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采生折枝

回到黑屋子，錢百銅詫異房中竟有一人影，那人聽聞腳步聲也動了起來。

待走近，少女脆鈴般的聲音響起「初七姐姐你可回來了」

原是白日才見的小玉，只見她兩隻手裡各握著一個大白饅頭，錢百銅的肚子也適時的響了起來「咕嚕咕嚕……」

「不好意思小玉，等久了吧，今日徐嬤嬤安排的活太多了」

少女拿出兩個饅頭，單純地笑道「不打緊，初七姐姐定是一天沒吃東西，晚上吃飯時我趁他們不注意偷偷留了兩個饅頭給你」

在少女熱切的眼神下，她緩緩接過，看著手裡的饅頭，這一瞬，她終於切實地感覺到自己身邊是真的沒有親人朋友了，之後的人間冷暖都要自己體會了。

別人對她的壞，她可以選擇性的報復，甚至大度一點乾脆忘記，但是別人對她的好，不管多久，她必是加倍奉還。

家境雖然一般，但母親從小就是如此教導她的，如今這兩個饅頭也算是烙在了她的心上。

小玉見她發怔，用手一戳提醒道「姐姐倒是快吃啊，你這麼瘦一定要好好吃飯，胖了才會有人要」

錢百銅笑著摸了摸小玉的頭，說道「我是太感動了，還以為今日要餓著肚子睡覺了」

說完，錢百銅便不再猶豫，一口接一口地咬著饅頭，似乎這就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小玉見她吃的大口，倒了水放在一旁，想起早上沒說完的話，淡淡開口道「姐姐，早上你問為什麼會得罪二夫人，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錢百銅聞言，回道「沒事，我們說點別的，這個我已經想起來了」

小玉驚喜道「姐姐你想起來了，太好了」

錢百銅心虛地笑道「只是想起了一部分」

「哎呀，換個話題，咱們來聊聊北陽國」

小玉滿臉疑惑「這裡就是啊」

「其實我是比較奇怪這裡為何禁止……」

說到這裡錢百銅警惕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為何會禁止神鬼論」

果然，小玉一聽便緊張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錢百銅，壓低聲音回道「其中緣由不甚清楚，不過聽坊間傳說，王上曾寵愛一民間女子」

好有意思的開頭，作為一名20世紀合格的公民，八卦什麼的最有噱頭了，錢百銅頓時來了精神，邊啃饅頭邊聽故事。

在錢百銅的示意下，小玉又捏著嗓子悄悄說道「北陽國每年會有兩次選秀，選秀者不分高低貴賤皆可一試，聽聞那女子珠圓玉潤，耳垂大而厚，腰系一尺八，蘭胸玉脂更非尋常女子企及，竟是十幾年來最符合選秀要求的」

錢百銅雖覺得不分等級皆可選秀在這封建社會倒也開明，心下卻也狐疑這不妥妥的微胖女孩嗎？

一般皇帝的選美標準就代表著一個朝代的選美標準，難不成這皇帝也和唐玄宗一樣，喜歡楊貴妃那種？

她現在這麼瘦，難怪小玉要擔心她嫁不出去了，這身材在這兒可不就是最丑的嗎？

不過這也代表著她可以隨便吃了，胖了也沒人說，哈哈哈……

可也要有的吃才行啊……唉……

錢百銅想著又看了看手裡的饅頭，突然就覺得不香了。

不行，一定得吃回來！起碼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變瘦我不行，變胖我在行啊，幾年的美食博主白乾了嗎？之後要好好打算一番，這其中必有商機可尋！

未察覺身邊人的異樣，小玉繼續說道「此女憑藉萬中無一的形態樣貌，很快得見帝顏，王上當時便說『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自那以後，王上整日行樂，不理朝政，在那女子的蠱惑下更是醉心尋仙之道」

「後來京都時有小孩女子失蹤案發生，直到新上任的京兆尹也就是護國大將軍的小兒子趙繼上任才查明真相」

「看來這趙繼頗有手段啊」

「那是，護國大將軍的兒子定是有一番本事的」，只見小玉如此說著臉上竟有了少女懷春的模樣，錢百銅笑著搖搖頭也不點破她。

「那真相究竟如何？與宮裡這個娘娘有何干係？」

「此事確與這位娘娘有關，原是這位娘娘父母早亡，幼時被人牙子賣給地主做妾，後來她所在的地方又逢十年不遇的大旱，逃荒中地主家沒了糧食竟將她撇在了逃荒路上，任其自生自滅」

「天可憐見，她竟沒死被那爬龜婦救起」

「之後便隨那爬龜婦四處招搖撞騙，說是神婆臨世，騙得好多人家妻離子散」

錢百銅聽著本覺得這女子可憐萬分，不成想結局竟是如此，世道蒼涼，可憐人也要作惡，難怪珠圓玉潤，想到此那點同情心便是再也泛濫不起來了。

「憑著選秀進了宮，她也沒忘老本行，打著為王上尋仙永生的名號，專門為王上做了一本仙怪錄，裡面記載著各式各樣的仙人精怪，花瓶仙、桶仙、白骨精、土地精……」

「見王上新奇不已，她當時就說要將錄里記載的仙怪都給王上找來」

「誰知原來她是要聯合她那民間爬龜婦的乾娘，坑騙拐來女子孩童，要生生將他們做成那個樣子」

這……這不就是清朝時期臭名昭著轟動朝堂的「采生折枝」嗎？

采生是指把正常的孩童女子騙去，而折枝就是將這些正常人要麼斷胳膊要麼斷腿，以獵奇的形象迷惑那些沒文化的人們相信巫蠱之術，最終得以斂財。

「事清查明后，王上不得不秘密處決妖妃，聽說那妖妃死時大笑，指著北陽王宮的方向詛咒北陽王不得好死，帝王基業不出十年，後代相殘，那日北陽宮中的鴻鵠樓也不知為何起了大火，不少典籍毀之一炬」

「王上為堵悠悠眾口，詔書天下不得再有神鬼之論，家家戶戶只准靈牌供奉，不可燒紙祭祀，違者殺無赦」

故事聽完了，饅頭也吃完了。

錢百銅沒想到其中故事如此曲折，想這北陽王不僅頭腦不清楚，行事也如此狠辣，觸及君王名譽也能將所愛之人殺之。

耽於美色，疏於朝政，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帝王。

「可能是朝廷治理失當，那女子大旱逃荒見過太多慘無人道之事，變了性罷，也是可憐人」

錢百銅自抒己見，小玉卻趕忙捂了她的嘴「現在天綱目到處在抓違逆之人，姐姐別亂說話」

又是天綱目，第二次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