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曾公兵法

第207章曾公兵法

見阿芙久久不做理會,嵇昀心道:「大概她因嫂子侄兒身在汴梁,所以猶豫不決。」野南潯忍耐不住,朗聲道:「阿芙,你既有金剛鑽,幹嘛藏著掖著,不肯拿出來?」

阿芙經他一說,一抹紅從耳根生到臉頰。嵇昀忙扯住野南潯,不許令講話。阿芙道:「我卻不知道你們說什麼。」略帶忸怩地轉了身,進屋將房門掩了。

嵇昀二人見狀,不好多說,只得回去。

李萱一早來了,這時正在客廳坐著。等到二人回來,便問及去處。嵇昀講了原委,李萱道:「這個不難,我去勸勸她。」嵇昀怕她牙尖嘴利,一時情急講出什麼害哭人的話,李萱笑了笑:「放心吧,我保證溫聲細語,她便是轟我,我也賠笑就是了。」

李萱獨自去了,野南潯問嵇昀道:「師父,阿芙寫出來的那東西,果真這麼重要?」嵇昀默了片刻,回答道:「你還記得我和我的義兄薛秦是怎麼認識的么?」野南潯道:「這個自然記得,你和我講過,當時薛秦帶著妹子流落到長安城賣藝謀生,刺殺尚讓不成反被打傷,師父不但安頓他們在酒店住下,還......」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薛大哥為什麼會從青州千里迢迢到了長安?」

野南潯回想了下,答道:「是為了找人,找當時還是弘農郡王的楊魏王,好像有一個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嵇昀點了點頭,說道:「當年鎮壓王黃時,國中有兩人最是有名,一位是弘農王楊復光,一位是招討使曾元裕。楊魏王曾經說過,他生平敬佩的人寥寥無幾,而曾元裕首屈一指。這位曾大帥生前不受重用,被田令孜安排在青州任上,臨終時仍心有憂國事,就將畢生所學記述下來,成了一部兵書。」

「兵書?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薛大哥要交給楊魏王的東西。當日在武功城裡,只聽大哥說兵書已毀,可沒想到......」

話自說著,屋外已響起腳步聲,聽聲辨得是兩人。

果然,待露了頭臉,讓人驚喜,李萱牽著薛芙,兩人都裹著笑,一齊出現在堂前。嵇昀大喜,找機會問李萱如何做成,李萱揚起食指,在鼻尖前繞起圈子,並洋洋得意道:「只是不告訴你,我為你辦成這等大事,快說,該如何答謝我?」嵇昀叉手在身前,深深鞠了一揖,並道:「聽由吩咐。」李萱笑聲咯咯,即道:「罷了,待我好好想想,機會難得且不能輕易放過。」

嵇昀再討教曾公兵法,阿芙道:「我哥沒有說假話,曾公唯一的遺書確實燒毀了。」

嵇昀和野南潯聽了都是一怔,阿芙又道:「遺書毀了之前,哥哥卻教我記誦過兩遍,雖不解其中深意,卻恍惚記得內容。」

嵇昀聞言轉喜,只問記得多少。

「七七八八。」

「太好了。」

於是當日便請阿芙從頭背述,嵇昀提筆將《蕩寇兵志》記下下來,並晝夜研習,反覆參悟。

曾元裕之《蕩寇兵志》一書,共分六章三十二法,六章有總理篇、將軍篇、兵勢篇、法謀篇、陣圖篇、地理篇,三十二法有平戰法、紮營法、進退法、攻城法、攻心法、阻援法、圍困法、斗陣法、水戰法、火燒法、縱橫法、屯糧法、六合法、八遁法、視聽法、軍器法、怠軍法、欺軍法、懼敵法、考黜法、疲兵法、衰兵法、油櫃法、陷阱法、迷蹤法、氣象法、頓挫法、分兵法、閃襲法、靜戰法、山戰法、形勢法。

內容滂沱而精全,果真古今兵書之大成!

嵇昀視之如寶,研讀起來不曾懈怠,故而日有所進,漸漸諳熟於心。

日升月落,不覺又三個月過去了。

嵇昀請李存勖和一眾故老同往校場,公開獎賞井陘一戰中的有功將士,隨後嚴斥紀律:官兵一致,進則重賞,退則重罰。軍法司依法懲治了幾個帶頭造次的,三軍威服。李存勖和故老們見其法紀明白,賞罰得當,也都無怨。

自此,晉軍每日操練,弓馬刀槍、布陣攻防,風氣日改,兵威日振。

話分兩頭,卻道大梁國里,太子朱友裕自打被俘歸國,辱沒了皇家顏面,就此不討梁帝喜歡,漸漸失寵,萎靡憔悴不似往常神氣。其餘弟兄早覬覦太子位,伺機落井下石,在梁帝面前說了不少壞話,朱友裕越發惶恐不安,每日如臨深淵,長此下去果然害病,在床上遷延了數月,嗚呼死了。人過中年,連喪二子,梁帝實也傷心,想起禍首,卻在晉陽。於是怒從心生,再點起梁兵十萬,詐稱御駕親征,實則派第二子朱友文挂帥,北出潞州,發誓要血洗晉陽,新仇舊恨一齊清算。

李存勖早聽到消息,召集故老、眾將廳前議事。因梁人此次興兵專為復仇而來,聲勢浩大,氣概如滾,故老眾將都憂心忡忡,於是朝堂上出現了固守晉陽和禦敵門外兩種聲音。

主張固守的,多是以李克讓為首的沙陀故老。李克讓道:「上次出兵救趙,我就不贊成,可有人非但不聽,甚至藉機抨擊我們這些元老,結果呢?還不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李存信等人聽了,心裡惱怒,一時隱忍未發。

與故老們持見不同,嵇昀主張發兵南下,在國門之外與梁兵作戰。此話遭到守城派的質疑,李克寧是先王的幼弟,平素最是小心謹慎,他考慮晉陽城高池深,易於防守,便道:「朱梁兵多將廣,來勢洶洶,正誼憑險固守,耗其銳氣,待其久攻不下,軍心懈怠之時,我再擇機出城決戰,不失為上策。」嵇昀道:「老將軍的話不無道理,如果此次來的是龐叢、韓建之流,這個辦法或許管用。可偏偏這次是朱賊親自帶兵,老賊貌似粗鄙荒唐,實則十分狡詐。晉陽孤城一座,外無援兵,倘若老賊聯絡契丹和燕國,一齊來攻,把我四面圍定,大軍困在城裡,人吃馬飼,周旋不靈,時間一久,不待外敵攻打,我自必先生亂。」李克讓道:「你自主張出城野戰,我問你,對付梁國十萬大軍,你有幾成的勝算?」嵇昀道:「戰勢瞬息變化,只能臨機應對,眼下豈能預料勝敗。」李克讓哼了一聲,十分不屑。

兩方互相說服不過,李存勖不能決斷,喊停了朝會。轉身出來,直奔太廟,跪在李克用靈前,內心祝禱:「父王在天明鑒,臣子們莫衷一是,亟待孩兒做主,我心裡已有傾向,無奈事關重大,不敢貿然獨斷,特來祝告,盼父王神靈保佑,以劍作卦,告示吉凶。」抽出隨身佩劍,豎直向下握住,劍尖抵在地面。暗自禱道:「如主大凶,劍倒向北方。」

言訖,轉動劍柄,離手,那劍又自轉了兩圈,隨後鏘的一聲倒地,而劍柄指東。

李存勖心意已定,朝李克用靈位兀自拜了三拜,起身回到議事廳。眾人眼光都齊刷刷看著晉王,李存勖解下隨身寶劍,橫在手裡,對眾人道:「方才上告先王,冥冥之中已授意於我。「

眾人聞言,都起坐跪倒。

李存勖道:」漢賊不兩立,國讎不可忘。我意已決,擇一將軍佩王劍,掛王旗,代孤迎戰朱梁。」隨後喚嵇昀近前聽封。

「本王封你為招討都督,統軍破敵。」

嵇昀和眾人皆是一怔,嵇昀道:「職責重大,唯恐不能服眾。」李存勖環顧道:「先王之意,誰人不服?」眾人面面相覷,嵇昀道:「既如此,願保一人為副,相助帶兵。」

「何人?」

「大太保李嗣源。」

李嗣源深感詫異,挪步跪在了前面。李存勖點頭獲准,又對嵇昀囑道:「我之榮辱、國之生死都與你系在一處,請千萬好生用兵。」嵇昀跪地接劍,取了虎符,當日便去了軍中調度安排。

次日,點兵出征,共計馬兵兩萬,步兵兩萬,除副都督李嗣源外,左右是李存審、郭崇韜,野南潯並斥候探路,李存信監督糧草。嵇昀嚴令未遇敵時,騎兵不得乘馬;進戰退守,非令不許妄動。另命專人沿途繪製地理圖本,時時送報自己知道。

行軍到了榆社縣域,野南潯命人回報,前方濁漳河汛期漲水,如要渡河需駕船筏。嵇昀命人拿地理圖來看,尋思道:「榆社四面有山,中間有河,呈臉盆一樣的地勢,正好可以設計。」

另一邊,朱友文以楊師厚為先鋒,統精兵三萬北上先行,也已到了榆社縣南。此時前哨回報,晉軍日行五六十里,逡巡緩慢。楊師厚尋思道:「我聽說當年李克用的黑鴉軍,彎弓快馬,往來如風。李克用病死才數年,竟不想兵衰至此!」問及晉國領軍何人,哨探說是嵇昀。

楊師厚一怔,復思量道:「說起來,他倒與我有段恩情。」他曾是罔極塔下關押的囚徒,若不是神威軍打破夔門,斗敗九天聖教,如何逃出生天?轉眼做了大國上將,想起舊日恩義,竟也躊躇起來。

部將丁會見了,便道:「將軍不願刀兵相向,末將可以前往,遊說對方投誠,豈不兩全?」

楊師厚正為此苦悶,聽了丁會的話,大為寬慰,於是手寫書信,由丁會趁夜送入晉營。

嵇昀看過書信,按在一旁,問丁會道:「足下如何自信,敢來說降?」丁會道:「非為說降而來,實是慕名相投。」原來丁會心繫唐室,對朱溫悖逆之舉早有不忿,此次隨軍出征,正好藉機脫身。嵇昀得知情由,對丁會肅然起敬,任其為將軍,位在李存審之後。

翌日天明,得知丁會反水的楊師厚勃然大怒,立時督軍殺奔榆社,嵇昀也命晉軍向前,兩軍在南坡迎頭撞上,各自扎住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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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征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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