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下次掙扎前休息一下
米提斯的出現把米爾婭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中,米提斯應該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和藹老人,可現在卻是露出來的這股冷血氣質又是怎麼回事?他靠近樹妖,將戴上裝裱著絢麗花紋手套的手伸進被魔族侵染過樹洞內,直接將魔族遺留下來的力量徒手抓出,麥迪卡和法師團都看呆了,他們討論許久都沒能想出來合適的解決方法,可這個老人輕描淡寫的就把魔族帶來的污染給清除掉了。
「聽著,以後別再隨便收留奇怪的動物了。」米提斯毫不客氣的對神樹說。
「可……我只是看那小傢伙挺可憐的,誰知道它居然是個隱藏了氣息的魔族呢。那傢伙可真是奇怪,也不搞什麼破壞。我是想不出這副老骨頭對他們來說除了拆掉用來蓋房子還有什麼用處。」
「總之你要小心,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魔族想幹什麼了,這片森林對他們來說是個重要的戰略要地,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行,我就是把這幅老骨頭給揺散架了,也不會放他們進來,我會保護這片森林,保衛我們的家園。我要讓他們知道,被他們害的顛沛流離的怪物有多可怕。」
「嗯,那就好。對了,這個給我一些。」米提斯毫不客氣的順手削下來了一點樹妖的綠寶石才把它還給神樹·。
「你這惡魔!」神樹氣急敗壞的說。
……
雖然來自靈魂的聲音不可能撒謊,但米提斯並沒有告訴在場的其他人魔族正在籌備發動大規模進攻的事,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只是扮演著神秘人的角色,現在是時候來一個華麗的退場了。憑空消失掉不是什麼難事,剩下的就隨觀眾們盡情猜想吧。
「呵,好熱鬧啊。已經好久沒有人類來陪陪我這個老頭子了。」神樹見周圍有這麼多人看著,也不好意思向走掉的米提斯抱怨,只好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模樣,滿臉和藹的看著這些人類。「記不太清了,不過你們是來幫我的吧。呵呵,好孩子。」
神樹恢復了,麥迪卡也如願以償的拿到了金蘋果。
雖然麥迪卡要向米爾婭支付傭金,但米爾婭謝絕掉了,畢竟說實話這次她認為自己並沒有幫上什麼忙。在交換了聯繫方式后便就此別過。
走了不遠,米提斯就出現在了米爾婭身邊,他也只會把一些不願和尼莫說的話告訴她。
……
「就是這樣,那小子現在應該很失落。去幫幫他吧。」
米爾婭儘力平復聽到尼莫險些喪命時立刻激動起來的情緒。說:「我認為,這次和平常不太一樣……我會去的,去安慰他。但如果這些安慰的話讓您來說,尼莫會更高興的吧。」
「不行,我和他除了收養的關係,還有更重要的、師徒的關係。我註定只能在他面前露出強硬的一面。但你是特別的,你擁有遠比年齡成熟的心智,你總是能立刻明白我所說的話,並且你還是那小子的依賴……對不住了,但我還是想請你來替我傳達,那些作為嚴厲的師傅所不能說的話。」
……
「還有,把這個吃了吧。」米提斯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神樹身上摘下來的金蘋果。「吃了它,你就可以獲得木元素的親和力了。」
「唉?米提斯爺爺,您怎麼……」米爾婭還沒有和他說過成為魔法師的事。
「雖然比不上天生的元素親和力,不過也應該夠用了。」米提斯說:「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事不必自己去想辦法,不然也顯得我這個長輩太沒用了,不是嗎。」
「不,您已經幫過我很多了……」
米爾婭接下這突如其來的禮物,她咬了一口金蘋果,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從腦中一閃而過。她又咬了幾口,這些沒什麼味道的汁液流進身體,開始起作用。她眼中的世界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她能明顯感覺到元素的存在。再看手中的金蘋果,她能看到充滿生機的木元素在其內部緩緩流動,從咬痕噴涌而出,米爾婭看到這裡,也來不及顧及淑女形象,三下五除二就把金蘋果吃的只剩下一個果核。感覺更加強烈了。米爾婭把果核埋到路邊,伸出手默念咒語,轉眼間果核竟生根發芽,從土裡鑽了出來。
這是木系一階魔法,入學來的這一個月米爾婭已經把除墮落元素以外的其它元素的一階魔法各學了一個,這樣在她哪天取得元素親和力時她就能第一時間確認了。
……
海浪不停的拍打著海岸,尼莫坐在海蝕崖邊,獃獃的看著無比廣闊的大海。月光將尼莫的身影映在地上,有影子陪伴,此刻的他似乎並不孤單。他耳朵動了動,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是米爾婭,她總是能找到他。米爾婭慢慢的靠近尼莫,給他戴上了米提斯剛剛做好的項鏈。尼莫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綠寶石讓尼莫覺得有些眼熟。
「這是米提斯爺爺讓我轉交給你的,有了它的話你就不會再那麼容易陷入危險了吧。」
「不夠,遠遠不夠。我太自大了,太狂妄了,我真的安逸得太久了。這樣的實力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你要做什麼危險的事嗎?如果是的話,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會全力阻止你。如果不是,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會儘力安慰你。」
「我想我遲早會離開這裡,但我不想在一無是處的情況下像一頭喪家之犬一樣離開。我希望我的離開是有意義的,那個意義最好是為了獲得能保護所愛之人的力量。米提斯早就告訴我了,現在的情況是多麼危急。自進化危機以來魔族變得有多麼恐怖,我今天才體會到。這是好事,不然的話我應該還是打算碌碌無為的度過每一天吧。」
「我從沒覺得你是一個膽小的人,如果要踏上前行道路,我希望是和你一起。」
「回去吧,我沒事的……」
稍稍發泄了一下情緒,尼莫打算重新戴上名為堅強的面具,但米爾婭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她要將尼莫的思緒全部挖出來。
「尼莫,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存在?」說著,米爾婭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尼莫。
尼莫把手搭在米爾婭的胳膊上,原本是想要掙脫開,但用力時卻不小心把手腕處的傷口掙裂開來了,鮮血將衣袖染紅,陣陣疼痛提醒著尼莫他是多麼弱小。終於,尼莫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淚珠不停滑落在米爾婭的胳膊上,她能從眼淚的溫度感受到尼莫有多麼不甘。
看到這樣的尼莫,米爾婭不禁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出身貴族的她,因為父母受到魔族襲擊而失去一切。嘗盡了上流社會的冷血與無情,親眼看著所謂的親族蠶食父母存在過的痕迹。在她絕望之時,是尼莫將她給拯救了,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當米爾婭從回憶中驚醒的時候,她發現尼莫已經停止了哭泣。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緩緩吐氣來平靜呼吸。米爾婭將臉貼近尼莫,她聞到了泥土的氣息。
「我不知道,那種想法到底該怎麼說……我喜歡你,你是我無可替代的家人,你是我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守護的人。」
「謝謝。」
「嗯?」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成為一名魔法師嗎?」
「……你說,你想要有可以為之努力的東西。」
「我一直都在等你問我,我的想法。我想要成為魔法師,非常非常的想。我那天的不在意都是裝出來的,在我以為我不可能成為魔法師的時候我都差點要哭出來了,但我不想哭出來,至少不能在你面前哭出來。我在你眼裡是怎樣的?我想要保持那個形象。」
「……很辛苦吧。」
「是啊,我不想再欺騙自己了,我一直都在羨慕著你,嫉妒著你。請你原諒我,畢竟在遇到你之前我什麼都沒有。現在我有了雖然破舊但能稱之為家的地方。我還有你,我還想要一個可以為之努力的事物。不然的話,你遲早會與我漸行漸遠的吧。」
「不會的,我絕對不會離開你。我保證……」尼莫有些著急了。
「你保證不了,你會離開的。我能做的只有盡我所能的跟上你的腳步。那就是一個機會,我要抓住它。」
「到頭來,是因為我嗎?我的堅持害你背負了這麼大的壓力嗎?」尼莫心裡有一個開關被打開了,他不再在乎手腕上的傷,慢慢的掰開米爾婭的手臂,從她的懷抱里掙脫出來。
「我想要保護你的想法,原來是沒有意義的嗎?」
「為什麼你要這麼說……」米爾婭有些愣住了,她覺得尼莫似乎誤會了什麼。
「不行!我不能認同。」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從不認為你有給我帶來什麼壓力,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不想離開你的身邊,我也從不認為你想要保護我的信念是無用功,不然的話我為什麼還活著,而不是死在七年前?」
「我不要你去面對那樣的危險!」
「我也不要你替我來做決定!」
「……」
「……」
為什麼現在就像是在吵架一樣?我和她上一次吵架是在什麼時候?……好像這就是第一次吧,自從我七年前遇到她,就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為什麼呢?我和米提斯每個月還至少要吵一次架呢,可米爾婭……,是她在遷就我?還是我在遷就她?
「……」
「……」
你還要我再說得多麼直接才會明白?快停下來,我怕我會忍不住把不該說的全說出來啊!求你了,我不怕危險,我只怕你與我漸行漸遠。米提斯爺爺總有一天會帶你離開,我只希望到時候能有留在你身邊的資格。
……
……
……
「還有別的什麼要說的嗎?」
「你呢?」
「簡直就像小孩子啊,我們。」
「是啊,我們都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呢。」
……
「對不起……我剛想起來,我是來安慰你的,結果還這麼失態。」
「我也是……」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
……
「我不知道。」
「我也是。」
「回去吧,我們一起。」