

老頭喜不自勝地趕忙把報紙一去，只見香爐露出了黑銅色，像是寺廟佛佛堂門口放的香鼎的縮小版，三個腳竟是三個地府小鬼模樣，它們背起爐身，兩耳樽是粗雕的小龍，香爐沒蓋只有鏤空刻滿龍紋的頂，頂和爐身中間的連起是四個小支柱，上面爬著四條小龍。

確實是那家店裡的同款香爐，拿著手機拍了照，她便催促這老頭把香點上。老頭拿出豆大的香丸，錢百銅難以置信這老頭竟精到了這份上，看著那老頭的眼睛快冒出了火，但又想著錢已過去總不能一走了之，心下作罷，畢竟聊勝於無。

就在燃香之際，兩人一人一隻手抓著香爐的耳樽，老頭再問她「你是自願的吧？我可沒逼你」時，錢百銅已是不耐煩道「是，我自願掏錢看香爐的，很自願」語氣中多少帶了些賭氣的成分。

說罷，爐內的香已飄出，閉眼深吸一口，這香和著風緩緩送入她的鼻腔，是正經的檀木香中夾雜著果香，只見錢百銅先前略有慍色的面容也放鬆開來，她抓緊時間又多吸了兩下，頓感沁人心脾神清氣爽，這感覺既舒心又踏實……

睜眼間香丸已剩丁點，「可是，明明香快燃沒了，怎麼味道還這麼濃……頭怎麼有點暈」

錢百銅心想「完了，完了，這是遇上黑心商家了，天啊，糟老頭子壞的很……」

此時老頭也正念念有詞的說著「你可是自願的，自願的……」

錢百銅眼神已迷離，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后一秒直接倒地，最後一眼，只見那老頭蹲在她面前，把香爐抱回了懷裡，正歪著頭看她。

好吧，不得不說「你大爺還得是你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